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好事未怏

　　“本宫是跟你开玩笑的。有你在独儿身边保护他，本宫也安心。时间也不早了，听闻这沁香园的海棠花开的正艳，不如你们就陪本宫去赏花吧？”

　　舒夫人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右手摇着团扇，步伐轻盈往沁香园走去。公子独陪在母亲左右，尚冰跟随在他们后面。这会儿沁香圆赏海棠花开的正欢，那一枝枝簇拥着的海棠花,花开似锦,，娇艳动人。它们品种繁多，像是平常的那深红醉人的长寿海棠，粉红淡雅的西府海棠，橙红色匍匐海棠，芳香扑鼻的深红色贴梗海棠以及那重瓣的紫红色四季海棠。

　　“今年的海棠开的真是繁多，真好看。可惜，我们错过了看杏花，这杏花是本宫最喜欢的花朵。尤其是到了六月，这杏树上挂满了香甜诱人的大黄杏，这杏子不仅好吃，它的核还可以入药，那甜杏仁还可以用来做杏仁露。杏仁露可是夏天最佳补品了，其实这杏子香甜多汁，味道津甜；而不同之间品种的杏子，味道还是有些区别的，但论最好吃的还是属于那金灿灿的大黄杏，本宫一口一个，一次能吃一大盘。”

　　小桃红看到夫人有些陶醉道，她想想现在树上挂着的青杏就觉得有些牙酸。“夫人，这现在的杏子还没有成熟，吃起来味道酸涩，实在是难以下咽。奴婢想想牙齿发酸。”

　　“母亲，孩儿突然有个想法。我们或许可以利用这黄杏做文章，让田星齐下不来台。”

　　舒夫人和公子独此时坐在园子内的石桌子周围，小桃红和尚冰站在旁边。海棠花随风飘零，凉风袭袭，吹得人很惬意舒服。沁香园确实很大，这个春末夏初时节开的花也确实繁多，而他们只位于海棠区一角，可以说偌大个园子他们才逛了五分之一。每年打理沁香园的人至少都需三千多人，像是舒夫人最喜欢的杏园区最少也得三百多人，这还是农闲时节，光是锄草就得百十多号人。还有为桃树嫁接，为栗子树施肥，修理无花果树等等。

　　舒夫人看到儿子这么说，也很好奇道：“说来听听。”

　　“其实这很简单。只要母亲装病，说现在想吃大黄杏；众所周知，就算是早熟的杏子也得等到五月份才会成熟；让父王交给田星齐去办，他若不想办或者办不成就让父王治他的罪，好好灭灭他的威风，让他知道咱们不是好惹的。”

　　舒夫人一听到大黄杏就心痒难耐，此时幻想着那一园子的杏子，它们各个个大饱满，晶莹剔透，在绿叶的衬托下格外诱人。黄中透着诱人的红晕，好像一个个眨着眼睛迫不及待在说：“吃我吧，吃我吧，我香甜多汁。吃我吧，吃我吧，我口感细腻。”她挑了一个离她近饱满大个的杏子，轻轻用手一掰，将果核剔去，里面橙红色的果肉泛着香甜的杏香味，她喉咙耸动着迫不及待将半个杏子咬下去，顿时酣畅淋漓，一脸的满足感。一个杏子哪里够吃，她矫健的身姿上了树，坐在最高的树枝上吃着又大又香的大黄杏，吃完一棵又吃下一棵。

　　“还是独儿的法子妙哉，要是他有办法让本宫吃上可口的黄杏，本宫就满足他一个愿望。尚冰大人，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尚冰也许是站的麻了，被舒夫人特意给拉着坐在了石凳子上。他没想到自己和舒夫人挨的这么近，说实话他心砰砰直跳，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这舒夫人衣服的熏香味太浓，他有些不适应赶紧站起来道：“一切都听大殿下和夫人的。”

　　“干嘛总是拘着，你那样本宫看着太难受。以后我们就是自己人了，再说这里也没有外人。你就坐下吧，怕什么，本宫还能吃了你啊？”

