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心思
“对了，这鱼饵之事不可闹得太过张扬，为了保险起见，就晚上喂这些食人鲳吧；免得让父王察觉。你们都给我听清楚了，谁要是敢泄露半个字，我就剁了他喂鱼。”
公子独转身拍了拍手，对那些跪在地上的司空，司士等大臣命令道。他们点头如捣蒜，这事事关性命，他们岂敢泄露半个字。
“殿下放心，老臣们定会守口如瓶，打死也不敢说。”
这池子在这夏初时节长满了绿油油的荷叶，平时这食人鲳就藏匿在荷叶底下，偶尔吃些掠水捕鱼的水禽打打牙祭。
阿健看这时间也不早了，提醒道：“殿下，这会儿太阳正毒着呢，不如我们回宫休息吧。我让时蔬斋的人给您做碗酸梅汤端上来。”
“你们都先回去吧，记住我不许公子星再见到明天的太阳。阿健辛苦你了，现在时间还早，我去母亲的凤鸾宫一趟，你不用跟过来了。”
阿健听到主子这么说，也只好照办。公子独离去后那些大臣们才敢起身回去。此时池子里一群生猛暴躁的食人鲳在追赶着荷叶上的青蛙，甚至连蜻蜓都不放过。
“你个蠢货，本宫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你别忘了，要不是本宫替你端着藏着，你□□宫闱的罪都够你死一百回了。”
武良人被挨了一巴掌，她没想到舒姐姐上一秒还将最爱的簪子送给自己，这会儿就翻脸无情对自己冷嘲热讽。她此时红着眼睛，有些心虚道：“姐姐息怒，这一切都是嫔妾始料未及的。大不了，再来一回就行了，姐姐干嘛这么大动干戈？”
“愚蠢，你把田星齐当傻子吗？你特么做事能不能动动脑筋。通过这事，本宫才知道脑子是个好东西。”
“现在临淄城都传遍了，说是他田星齐行侠仗义将魏国贼人打的落花流水，立下了汗马功劳；这事要是传入大王耳朵里，只怕他对虞贱人母子心生怜悯，心疼虞贱人而动摇。那么本宫苦心经营的这一切就都毁了，你可倒好，不仅帮不了本宫的忙，还敢拖本宫的后退，为虞贱人他们做嫁衣。”舒夫人说完又在她左脸上打了一记耳光，愤愤道。
武良人心生怨恨，发誓一定要报复她。心想道：“丁舒茜，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已经大势已去，亲哥哥都被贬为平民还敢嚣张跋扈，等着吧，等我的霜儿嫁给魏国太子，我到时候也是要多风光有多风光，还有我的言郎爱我，哦，对，也难怪，一个长期得不到爱情滋润的女人提早更年期也很正常。以我看你就是嫉妒，我就是过得比你好，比你幸福。论模样论姿色你已经是人老朱红没人爱，而我却风姿绰约惹人怜；你就是嫉妒虞姐姐比你美，比你漂亮，比你贤淑，比你温柔，比你善良，比你人缘好。说了这么多，你和她有可比性吗？大王啊，大王您真是瞎了眼了，怎么会让这么一个耀武扬威，居心不良，蛇蝎心肠的毒妇统领后宫呢？”
公子独在门外将母亲和武良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原来母亲是想通过武良人给自己锦上添花，让父王注意自己，而这一切都让她给毁了，所以母亲才会动怒。
“母亲，莫要生气。您的好意孩儿都心领了，不过，要是被外人看的母亲对武母亲刁难恐怕就不好了。”
舒夫人看到独儿来了，这才做回椅子上，脸上露出微笑。“你怎么想起这会儿来我宫里了，对了，你父王那边你可积极点。”
“母亲放心，独儿自有分寸。只是这武母亲一直跪在地上也不好，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母亲就宽恕了她吧，要是被他人误会母亲心胸狭窄就不好了。”
舒夫人知道公子的意思，摆了摆手，道：“以后做事给我小心点。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回去吧！”
“谢谢姐姐，谢谢大殿下。那嫔妾就先告辞了。”说完她一瘸一拐的离开了凤鸾宫，因为跪的时间久了，腿都麻了，所以才会如此。
