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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


  第二天顶着一双蜜桃似的肿泡眼上班,去业主办公室送煎饼,庄生调侃她,“懵懵,你眼睛怎么了?毛片看多了长针眼?”

  她没说话,放下煎饼就要出去。

  “板着一张脸干嘛?今天是我的最后工作日,晚上西餐厅farewell,要来哦!”

  这一天还是来了,而且这么快。晓梦把他推进他的办公室然后关了门,自己含着湿润的眼睛在外面埋头工作,一分钟的休息也不给自己,以至于5点半能够准时逃出办公室。等庄生出来叫她吃饭,她的电脑都已经冷了。

  “怎么跑了?你不来送我吗?”电话过去,对面是车水马龙的街市。

  “我已经在心里送过你很多次了。”

  “那你也不跟我吃最后一顿饭吗?以后见面就难了。”庄生蹙眉,话语中有了一丝不悦。

  “你三天两头说要走,现在终于要走了。我们朋友缘分已尽,保重吧。”

  “什么好聚好散,说的好像老死不相往来一样。我以后每个月回来看你一趟,给我准备好煎饼,两个蛋,多放辣椒。”他把自己都说笑了,可是听到那头静静的呼吸声,又尴尬地停下了。

  “庄生,再见了。”

  嘟嘟嘟的挂断声传过来,他怅然若失。西餐厅正热闹,来回追闹的小孩子,气急败坏的家长,吃饭也行色匆匆的商务客,谈笑风生的挚友,还有亲昵私语的情侣,他穿过这些人,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正在巡视的餐饮总监过来了,“庄总吃晚饭吗,今天上了琵琶虾,可以试试。”

  “明天休假了,今天少吃点,清清内存。”

  “一个人?还是和Helen一起?”

  庄生看了一眼他油腻腻的表情,“我回家看老婆,你要帮我请Helen一起去吗?”

  “哈哈,庄总要回家啦,去几天?”

  “没了我酒店照转,无所谓我休几天。”

  “小火锅月底要结束了,我去帮您端个菌汤吧,清清肠胃。”

  餐饮总监走后庄生立刻换了个座位,他临时决定休假,本想和晓梦开个玩笑一起吃饭,然后再回家面圣,可惜弄巧成拙。他喜欢和晓梦说话,但始终摸不清楚她的笑点和怒点在哪里。

  他要休一周,却迫不及待地在周五下午赶了回来,没有换西装,带着初春残留的凉意直接从高铁站到了办公室。行政办却是静悄悄的,两间大老板的门锁着,阳光透过百叶窗的棱格照在门口两张助理的座位上,没有白炽灯的电流声,没有空调的风声,没有打印机的启动声。晓梦的桌上,孤零零地站着一只手工布象。

  辞职了,因为还没满三个月,只需要三天的通知期就可以离开,财务总监秘书兼任了酒店经理秘书,综合办的女孩子们分走了她留下的文具和小玩意儿,而懵懵,好像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我所认识的Helen,永远端着身段、冷若冰霜,我在她面前,一句脏话都说不出口,一个笑话也都难以说完。”无端唏嘘不已,以他和庄生的交情,也从没听他提起过晓梦一次,“我刚升餐饮服务经理的时候她来的城东,是好几年总经理秘书的背景,她在我身边,老板架子比我还足。她倒是提过一次庄总,说是个玩世不恭的老小孩,我还以为是她记错了人。”

  锦瑟醉的东倒西歪,小脑袋趴在他手臂上,“不是每种喜欢都以爱情为终点的,虽然遗憾,但是只有三个月,好在没有人受伤害,也没有人被批判。还会有别人的。她还会爱上别人,会有自己的家庭和孩子,这才是最重要的。”

  无端抽出手臂不吱声,他知道酒店业主要有变动,庄生很快要调到城东来了,也许正是为此,晓梦才这么坚定地要辞职。她每天带着的冷漠高傲的假面具,也许一遇到庄生,就会随时崩裂,她所说的对人类情感没有兴趣,也会不攻自破。