　　公子独将手搭在尚冰的双肩上，将他按在了石凳子上。他后面是一口水井，主要用来浇灌这些花木。此时井水的影子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到地面上，那斑驳晃动着的光点在树叶的绿荫下俏皮的律动着。不知是谁人在近处吹笛子，这笛子有些忧伤，有些伤感。清风徐徐，他们听着笛声，吃着松子和荔枝。

　　“小桃红，你去看看是谁人敢在本宫的海棠园吹笛子，把他给我带过来。”

　　小桃红往笛音出寻去，她翻越一片又一片海棠区，终于在一大片开满绿色海棠的地方看到了吹笛子的那个人。那个人依靠在树下，他背靠着小桃红；小桃红可听不懂笛音所表达的意思，她没好气的往前面走去，她举着右手，准备去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好歹的下人，可是她走到跟前吓了一跳。

　　那个人猛地站起来，她眼神凌厉，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小桃红的脸上。小桃红有些害怕道：“公主殿下饶命，是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滚，你要是敢将今天看到的传出去，我不管你是谁的人，信不信我有一百种办法弄死你。”

　　小桃红知道这个霜儿公主向来脾气不好，她没想到这个向来蛮横不讲理的公主居然会一个人偷偷哭泣，她可不想招惹她；要是让她在大王面前告上一状，那她也就没有几天活头了。

　　“公主您就饶了奴婢吧，是奴婢冲撞了您，是奴婢该死。奴婢发誓，保证忘了今天所看到一切，如若不然就全家死光光。”她跪在地上打着自己的耳光，心想反正我们家死的就剩下我一个了，发毒誓也没用，你能拿我怎么着？

　　“对了，公主。我们夫人有请，还望您通融通融，跟奴婢走吧？”

　　公主霜知道这个舒母亲在宫中人称笑面虎，表面上对人客客气气的，实则是暗中算计人，对人背后捅阴刀；母亲就已经吃过她的苦头了。她可不想趟这趟浑水，她擦了擦泪痕准备离开。

　　“本公主今天身体不适，就不去见舒母亲了。”

　　她正要走却碰在了一把打开的折扇上，只听见一个男人痛苦的喊叫声：“把脚给我挪开，痛死我了！”原来公主霜的脚踩着了他的脚上。

　　公主霜听这声音有些熟悉，她一把抢过桃花折扇，总算看清了来人。“田独，你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

　　“没大没小，我好歹也是你兄长。怎么连最起码的宫中礼仪都忘了？”

　　公主霜哪里听得进去，她向来对这个大哥没有什么好感。她轻轻一跃从一棵树上飞到另一棵树上，身姿如燕。“你要是能追上我，我才承认你是我大哥。否则，你的这把桃花折扇就归我了。”她被公子因拒绝，心情很是不爽。这会儿正想找个人比试比试武，这也是她发泄的唯一方式。

　　“好啊，你最好别让我抓到，否则看我怎么教训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说着他唰的一声，如同影子般消失在海棠林中。

　　公主霜的武功平平，哪里是公子独的对手。没有多长时间就被公子独神不知鬼不觉抢走折扇。他趁公主霜发愣用绳子将她捆住，然后从树梢上揪了下来。

　　“你放开我，田独，你真卑鄙。”

　　公子独带着公主霜来到母亲身旁，舒夫人看到公主霜被儿子捆绑着，她打量了一下来人。然后笑盈盈道：“本宫当是谁在这海棠林中吹笛，原来是霜儿公主。独儿，她可是你妹妹，你怎么能这么对她，快，把她解开。”

　　公主霜把头转过去，对于舒夫人她决定还是小心点为好。

　　“母亲你可不知道这小老虎傲得很，牙尖嘴利的，您可别被她的外表给欺骗了。”

　　舒夫人使了个眼色，尚冰前去解开了公主霜。公主霜一脸诧异的看着笑盈盈的舒夫人，她没想到她居然会放了自己，心想看来她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坏。

