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凑热闹

　　腊月初八，宜嫁娶。

　　林菀青早早来到苏府。

　　苏想容的舅母伍氏正在替她上头，伍氏边梳边唱：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有头有尾,富富贵贵。

　　接下来是开脸，伍氏拿出双股棉线，拉成夹子状，依次在苏想容的额、颊、唇、颏反复绞夹，直到绞得干干净净才罢休。

　　梳好发髻，换上凤冠霞帔，苏想容顿时与平日判若两人，雍容华贵，大气端庄。郑氏见了又哭又笑，拿帕子不停拭泪。

　　伍氏笑道：“今天是想容的好日子，姑奶奶该高兴才是。”

　　建武帝对这门亲事极为看重，光聘礼就下了大功夫——

　　黄金五百两、白银三万两，金茶器一具，银茶器二具，银盆二具，各色缎千匹、全副鞍辔文马二十匹。

　　郑氏五味杂陈，喜忧参半。

　　林菀青将一个匣子递到苏想容面前，笑嘻嘻道：“苏姐姐，这是妹妹的一点心意。”

　　苏想容打开匣子，发现盒子分上下两层，上面一层装着厚厚一沓银票。她连忙盖上匣子往林菀青怀里塞：“太贵重了，姐姐不能收。”

　　林菀青不以为意：“这五千两银票是妹妹的一片心意，东宫上下打点处处需要银子，姐姐就不要推辞了。来看看下面这个，这才是我为姐姐精心准备的。”

　　林菀青掀开匣子第二层，竟是整套的黄金头面，样式十分新颖，苏想容顿觉眼前一亮。

　　林菀青察言观色，不无得意：“我就知道苏姐姐会喜欢。这套蝶恋花是我亲自画图，玉人坊的沈掌柜帮忙参详，最后请手艺最好的姜师傅打的。”

　　玉人坊是沈氏在东三街的首饰铺子，掌柜和师傅都是沈氏从江南带过来的，生意十分火爆。

　　整套头面由二十支饰物组成，挑心、顶簪、分心、掩鬓、钗簪、耳坠、手镯应有尽有。最有趣的是簪上的两只蝴蝶，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苏想容垂泪：“妹妹的心意太贵重了，我……”

　　伍氏看得连连点头，劝道：“知己贵在相知，舅母越看林小姐越喜欢。容姐儿就收下吧，等林小姐出嫁你再回她一份大礼。”

　　苏想容破涕而笑，众人跟着起哄，林菀青尴尬不已。幸好迎亲的轿子来了，林菀青才得以脱身。

　　苏想容含泪拜别苏睿和郑氏，由兄长背上花轿，十六抬大花轿在热闹的锣鼓声和沿途百姓的唱祝中朝东宫缓缓行去。

　　林菀青准备去找沈氏，走到半道被一个人截住：“多日不见，娇娇妹妹愈发动人了。”

　　原来是安王李瀚。

　　李瀚边瞅边寻思，小丫头瞧着越发娇媚，莫不是已被杜衡收用？思及此，他笑容愈盛，拿扇子轻佻地托起林菀青的下巴。

　　林菀青冷冷道：“把手拿开！”

　　李瀚邪笑：“我不拿又怎样？”

　　林菀青正要从随身荷包里掏东西，一道声音响起：“放开她！”

　　二人循声望去，不远处站着一个丰神俊朗的青年，正冷冷盯着李瀚。

　　李瀚不虞：“哪儿来的小兔崽子，爷的事你也敢管？”

　　青年不屑：“管你是谁，我说了放--开--她！”

　　李瀚气极：“你倒是个有种的，你过来我保证不打你！”

　　正在这时，一个嬷嬷冲着青年喊：“世子，您可让老奴好找。”

　　林菀青定睛一看，竟是熟人，原来是简亲王府姚老王妃的贴身婢女桂嬷嬷。她冲桂嬷嬷笑道：“桂嬷嬷，您什么时候回来的？王妃老人家安好？”

　　桂嬷嬷这才看见林菀青和李瀚，她冲李瀚道：“安王殿下，迎亲的花轿都走远了，您再不走就赶不上吉时了。”

　　李瀚是作为男方傧相来接亲的，太子拜堂时他也得在场，不然他苦心经营的良好形象就白瞎了。

　　这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那个混不吝的皇叔他还真不敢惹。那家伙发作起来除了建武帝，谁都治不住。

　　李瀚“哼”的一甩袖子走了，边走边和随从嘀咕，不时回头看看那青年。

　　林菀青福了福：“谢谢桂嬷嬷替娇娇解围。”