  庄生是业主董事长胡老的女婿,是城东业主代表胡总的丈夫,虽然夫妻分居已经多年,但比起身败名裂、净身出户,他们可能都更偏向于选择维护这份比纸还要轻薄的婚姻。

  “那么她还会遇到什么人呢?先让我知道知道,帮她把把关,重要的时候,也能搭把手。”

  “天机……不可泄露……”锦瑟带着醉意冲他眨眼,卖得一手好关子。

  不过他只要知道晓梦不是孤独终老,也就放心了,“饿不饿,点个披萨给你吃。”

  锦瑟眼睛一亮,“好好好,要肉多的。”

  吃了简单的披萨和意面,走出小酒吧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再不回客栈,怕是同事们要替这个月老家的小仙女写他俩的鸳鸯谱了。

  于是他拖着一个已经看不清东南西北的小醉鬼,不太顺利地摸进了客栈前台。锦瑟虽然醉了,还不至于人事不知,拿身份证、换房卡、进房间,都还算太平,只是拧矿泉水瓶盖的时候使不出力。

  无端看她要上牙咬,赶紧接过来替她拧开了,又递到她嘴边。

  她却不接,就着他的手笑眯眯地喝了半瓶。无端也无计可施啊,谁让他点了威士忌呢,只能喂水拎包扶上楼,一直目送她进了自己的房间,还半躲在门后朝自己挥手告别。醉了,倒比清醒的时候要更可爱些。

  无端推开自己那间客房的门,一股年久无人居住的潮味扑面而来,他把所有窗户都吱吱呀呀地推开,老式四面架子床的碎花布帘也都打开,又是点电蚊香,又是抖床单被套。看来做了这么多年酒店,不仅吃的格外精细,对住也是更加马虎不得了。

  晚风拂面,夜游的乌篷船挂着星火般的小灯从河上漂过,远处的戏台阁楼上有原住民在摇着蒲扇纳凉,近处的青石板街上还响着踢踏踢踏的脚步声,像极了儿时的家乡里弄。

  他很久没回家了,从重症监护室转出来的时候,母亲来照顾过半个月,终究还是因为念着家乡塘里的鱼和蟹,中风卧床的父亲,还有尚在念书的妹妹,急匆匆地回去了。不知道今年的蟹肥不肥,不知道父亲的病情有没有恶化,不知道下月初要高考的妹妹复习的怎么样了。

  这么一想,他在窗口拿起手机,给家里的账户打了一笔钱过去。

  所以锦瑟打过来的时候,不出三秒,就有人接了。

  “钱总!”她好像有点醒了酒,语调平稳,中气十足,欣喜又欢快,“你房间有热水吗?我可以来你那儿洗个澡吗?”

  “不可以,没热水找前台投诉。”

  “前台说太晚了热水用完了,我来了哟。”

  无端第一次被她挂电话,浓眉倒竖,一脸不可思议,还没缓过劲来,已经有人敲门了。他一开门,果然是锦瑟抱着一堆东西,笑嘻嘻地站在门口。

  “钱总你出去逛逛,我用一下浴室,不许进来哦。”锦瑟推开他拦门的手,直接往浴室去了。

  无端被她关在房门外,只好去走廊上点了根烟,靠着木制围栏吐烟圈,还没抽几口,客栈管理员又循着监控跑来叫他熄了火。夜深人静了,他却在房门口焦躁起来。

  房间里的水声从没什么隔音效果的门缝里钻出来,在他的胸口哗哗地流。他干脆到楼下的石板路上吹夜风,过了半个钟头,才又回到楼上敲门。

  古旧的木门咚咚作响,没人应。大约锦瑟已经洗好回房了,他便拿房卡开了门,房间里的水汽已经散了,他顺着将花菱窗纹样印在地板上的白月光,径直拐进了浴室。

  果然没有热水了,幸好是夏天,他迅速地冲了凉,一边打着哈欠擦着头发,一边绕过架子床的帷幔帘子,准备睡下。

  他定睛一看,床上却有个影子,立刻醒了三分,是锦瑟。穿着半旧的T恤和热裤,躺得四仰八叉,也不盖被子,T恤下摆都卷到了胃上。

  无端看了眼外头的月亮,老头,这是你的安排?不大磊落吧。

  他凑进四面的帷幔里弯下腰看,锦瑟果然睡得很熟,脸上染着红晕,不知是街上的酒气,还是浴室的水汽。他用手指弹她脑门,“嘿!”

