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箭阵，剑阵
而霜晨月此时在他身边，目的只有一个，不是为了离他更近，而是为了更好地保护他。
破境犹如蛇的蜕皮一样，在破境的时候，人与自己斗，自然没有功夫分心向外界，因此也是最脆弱的时候。
是以在比试中破境十分少，只因为要是对手来一剑，你这辈子就废了。
像霜晨月这种睡一觉就破境的，还真的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就算天才如连烨也不能。
剑坪是个好位置，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台下的所有人。
台下是众多向着他们的弟子，还有许多九离山的师长，剑坪也有一套阵法。可以说，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但蓑衣客步步紧逼，台下那些看不见的人隐匿在暗处，只要随便来几个人，做到出其不意，连烨就十有八九会受伤。
更何况，他伤势未愈，凭着一腔豪情挥霍着真元，纵使是年轻人，也未免太莽撞了一些。
霜晨月想到这里，担心地又看了一眼连烨。
这一看，就再难移开眼睛。
连烨合眼熟睡的样子实在太乖巧，太柔弱，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小婴儿，惹人怜惜。
如果他在这种时候受伤，霜晨月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事实上，仇敌远远比她想象的要多。
一声唿哨，就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人过来了。
准确地说，来者并不是人。
一波箭雨而已。
一波不太普通的、带着强大真元的箭雨而已。
只一眼，霜晨月便明白，这绝对不是普通的万箭齐发。
箭的数量并不太多，甚至可以一眼数清楚；箭并不长，只是很普通的箭而已；箭的速度也不快，可以清楚看见尾羽在微微颤抖。
每一支箭都走着寻常的路径，一眼望去就可以知道它们会落在哪里，少数几支箭飞离了道路，明显不会造成什么威胁。
但是这些箭轻而易举地通过了剑坪的阵法。
而就在这时候，蓑衣客不见了。
霜晨月凝神看这些箭，脸色微变。
她毫不犹豫地一剑挥出，出手便是威力最大的那招染清秋。
她已经成为千目境强者，剑法也是数一数二的，按理说，一剑下去，就算千军万马也得避忌三分才是。
但这些箭依旧很平稳地飞行着，甚至连速度都没有下降一丝一毫。
有几支箭歪歪扭扭地改变了方向，却依旧直直扑过来。
霜晨月咬住下唇，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看着自己的剑。
她刚刚……就像打在棉花上一样，根本撼动不了它们。
这更加佐证了她的猜想，这不是箭，而是阵。
箭阵。
元绝微微颔首，若有所思道：“怎么会有人把八百年前的老古董都拿出来用了？”
场下一片混乱，尖叫声、哭泣声不绝于耳。虽然箭阵没有伤害任何人，但他们自相推搡，足以引起一场小小的骚动。
不少人在担心连烨的安危，一些人在寻找神秘消失的蓑衣客的身影，而更多的人则是在叫喊着四处躲避，不断呼喊着求掌门相救。
细细一看，才会发现不是箭阵伤了他们，而是无数个小小的金铃铛。
这些铃铛比眼珠子大不了多少，但就在众人关注箭阵的一瞬间，有人从四面八方猛然射出这些铃铛，有的入眼，有的掏心，还有的不管三七二十一乱打一气。
小小的铃铛，自然不会很疼，但加上真元就不一样了。
夺命金铃，向来是极其凶险的暗器。
一番骚乱之后，不少人纷纷回过神来，不再惊慌乱跑，而是慢慢围成一个圆圈，拔剑警惕地等待着危机的再次到来。
龙泉七剑的反应是最快的。
就在那一瞬间，叶七已经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右手下意识拔剑，迎向自己认为的那个方向。
叮——清脆的一声响，铃铛正正迎上剑锋，但是却没有破碎。
如果不是叶七的境界实力摆在那里，铃铛的速度都不会降下来丝毫。
而现在也差不多，铃铛被迫卡在了剑刃上，清脆的摩擦声不绝于耳。
这只是一个小铃铛而已。
