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 51 章
散步是每天固定的节目，否则每天憋在酒店里，连外面的自然空气都呼吸不到。在跳着广场舞的社区街道走一圈，去水果店看看采买的夫妇，或者去超市转转生鲜区，会让他们真实的觉得是在这里生活，而不是打包几个行李箱就能收拾掉在这座城市的一切。
“那个客人搞定了？”昏黄的路灯亮起来，身边三三两两经过的是刚下晚自习的学生，和戴着耳机夜跑的年轻人。
“有些让步，Pearl直接去找杨总了，我不做接盘侠。”望帝拿准了Pearl和杨总的脉，一点也不为白天的事担心。
“Pearl是去说服杨总，还是去聆听杨总教诲？”杜鹃不知道Pearl是从什么时候起和杨总疏远的，虽然深受提拔，关系却始终不如以前在前台时亲密，大约是Ocean快走的那段时间，原本对长辈的尊重和敬仰，渐渐流于表面了。
“她啊，早就在掰着手指等杨总满约了。”望帝也能看出苗头来，却只当是上下级的寻常矛盾，阳奉阴违谁没有过呢。
杜鹃在这里许多年，知道水深，不由得劝他，“你也稍微收一收吧，大家都觉得你和杨总是一山不容二虎，庄总又看重你，有些事情还是要平衡一点才行，别太露锋芒。”
“当然，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这浅显的道理他当然知道，他这么年轻就身居高位，头上的光环也是荆棘编成的，“我打赌你左脚踩到那个路灯的影子。”他最会玩，索性又开始探索新游戏，“正常走，不许捣乱。”
杜鹃听话地一步一步走过去，是右脚，“我赢了。奖品是什么？”
“下一次一定不是右脚了，我们再来一轮一起算。”望帝看似输的心服口服，却已经算计好怎么赢回来。
杜鹃知道他不服输要耍心机，也约法三章，“你不准拉我推我，我会正常走绝不诓你。”
望帝点头答应，跟在她身边一步一步地踱过去，眼看着又是右脚要踩到影子，他猛地抱起杜鹃跑过了路灯，“我赢了！”
杜鹃被吓得抱紧了他的脖子，把头埋进他胸口，又气又恼要捶他，“你干什么呀，赖皮鬼！就是右脚是我赢！”
“的确是右脚，不过是我的右脚。”望帝哈哈大笑，放她下来，却不松手，还是牢牢地抱着。
杜鹃气得无话可说，仰着头看他，恨不得把他的鼻梁骨撞碎才解气。正懊恼，却发现他的衬衫领子上有一道红，“哎呀，口红沾到你衬衫上了。”
“好嘛，你赢回来了。”望帝佯作认输的样子，“明天全酒店都知道我的衬衫被你咬了一口，庄总要笑死我了。”
“脱下来，我洗。”还要洗衣服，一败涂地。
“当然得你洗，我们的洗衣房，啧啧，真是没救了，又把我的领带烫坏了。”前几天送洗的领带，送回来时四边烫出了难看的褶皱，他忍不住向杜鹃吐槽，“房务总监走了以后到底谁能管管洗衣房，上次把西装烫起泡，这次又洗坏一条领带。”
“Housekeeper空缺了那么久，我们总监在的时候还能管一管洗衣房经理，现在天高皇帝远了，当然容易出问题。哪条领带？我帮你看看。”杜鹃曾在洗衣房受训，洗洗烫烫不在话下。
“你呢，你不能管？”
“我倒是想管，但是一个凳子还没坐热的前台经理，凭什么把手伸到洗衣房去。”
“也是。这个月最大的缺口仍然是洗衣和健身房收入，要不是连续两个季度完不成，你们总监也不会跑路。为了补那个空，客房和宴会的压力也越来越大。我看Grace都要被我逼出抑郁症来了。”
“Sue在的时候她都没抑郁，你还能怎么她呀。那叫少女心事。”杜鹃靠着他的肩膀，笑他一点也不会捉摸女同事，Grace可是比Pearl要沉得住气、耐得住锤炼，“Alice一手把她从秘书带起来的，你多提点些，她不会比Pearl差的。”
“多大的人了还少女心事。不过我跟你讲，前两天我去了城东。庄总想把宴会厅重新装修，让我去参考看看，是他们的DOSM接待的。”
“哈哈，就是他收服的Pearl，服气吗？”
“这都是公开的秘密了，不是重点。我想说的是，我要把他请回来。”
杜鹃讶异，“你不打算提Pearl吗？庄总那么喜欢她，为了这一层，杨总可是有意培养她做DOSM的。”
“她还差点火候。但如果从外面招一个，我担心她会炸，如果是把Ocean请回来，应该能稳得住她。”