　　“小桃红，去，把咱们凤鸾宫珍藏的最后十瓶杏仁露全拿来送给公主，就权当是你大哥刚才的无礼给你道歉了。来，到舒母亲这边来，让我看看是谁欺负咱们的小美人了？告诉母亲，母亲替你做主；你怎么越说哭的越厉害了，是不是母亲我说错什么了？”她拿着公主霜的手放到自己的手心上假惺惺道。

　　公主霜眼睛噙着泪水，她没想到这舒夫人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坏，而是对自己嘘寒问暖，她想想公子因对她的态度，再拿来比较觉得心寒。她爬在舒夫人的肩膀上哭的很是伤心，喃喃道：“舒母亲还是您对我好，呜呜呜，呜呜呜，因齐哥哥说他不喜欢人家了拉了啦啦了啦了啦。”

　　舒夫人和公子独都很诧异，没想到公主霜居然喜欢公子因，这对于他们来说很是震撼，但这对于舒夫人来说可谓正中她的下怀，对于她来说这公主也可以发展成她的一枚棋子。

　　“什么，你居然喜欢二弟？这根本就不可以，你怎么可以喜欢二弟，你知不知道你这已经犯了大忌，这简直违背伦理道德注定被人唾弃，他可是你二哥，你怎么能爱上他呢？”公子独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他可不想看到自己的妹妹爱上自己的二弟。

　　公主霜听完哭的更厉害了。舒夫人却安慰道：“乖，哭坏了母亲心疼。你喜欢因儿，向来感情不分贵贱，再说了，你和因儿并无血缘关系，他是你父王从民间收养的义子，按理说，你和他在一起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公主霜听完这才止住眼泪，激动道：“真的吗？可是，可是，因齐哥哥他说他一直拿我当妹妹，不允许我喜欢他。人家就是爱他，就是想他，就是一颗心从早到晚思念他。”

　　“依我看你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要是二弟怎么会看上你这种不分轻重的女人，就算他和你没有血缘关系，他也不会对你有一丝丝的想法。我劝你还是醒醒吧，少做白日梦了。”

　　小桃红这时拿来了杏仁露，公子独想抢去喝杏仁露被舒夫人打手。“别听你大哥瞎说，依我看你和因儿就是天作之合，很是般配。来，别难过了，喝瓶杏仁露心情就会好点了。”　　

　　“还是舒母亲对我好。恩，这露露真好喝；谢谢舒母亲。您真的觉得因齐哥哥和我般配吗？”她尝了尝杏仁露，甜滋滋的很是凉爽，似乎心情也好了许多。

　　舒夫人就知道公主单纯好骗，几瓶杏仁露加几句好话就被灌迷糊了。她假惺惺道：“母亲疼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骗你呢？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啊，以后只要你听我的，我保证让因齐只对你一人死心塌地，你也知道，在这后宫，都是本宫一个人说了算；你父王那边就由本宫去说服，放心吧，这因齐和你大哥关系最铁了，我让你大哥出面撮合你们，这事一定成。”说到后面她都想吐，这辈子她还从来没说过这么违心的话。

　　“看什么看，我可不做这损人不利的事情。母亲要是让我撮合他们，除非让我去死。”

　　公主霜看到大哥拒绝了自己，又开始抽噎了。

　　舒夫人听完冲公子独招了招手，笑眯眯道：“独儿，过来，喝瓶露露解解渴。”

　　公子独看到母亲对自己笑，觉得浑身打了个激灵。他准备去喝露露，被舒夫人黑着脸神速出击，往他左胳膊上拧去，她脸色变化之快无人能及，她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撮不撮合，撮不撮合，撮不撮合？”。她连掐带拧对自己的儿子也毫不客气，公子独吃痛嘴巴张的都快变形了。

　　公子独看到母亲给自己使了个眼色，他忍着痛求饶道：“母亲快放手，痛死我了。我答应，答应还不成吗？”

　　“好霜儿，别哭了。你看母亲一出马，你大哥不答应也得答应。不过，这事你得保密，谁也不能告诉，以免好事未怏。”

　　霜儿公主不解看着舒夫人问道：“为什么呀？”