　　桂嬷嬷笑道：“大小姐不必客气，王爷最是疼您，老奴这是爱屋及乌。”

　　林菀青甜甜笑了，旁边的青年却皱眉道：“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林菀青偏头想了想，恍然大悟：“是你！”

　　青年颔首：“是我！”

　　桂嬷嬷抚掌：“没想到二位小主子竟是故人，真是缘分。”顿了顿又道，“世子爷，老王妃正到处找您，咱们快过去吧。”

　　林菀青要找沈氏，正好顺路，便跟他们一起来到苏家宴请女眷的芙蓉厅。

　　谁知这二人太过抢眼，一出现芙蓉厅就引起骚动，在场诸人纷纷赞道：“好一对璧人！”

　　杜衡正坐在郑氏身旁百无聊赖，听到议论声，抬头看去，脸顿时黑了。

　　他在女眷席上灌了一肚子茶水，耐着性子忍受夫人们不时的打趣和小姐们的频频相顾，除了杜谦所说的来宽慰伤心的郑氏，更多的则是为了见林菀青。谁知她不出现则已，一出现就给他当头一棒。

　　桂嬷嬷牵着林菀青和青年走到姚老王妃跟前：“王妃，您说巧不巧世子竟然和林小姐认识。”

　　姚老王妃含笑看着二人：“要是渝儿早点认祖归宗，说不定娇娇就是我们……。”突然意识到不妥，姚老王妃连忙打住话题。

　　小姐们微妙的目光投向杜衡，郑氏也是一脸担忧，杜衡一张俊脸面无表情。

　　林菀青这才发现杜衡竟然也在芙蓉厅，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姚老王妃忙向众人介绍：“这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流落在外的骨血，已向圣上请封为世子。渝儿，见过各位夫人。”

　　李渝依次向在座夫人问安，不知是不是错觉，李渝对沈氏格外客气有礼。末了，李渝冲林菀青一揖：“表妹有礼。”

　　林菀青连忙回礼：“渝表哥有礼。”

　　这一幕落到某人眼里，只觉肝火上扬，气血不畅。这么快表哥表妹就叫上了，这得有多熟！

　　杜衡正生闷气，杜武突然跑过来凑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杜衡神色大变，来不及跟郑氏交代便匆匆离席。

　　等他急急忙忙赶到牡丹居，发现院子里静得出奇，一个丫鬟婆子都没有。

　　杜衡抬脚入内，只见舅父苏睿脸色铁青，二姨娘钱氏正搂着床上的苏依依哭天抢地，杜谦立在床尾，神色莫名。

　　看见杜衡进来，杜谦咧嘴：“儿子你来啦！”

　　杜衡额角直跳，对杜谦选择了无视。当爹的被人捉奸在床要儿子来善后，全天下都没有比这更可笑的事了。

　　苏睿盯着杜谦，愤愤不已：“枉你忝为长辈，竟然连禽兽都不如！”

　　杜谦懒洋洋：“舅兄，跟你说了多少遍，你怎么就是不信？我什么没做。”

　　钱氏边哭边骂：“那你上依依房里做什么？我女儿都这样了，你竟然还想抵赖！”

　　杜衡打断钱氏：“说吧，你想怎样？”

　　钱氏不妨杜衡这么干脆，愣了愣：“我可怜的依依才17岁，还没有许配人家，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你让她以后怎么办？”

　　杜衡十分不耐：“说重点，我没兴趣听废话。”

　　钱氏眼珠转了转：“我要依依入侯府当贵妾。”

　　“不可能！”

　　“没问题！”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杜氏父子大眼瞪小眼。

　　杜衡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杜谦刚刚还信誓旦旦说没碰苏依依，现在却同意苏依依入府，到底抽的哪门子风？再说让苏依依入府为贵妾，置苏氏于何地？姑侄共事一夫，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杜谦似笑非笑：“入了侯府就得守规矩，要是被我发现不听话，你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钱氏气恼不过，正欲争辩，被苏依依拉住袖子。众人冲进来那会儿，她刚刚转醒，杜谦坐在床边盯着她一瞬不瞬。明明他面如冠玉，气质温润，苏依依却觉得脊背发冷。

　　杜衡被杜谦气笑了，他一言不发，转身便走，这样的父亲不管也罢。杜谦却在后面追着他的背影喊：“儿子，等等爹，爹还有事要你帮忙。”

　　第二日，京城八卦又热闹了一回，简直不要太劲爆。平阳侯杜谦睡了苏氏娘家侄女，还把人纳为贵妾抬进府里。简亲王李珏突然蹦出个儿子的消息很快被人抛到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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