  锦瑟只是呜咽了一下,翻个身,面朝里侧,又睡去了。

  无端感慨着月宫出来的人是不是都这么没羞没臊,拉过刚才已经抖松了的杯子给她盖上了,自己坐到月下的太师椅上凑合着闭上了眼睛。早上,必然是一个落枕。

  锦瑟是被流水声吵醒的,她正睡得不知今夕何夕,在古镇的鸟啭莺啼中蒙上头,恨不得再睡个回笼觉。无端刷完牙洗完脸,过来拍她蒙着被子的头,下手的位置极其精准,“还不起来!”

  锦瑟一个激灵,从被子里露出头,一看有个野男人在床边,吓得又把被子蒙到了眼下,“你怎么在我房里!”

  无端一手扶着架子窗框,“你问我啊?要不要付过夜费?”

  锦瑟钻进被子里捶床,大喊,“变态!变!态!——”

  无端笑了,一把掀开她的被子,上下打量她,“对着你,我实在变态不起来。”

  他没有帮锦瑟回忆断片的义务,收拾好东西就去大堂准备集合回程,顺便找找早点摊子。锦瑟在房间里磨磨蹭蹭,又照了几遍镜子,虽然不是什么天姿国色,但也是个实打实的适龄女性哺乳动物,凭什么变态不起来!眼看时间不够了,她才探头探脑、鬼鬼祟祟地从门里钻出来。

  越是做贼心虚,越是容易被抓包。锦瑟刚带上门转身进走廊,一个楼层刚出门的、在天井中庭望天发呆的同事们就嘀咕起来,“那不是我们/城东钱总的房间吗?昨天晚上还看见他在门口抽烟被管理员diss了呢……难道是事后烟……”

  锦瑟只听得只言片语,抱着包包走下楼梯,讪讪地和认识的同事打招呼,幸好没有蠢到画蛇添足地去解释。却是无端不明就里,拎了三个煎饼,从石板路一拐进客栈,就逮住了锦瑟畏畏缩缩的身影,“Rosemary,早饭!”

  锦瑟背对着门口,一听见他的声音,恨不得钻到青石砖的地缝里去。

  Helen站在楼上走廊里,靠着庭柱往下看,“James,早。”

  无端一仰头,冲她扬扬手里的早点,“早!下来吃煎饼。”

  Helen难得笑盈盈的,下了楼梯到中庭,到无端身边接了煎饼,“不该这时候交辞职报告给你的,听说昨晚没睡好?少一个人闷头抽烟吧。”

  无聊的人又有了八卦的新话题,锦瑟也觉得汇聚在自己身上的眼神轻了,悄悄留到门边的游廊上啃起包里自带的孜然牛肉干和麻辣小鸡腿,天仙姐姐真是貌美心善。

  无端看到她遁走,对Helen笑了笑,她就是这样聪明识趣,可惜,眼光不好,时运不济,“我还有挽留你的机会吗?”

  Helen靠在质朴的实木桌上,偏过头问无端,“你知道暗恋一个人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无端摇头,不由地心疼她。

  “是忘记。”她仰头凝视天井里四方的天,凝碧的水色,流动的云,“从最开始,一往情深就是毫无意义的,纵然不求回报,终点也不过只是相忘于江湖。如果不能放下,只能不停地失血,不停地补仓,一直困在循环往复的投入、期待和失望之间。只有忘掉,才能面对新的感情,开始新的生活。”

  她收回放飞到远处的视线,对无端露出淡淡的笑意,“你忘掉了吗?”

  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体会。无端扭头从桌上抽一张纸巾擦手,尴尬道,“还有多少天年假?休,还是折现?”

  并没有闲聊多久,大巴就停到了客栈门口。大家蜂拥出去上车落座,无端脚步往外,视线却不由地向环廊的一角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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