　　舒夫人笑盈盈道：“傻孩子，这事要是传到你因齐哥哥的耳朵里，那你们之间只会渐行渐远。毕竟男人可不喜欢有心计的女人，所以你得靠装，在他面前适当的柔弱，更能俘获他的爱心；这既是我们女人的手段也是我们在这个世道上的生存法则。”

　　霜儿公主觉得舒夫人说的有理，她点头表示答应。“那我以后绝不在因齐哥哥面前强势，努力做他眼中喜欢的样子。”

　　公主霜又看到公子独答应撮合自己和因齐，顿时喜极而泣道：“刚刚是霜儿不懂事，冲撞了大哥，还望大哥谅解。大哥，我和因齐哥哥的幸福就全靠你了，你要是让因齐哥哥回心转意，我保证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再也不跟你作对了。”

　　公子独知道公主霜上当了，他假装有些为难道：“这，你说的可都是真的？我怎么听着那么怪呢，我可不保证有些女人像你一样死心塌地的喜欢他，毕竟你也知道，他那么优秀，身边总少不了几个红颜知己；难道你不介意这些？”

　　“他敢？我不管，我只准他爱我一人，只能对我一个人好；谁要是敢打因齐哥哥的主意，我定将她挫骨扬灰，死无葬身之地；因齐哥哥只能是我一个人的，谁也别想把他从我身边夺走。”

　　舒夫人看到公主霜认真的表情，笑道：“别听你大哥胡说，我看因齐那孩子对感情很是专一，就算别人有情，他也未必有意。所以呀，你别那么紧张，你要对因齐有信心，毕竟没有男人希望自己的娘子整体疑神疑鬼的，怀疑自己搞外遇。”

　　公主霜一想到因齐哥哥那么优秀，那么聪明，人也长得相貌堂堂。她可不觉得舒夫人说的有道理，毕竟喜欢因齐的女孩子一定也不少，她可没那么傻。

　　“舒母亲，这感情的事情就不要您操心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今天真的是太幸运了，那我先回去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霜儿就先告辞了，大哥，你亲口答应我的一定要算数啊。”

　　舒夫人使了个眼色看向小桃红，“把这些杏仁露送到公主的夏明宫去。”

　　“母亲，这丫头片子单纯的很，您今天为什么要这么做？依我看，她对我们也没有多大帮助；她顶多算是单相思，二弟要是会喜欢上她，除非是我瞎了眼。”

　　一向沉默寡言的尚冰看到他们在争执着，将心中的猜疑说了出来。“大殿下，我觉得夫人做的这一步很高明。一来可以通过公主殿下知道武良人的动作；二来，这公主要是真和二殿下成了亲，到时候殿下就是锦上添花，如虎添翼了，要知道公主殿下牵连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这二殿下撑死了也不过是大王从宫外认领的义子，他名不正言不顺，是根本没有机会当上这储君之位。有了二殿下的智慧和公主的人脉，击败一个小小的不成气候的郡守大人，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舒夫人听完很是高兴，他字字说到舒夫人心坎里。“果然懂本宫者，尚冰是也。”

　　公子独这才反应过来，没想到母亲的打算这么精明。“母亲，孩儿真是太高兴了，您下的这一步棋真是太高明了。”

　　“不过你也不要高兴太早，这公主殿下以后就是我们的人了。公主单纯，但这武良人并不傻，本宫之所以让她保密，当然是要做到以防万一。以后你要有个当大哥的样子，拿出三分真情来，适当的对她好点，本宫可不想看到刚刚和谐的画面被破灭。不过本宫说的话一半真一半假，在她和因齐感情的事情上，你要能做成成人之美，当然好。这样就像尚冰大人所言，他们只会为你如虎添翼，这样就算你将来做了大王，也会江山永固，没有任何人会威胁到你了。就算做不成，也不要让公主知道，要让她心甘情愿的为我们做事，等到时机成熟了，她没有利用价值了再摊牌也不迟。　”

　　公子独觉得母亲所言有理，没想到母亲比他还老谋深算。“母亲放心，孩儿知道该怎么做。对付一个小小的公主，孩儿还是有把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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