小桃红将新茶沏上，放到桌子上。公子独和舒夫人两个人在茶桌上品茶；小桃红把夫人最喜欢的鹅黄色百露杏花云锦宫装放到衣架上，她从夫人的梳妆台的抽屉里取出上好的龙诞香（传说是远古鲸鱼稀释的粪便，此香有其独特的甘甜土质香味；可用作熏衣。）点燃，此时宫内弥漫着这特殊的香味，她小心翼翼的在给夫人熏衣。她的直觉告诉她待会儿夫人会穿上这件宫装和大殿下出去，所以她提前做好准备。
“怎么看母亲脸色有些暗淡，是不是最近有什么烦心事？不如说出来，孩儿说不定能提母亲分忧呢？”
舒夫人看到儿子很是懂事，她放下茶杯，无奈的摇了摇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母亲想必还没听说吧，这个田星齐不知对父王做了什么，居然让父王鬼使神差的恩准他去做临淄的郡守。母亲，您说这田星齐是不是会什么邪术，能控制人心智什么的？”
舒夫人听完吓的不轻，“什么，这虞贱人的儿子在宫中无权无势，居然能爬的这么高，还得到了你父王的信赖。放在以前本宫还不信，但现在，本宫不得不信了。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母亲您是说，关于陷害莫夫人一案？这事都过去这么久了，孩儿都快忘了。我明白了，母亲您是说，他田星齐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报复，为了替他母亲报仇。您这么一说，孩儿都有些后怕。我怎么那么笨呢，上次他对我说的，我还不理解，现在看来他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他位置爬的越高，就有机会为他母亲洗冤。”
“原来他一直惦记的都不是储君之位，而是这个。我怎么就这么糊涂呢？要是被他得逞，那么母亲以及我都会被父王交给司寇处置，原来他的心机隐藏的这么深，我差点都中了他的圈套。母亲，田星齐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我们该怎么办？不然凭借父王对他的宠爱，这顺藤摸瓜将储君之位摘下，然后虞母亲无罪释放，成为父王的王后。我想想都毛骨悚然，这公子星果然够狡黠够阴险。“
舒夫人听完有些生气道：“不，本宫决不允许这虞贱人母子爬到我的头上，耀武扬威。本宫绝不能输，独儿，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将他斩草除根，决不能让他的势头盖过你我。”
说着她狡黠的目光一闪而过。公子独看到母亲现在要动真格的了，他很高兴道：“母亲放心，我已经派司空大人他们去找他的麻烦了，我要让他知道郡守大人的位置不是那么好当的。我们两面夹击，让他功亏一篑，让他在父王心中良好的形象颜面扫地，让他沦为丧家之犬，人人憎恨的罪人，让他在临淄城再也待不下去……”
“母亲就知道我的独儿是不会让我失望的。小桃红，把我的那件百露杏花云锦宫装放到润露间，独儿，稍等母亲一下，我先进去换身衣裳补个妆，待会儿你陪我去沁香园走走散散心。对了，尚冰大人，你等会儿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就一起来吧，正好可以为本宫护航，有你在本宫安心。” 她说这话时情不自禁的看了一眼尚冰，然后迈着轻盈的步伐往润露间走去，心情似乎很好的样子 。
此时大厅里就剩下一个双手交叉抱着剑，一本正经的尚冰大人站在卷帘处纹丝不动，其实他本应该在凤鸾宫外面守护，舒夫人之所以这么做是不想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他目光如炬，注视前方。他的眼睫毛略长，微微眨着好看的龙眼，看的出来他的眼睛有些干涩。他头戴稍长的鹊尾冠，发髻靠后，棱角分明的脸上五官清秀；一双好看的剑眉微微挑动着，有一双挺拔秀气的鼻子和一双小巧的耳朵。他身形极为颀长，外面穿着银灰色护身铠甲，脚上穿着灰色拂煦镇天靴，他不像外面士兵长有胡须，而是很干净的样子，看起来很养眼；其实他比公子独大不了几岁，只是平时由于职业原因沉默寡言而已，所以才让人觉得有些难以接近。