连叶七都只能勉强接住，更何况别人？
元绝皱了皱眉，不用看心下就已经了然。
诗酒大会最热闹，高手最多，最安全，又最容易出幺蛾子。
但九离山到底是九离山，只能趁乱闹事，不能明面上来打。
元绝轻叹一口气，眯起眼睛，喝道：“九离山弟子何在！”
由于敛了气息的缘故，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的存在，随着这一声清喝，人群如同被当头泼了一盆凉水一般，纷纷冷静下来。
九离山的几十位主峰弟子出列，转眼已经围成一个剑阵，剑式飘逸灵动，织成一张绵密的网。
另一边，叶七一行人反应更快，龙泉剑阵已经摆好架势。
“这龙泉剑阵果然名不虚传。”元绝轻声赞叹了一句。
龙泉剑阵，天下无双，行剑者必须从小开始练习，并且人人都要有不同的长处，境界实力也要相当。
听起来不难，但事实上，千百年来，叶七这一届的龙泉剑阵可以算是最强的。
龙泉剑阵出，恍若神龙降世，金光暴涨，转眼间已经把剑坪笼罩住。
金铃铛叮叮当当射向剑阵，伴随着一声清越的龙啸，瞬间碎裂成齑粉。
云层翻涌，众人皆屏声敛气，呆呆地看着那一片金光，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样等级的剑阵，莫说是对付这些金铃铛，便是金铃铛的主人来，怕也可以打得不相上下。
万籁俱寂，唯有一条金龙在愤怒地咆哮，不断释放着自己的气息。
金光之下，叶七坚毅的脸庞若隐若现，身后隐隐是几个师弟师妹的身影。
危难来临时，龙泉七剑挺身而出，将所有人护在了身后。
而他们的年纪也就十几岁，境界也就是那个境界，却偏偏护住了那么多人，那么多看起来比他们厉害的人。
不少弟子羞愧起来，开始遗憾为什么自己实力那么弱。
而雪晏则是在一旁冷笑道：“九离山居然没有护山阵法吗？”
金铃铛再也没有出现，龙泉剑阵撤回，叶七依然是平常的模样，利索地收剑。七个人向后退去，转眼消失在人群中，只留下未尽的金光。
而地上仿佛是被谁撒了一层金粉一般，金光熠熠，令人睁不开眼睛。
九离山弟子匆匆组建起来的剑阵也已经撤回，人人脸上都带着几分微妙的表情，纷纷向元绝的方向看过来。
“九离山不会出现这种事情，所以用不着。”元绝道，语气还是一贯的淡然，声音却压得很低。
雪晏冷笑一声，拿眼睛瞥了元绝一眼，道：“也是，谁敢奈何得了你呢？”
“在我死之前，不会出现这种事情。”元绝说得笃定，目光平静，“他们最多只敢小打小闹而已，内乱就更不会发生了。”
“如果这么有自信，那你一定不认为现在是个乱世了？”雪晏句句带着刺，毫不留情地挖苦道，“你是肯定没有什么，只是可怜了你的那些弟子了。”
不少人已经被金铃铛打伤，此时正在陆陆续续地被救治，还有一个人正好伤到要害，不幸再也没能睁开眼睛。
“你的雪霖宗怕也没有好多少啊。”元绝眼神漠然，并不关注那些弟子，只是反唇相讥，“我听说往年饥荒的时候，都是吃人的呢。”
“不错。”雪晏也不否认，“但那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不会发生这种事。”
元绝忽然站直身子，哂笑道：“但愿如此。”
元绝生得本来就高，如今一站直，生生比雪晏高出一个头来，高大的身躯在他头上投下了一片阴影。
雪晏皱了皱眉头，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挪了几步，避开了元绝的影子。
他向来不喜欢站在阴影里，尤其是元绝造成的阴影。
这一边的金铃铛解决还算顺利，而那一边，则是不太顺畅了。
箭阵的速度不算快，但到达也是一眨眼的事情，一击失败，转眼之间已经到了霜晨月眼前。
算算轨迹，一半的箭冲着连烨而去，另一半则是冲着霜晨月。
来不及了，她不是路小白，不能那么快破阵，只能硬拼。
漫天雪花纷扬，霜晨月眼睛发红，清叱一声，一剑斩出。
这一剑从足尖起势，从下至上画了一条直线，随即扩散开来，成为一个面。
剑尖最后凝在一点上，而霜晨月的眼睛也直直盯着这一点。
为首的那支箭被迫停了下来，在空中不安分地旋转着，似乎下一秒就会突破这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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