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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破局(一)


  三个刺客互相对视,旋即垂下眸,不再看陆凝一眼。

  陆凝倒不在意,笑嘻嘻地道:“看不看我都没有用,你们伏在府外接应的十几个人现在也已被我的暗卫放倒了。指望他们回去报信儿,那是再不能的。只是我亦很好奇——你们是怎生知道我今日把手头的暗卫都调走了的呢?”

  三个人依旧跪在那地上,一动不动,只是身子微微有些颤抖。尉迟筇走上前去,把苏麦擒来的的那个刺客下颌安上,手依旧把在那人颌上,以防其咬毒自尽。

  陆凝并不看那三人,淡淡道:“你们三番几次谋害我,我也陪你们玩儿厌了。今日若不吐一吐该吐的,亦没有什么好办法,一次不说,砍掉手;二次不说,砍掉脚。这寝殿恰好该重修了,不怕沾上血。”

  苏麦立在一旁,听了这话,眼波轻轻地扫向陆凝。榻上的王爷惯常是戏谑爱笑的性子,如今却眉眼肃杀,眸子里像藏了金戈。

  她垂下眼帘,心底暗叹了口气。

  打头的刺客盯了一眼陆凝,眼神像毒针:“永昌王爷,指望从我们嘴里听到什么,只怕你是多想了——我们兄弟虽嘴里没藏着什么毒,但临行前却都服了□□,若没有按时回去服解药,必然难逃一死。这时辰已是近了,你有千百样折磨人的妙招,通通用不上。”

  “不过是多忍个一时三刻,做我们这一行儿的,不怕这点儿有尽头的痛。也请王爷你心里明白,这毒的解药,您府里的半夏妞儿可是决计配不出来的。”

  永昌王爷本就长得俊秀绰约,像极了他的生身母亲谢弗,如今刻意着笑,更笑得妖惑魅然,如花似玉,眼里暗光一寸寸都是血刃:“多谢告知,不过我并没打算叫半夏来。”旋即对着一边空空的帘幕扬声:“苏姑娘,又要拜托你。”

  打头的刺客死死皱着眉,见那帘幕如被无形的风拂起。一块绢子自空中飘来,搭上了自己的手腕;那虚无的幻影似乎又瞧了瞧他的眼睛和额头。

  他顿时一身恶寒,想起那时的场景。他的身手是三个人里最好的,刚刚又在梁上,本以为有两个兄弟舍身掩护着,外头又有兄弟接应,必然能够成功潜逃出这四门大敞的永昌王府,顺利把刚听到的那许多极重大的秘辛告知自己的主子。可没想到还没出前院,就在房顶被一根绳子拦了个正着。

  他本以为那是什么固定的陷阱,纵身躲过便不再管。却没想那绳子竟一扭头,在空中滴溜溜地浑不着力,浮空一般又向自己绞来。

  他提刀去接,欲把那看上去普普通通的麻绳割断,却手腕一麻,手中的刀被夺走,在空中悬着。那时他才恍然明白——刚才是空气里有一个透明的人手执绳子,在与他拆招!

  这太诡异,但一时由不得人多想,他亦可以通过空气的波动看出这人进招的方向。可这透明人招招迅捷无匹,打法更是完全不要命,不过五七招他便完全被制住,被用绳子捆得结结实实。

  当时来不及多想,现在回忆起来却不得不额头冒汗——这般诡异,这是一只鬼?是鬼便说得通,他们探听的这半日永昌王究竟是和什么东西自言自语;寝殿里的物事为何会无缘无故浮空;那鬼招招迅捷,自然是因为鬼没有重量,游移自如;他的杀招鬼并不闪避,自然不必闪避,他怎可能打的到鬼!

  最可怕的是——永昌王似乎和这只鬼很熟。

  刺客低下头颅,额上冷汗淋淋。最可怕的永远是未知,他们仿佛是在对抗完全超出他们认知的东西。他纵然是被幕后之人静心训练了多少年的死卫,如今亦不能不失了镇定。

  ——

  陆凝仿佛凝神听着空中的什么,旋即笑了:“三位仁兄,很不幸。苏姑娘说她能配出解药,而且很快,让三位失望了。”

  前一秒的惊骇还没有散去,下一刻的惊骇就随之而来。打头的刺客瞪大了眼睛,刚要出口驳斥,就被一嘴茶炉灰灌了个结结实实,后面两个刺客很快也被喂了灰。出手的,依旧是那个透明影子。

  “这是解药没错吧?”陆凝细细瞧了瞧刺客头儿的神情,看出些极深的恐惧来。他微微笑出来:“半夏的确配不出来,这解药倒是随处可寻呢。”