“可是Ocean当时离开是有非议的，虽然Sue走了，但是Pearl也恐怕不会乖乖地和他做同事吧。”
“那些真真假假的事情不去管它，说不定风声就是Sue和杨总放出来的。反正，我和Ocean聊了一下，我们的想法很match，他如果肯回来，肯定能帮到我。我先和杨总报备，她能亲自出面最好。”
望帝是主管市场销售部的行政助理经理，而Ocean已经是市场销售总监了，他回来是以什么职位来帮望帝呢？这个念头在杜鹃心头一闪而过，她没有细问，也不想泼他凉水，“走吧，我们回去洗衣服。”
“等你把前台经理的凳子坐热，你帮我把房务部管起来好不好？”
“越扯越远了，等你做了总经理，我来做你的大内总管，现在，不聊工作了好吗？”杜鹃笑他想得多，这会儿花好月圆，为什么还要谈酒店那笼子里的事情呢？
望帝想的这么远当然是有原因的，业主那边也好，总部的VP也好，对杨总的不满日益加深，她江河日下的境况估计很难再续约。庄总是财务背景，凡事只看数字、不近人情，虽然望帝和他年龄相当、志趣相投，但是只有不断攀升的收入才能取得他真正的信任。
他入职以来，数字上捷报频传，但是管理一家三四百员工的酒店，得先驾驭一个十熟人的管理团队，他所欠缺的，是和杨总那种老狐狸一样的笼络人心的技巧，眼下把每个部门分门别类，谁是谁的人，一目了然。他胸有成竹，确信总部会给他机会，只要耐心等，等杨总麾下的人一个一个离开，再放进他自己的盟友。过去杨总是怎么站稳脚的，现在他也能怎么后浪推前浪。
他们顺着主干道沿酒店绕了一圈，又从旁边的商场穿行回酒店，电梯停在6楼，杜鹃拉住要右拐的望帝，用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轻轻道，“拿了领带去我那里吧。”
望帝回房间换了衣服取了领带，她也已经换下了半裙和丝袜，把长发松松地绑了个低马尾，来给他开门。对面商场的玻璃幕墙灯把她的房间照的五彩斑斓，沙发挪到窗口，茶几上还放着早上吃剩的半块吐司和厚厚的一沓行动计划，笔记本电脑呼吸灯闪烁，床单上是她的浴袍。
他把衬衫和领带交给杜鹃去处理，自己则帮她拉上遮光帘挡住对面刺眼的幕墙灯，然后瞥见桌上有一个螺丝上了一半的木板置物架，顺手拿起螺丝刀组装完了，又从衣柜里拿出熨斗、架好熨板。最后坐在她清晨吃早饭的沙发上，翻看她的。
杜鹃洗好衬衫晾在浴缸上面，出来看见这一切，会心一笑，在熨板前面研究领带，大概是新人经的手，衬布缩水了，也没有拆开烫平再缝合。她找出酒店的简易针线包，把面料和衬布拆开，工工整整烫平。望帝凝视着她居家低头的样子，格外温柔贤惠，忍不住走到她身后，满满地抱她在身前。
“别捣乱，小心烫到。”她关掉熨斗，从针线包中选了颜色相当的线，一针一针把烫好的面料和衬里缝起来。
望帝用下巴摩挲她乌黑的头发，收紧手臂，静静享受这一刻的宁静。
早晨下起了小雨，凉风从没有关紧的窗口溜进来，杜鹃往被子里缩了缩，陷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这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把她从梦中唤醒。
“早啊，杜小姐。”望帝也醒了，握住被子下的她的手。
“陈总早。”她笑着回握，把头埋进羽绒枕头里。
“我先回去了，你也准备起床吧。”在她发顶轻轻一吻，望帝起身回自己的房间洗漱。
杜鹃侧身抱住有余温的被子，目送他离开，“一会儿见。”
她今天穿了一件蓝白条纹的低领雪纺衫，搭配藏青色过膝筒裙，外边罩着修身西装，显得既温柔又松弛。房务总监离职以后，杨总示意她把座位往前移了一个，言下之意十分明确，她坐到位子上，望帝在他斜对面唰唰地写着笔记，闻到她的香水才抬起头来，对她粲然一笑，“Joan早。”
她笑得情不自禁，“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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