“尚冰大人，我看得出来你资质不凡，武艺高强。只是待在这凤鸾宫也实在是大材小用，要是母亲缺少侍卫，我可以随意为她挑选一二。你不如就跟随我吧，我身边正却一个像您这样有担当有责任的剑客。”
尚冰打量了一下公子独，有些紧张道：“不，不用了。我是丞相大人派来保护夫人的，岂敢玩忽职守？”
“玩忽职守，哼，只不过是换个身份而已；尚冰大人何必那么紧张呢？哈哈哈，也罢，要是你哪天想清楚了，尽管来找我；我身边永远留有你的位置。”
尚冰看到公子独转过身去，他思忖了一下，整天待在这凤鸾宫，不经受风吹雨淋，这日子过得太难受了。他勉强的开了开口：“我愿意。大殿下我愿意为您效劳。”
“我就知道你会同意的。好了，你也不用这么一本正经的站着了，过来坐下来喝杯茶。”
尚冰其实早就想离开凤鸾宫，这些时日夫人看他的眼神怪怪的，他觉得浑身难受，与其这么待在这里不自在，还不如换份差事做。
“独儿，尚冰大人是我的人，你怎么可以挖墙脚挖到母亲这里？你要是需要他，记得提前跟我打声招呼，你这不明不白将我的人挖走，也太阴险了吧？”舒夫人听完很是生气，不知什么时候尚冰在他心里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她刚换好衣服正高兴往大厅走来，听到公子独和尚冰喝茶谈话跑来愤愤道。
尚冰听到夫人自己是她的人是，脸涨得通红，他有些羞涩低下头去，小声道：“夫人，这是我自己的主意，您就别责怪大殿下了。”
“母亲你干嘛不放尚冰大人离开，难道说母亲是对他有什么别的想法？”他看到舒夫人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尚冰的脸上，故意道。
舒夫人听到儿子这么说，她当然不肯承认了。“你是本宫的儿子，怎么可以这样没大没小。尚冰我问你，本宫待你不薄，你为何选择离开本宫？你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说出来，也不枉咱们主仆一场。独儿，你闭嘴，让他说，本宫想听听他的想法。”
尚冰看到舒夫人紧追不舍，有些为难道：“夫人您就别问了。都是小人不好，还请夫人放了小人吧。您要是想找个得力的侍卫，容小的几天，定为夫人找一个靠谱的。”
“那要是本宫就死活不同意呢你还是执意要离开本宫吗？”舒夫人看到他没有说话而是低着头，她知道他已经下定主意了。她多少有些不舍和难过，其实说起来她和尚冰之间的关系很特殊，他是哥哥派来保护她的人，现在她的家族衰败，有了他在身边，好歹也有个念想。还有这段时间以来，大王来凤鸾宫的次数锐减，一直是他在身边照顾她，保护她，要说对他没有好感自己都不信。
她知道她不应该打尚冰的主意，毕竟他和自己的儿子差不了几岁，这在外人眼里不就是那种老牛吃嫩草吗？可是有些心事，有些想法越是刻意的隐藏刻意的压制就越容易暴露，她越是告诉自己她和尚冰之间是禁忌，只是单纯的主仆关系而已。可是这根本就是自欺欺人而已，她受不了一天没有尚冰的日子，就像是中了他的毒一样；没有了他，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舒夫人不像武大莲想爱就爱，无所顾忌。她现在统领后宫，身为一宫之主，她想爱又不能爱，她放不开，她要操持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难道真的为了独儿的前程要牺牲自己的一切吗？
她仔细掂量着，觉得还是独儿更重要，独儿是她的心头肉，是她生命的延续，她决定牺牲自己而帮助独儿完成大业，毕竟儿子只有一个，这是她在世间最亲的人。只要对自己心狠一点，什么不可能都成为可能；固有母蛛舍己喂崽，必要的时候她也是可以牺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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