  刺客头儿颤抖着唇想要说些什么,陆凝递过一个眼神,尉迟筇依旧把他的下颌卸了。

  陆凝漫不经心:“既然毒也解了,一时倒不必急着说话,日后有的是时间彼此亲香亲香。永昌王府的地牢大概诸位还没见过,很快便可带你们开眼。”

  三个刺客都被迫静默着,想要说话却说不出,瑟瑟颤抖着身子。

  陆凝暗自反省自己,他是不是太像魔鬼了?在苏姑娘面前把人吓成这样,实在不好,不好。

  ——

  陆凝道:“阿筇,舒,瞧瞧他们的手。”

  尉迟筇和舒将三名刺客的手翻过来。入眼都是习武多年的人才能有的筋肉遒结的手,指节上结着厚厚的茧。

  陆凝冷眼看着,又笑:“你们既然都已经没法说话,就让我替你们说说。”

  “前些天先皇后祭典,皇上将武威及武威边境所有的军政权力都放给了大哥。有些人自然便坐不住了,我大哥你们一时难对付,对付我在有些人看来倒还算简单。”

  “况且我也早到了岁数,万一皇帝动过温柔心肠,突然许我参政,大哥岂不是又多了个帮手?这等事,你们背后的人怕是不想看到罢。从前你们对付我都是暗地里来,如今承蒙看得起,居然上了台盘。”

  “众所周知,我大哥还算心疼我这个愚弟。因此前几日我去拜谒长公主,你们便在长公主府行刺了我。倒也未必是想要我的性命,毕竟我若真死了牵扯太大,皇上为了面子也必定严查,你们背后的人只怕得不偿失。”

  “但若只是重伤我一次,皇上未必会管,管也不知该往哪儿管。倒是可以给我大哥提醒儿,告诉我大哥若他太跳,你们随时可以杀了我,让他好好尝尝锥心之痛。”

  打头的刺客眼底露出不屑来,陆凝不由得笑:“老哥儿是在质疑我‘想杀你的人有的是,别把有的没的脏臭事都往我们一家身上摊’?那可实在对不住,贵店真真老字号,家大业大,凡卖出的货上都烙着标记,明晃晃的,想看不出都难。”

  见那刺客疑惑,陆凝温和笑着瞧着那刺客,循循善诱:“你不屑我倒也不能怪你,你家主子是兔子似的精明人物,能有一坨草绝不往一个窟窿里搬。长公主府的事和今天的事,他自然不会派一批人来,你不知道亦很正常。”

  “但你们这些人,就是能切了脸、伪装了声音、抹去过身份,也总有东西是掩藏不住的。”

  刺客依旧疑惑,陆凝继续循循善诱:“马背上使了多少年的狼锋刀,突然使剑很不惯罢?殷人好剑,燕然人好刀,这等事市井儿都知道,做刺客的怎么能自报家门?但刀路和剑路很是不同,使刀和使剑的痕迹更是不同。”

  “在长公主府被刺时我已觉得不对,刺客的剑路稀奇古怪,挥舞了半天,不过是伤了我肩膀,倒像是使刀的人骤然得了剑,破了相。今日便更是明了了——老哥儿进了地牢得了闲,不妨看看自己手上的茧子,想想使剑的人手上的茧子是不是和你们一样。”

  刺客眼中又惊又怒,陆凝面色不变,淡淡道:“吃亏久了,再不聪明些,只怕要被你们吞得渣也不剩。温氏的狗忍了十几年,如今也是忍不住了。”

  “不过,到底是英雄胆气短,狗贼胆气长。你们不是一直将下京城看做是自己的家产么?自己的地头杀个人,倒畏畏缩缩起来,做便做了,偏偏舞刀弄剑,故作虚文,要把事情推到殷人遗族身上,真真是好笑。”

  温氏两个字一出口,三个刺客都抬起了头,死死瞪着陆凝。

  陆凝倚在那儿,玩弄着手里的绢子,静静地道:“自然是温氏。狼锋刀骑队,温氏账下的最精干。只是原来战场上壮我国威的武士,拉下来做刺客,也是威武雄壮,不减当年勇。”

  “接下来的事便不必多说了罢。长公主府只是伤了我肩膀,算不得甚么,没能达到某些人的目的,安乐楼更只是打闹——呐,我觉得这件事自己还不应该这么早便乱扣锅盖。不过今日马球场,自然又是你们的神机妙算。”

  陆凝微微笑出来:“狗改不了吃屎,贼安不上好心。那些人从来和我大哥见面三分毒,会诚心邀他去打马球?况且我大哥和他们又不一样,纵然马上功夫亦好,但马球这样的花哨玩意儿就未必熟悉了。”

  三个刺客默默不语,陆凝淡淡道:“所以我急着赶去找大哥。可这些人也很熟悉我呢——我也很是心疼我的哥哥啊!”

  “这局马球,其实是以我哥哥为饵,为我准备的。而这一次,是真的要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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