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有孕
林菀青的话像一道炸雷在苏想容耳边响起，这么多天只有林菀青发现她的异常，只有林菀青对她嘘寒问暖。
有那么一刻，苏想容想将心事和盘托出，心底的秘密压得她喘不过气，她急切地想找个人倾诉。但一触到林菀青关心的眼神，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
说了又能怎样？失去的已无可挽回。一旦林菀青知晓，势必要替她讨个公道，到时不知又会掀起何等风雨，更何况其中还牵涉到林菀青。算了，就这样吧，就让这秘密烂在肚子里。
心中拿定主意，苏想容缓缓抬起头，冲林菀青浅笑：“多谢妹妹挂心，我没什么事，只是有感而发。这些日子我娘相看了不少人家，我才发现以前真是年少无知，这世上哪有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满姻缘。衡表哥虽是极好，但平阳侯不也坐享齐人之福？妹妹你是真幸运，生在镇国公府这样的人家。”
林菀青哑然，苏想容的话令她无从反驳。
镇国公府规定男子四十且嫡妻无子方可纳妾，这样虽说人丁单薄了些，但有效地避免了嫡庶之争。无忧公主常说子孙贵在精不在多，一个好果子胜过十个歪瓜裂枣。
但并非每个人都有无忧公主的远见和智慧。别说勋贵之家，就是普通百姓也认为多子多孙多福寿，所以大周纳妾之风尤盛。
林菀青厌厌道：“可惜我三哥刚刚定了陈御史家的二小姐，要不然你做我嫂嫂再好不过了。”
苏想容失笑：“想不到你还会做媒？知不知羞？”
林菀青不以为然：“有什么好羞的，凡事尽力，成败不悔。”
林菀青的话触动了苏想容，她反复咀嚼那句：“凡事尽力，成败不悔”，心中渐渐有了一丝了悟。
此时，朱颜请二人用膳。
沈氏很贴心，菜谱虽是临时准备，但都是苏想容爱吃的。尤其是一道清蒸鲈鱼，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动。
苏想容夹了一筷子鲈鱼正要品尝，忽觉喉间一阵血气翻涌，“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林菀青大惊，忙将苏想容扶到一旁歇息。
“苏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林菀青焦急不已。
苏想容就着自己丫鬟香儿的手喝了几口茶水，感觉胸口不那么难受，这才蹙眉道：“也不知怎么回事，这几日老觉恶心想吐，不知是不是受了风寒。”
林菀青忙道：“朱颜略通医术，让她给你瞧瞧，别拖坏了身子。”
苏想容点点头，朱颜上前替她把脉。须臾，只听朱颜“咦”了一声，众人大惊。
林菀青忙问：“怎么了？有何不妥？”
朱颜神色微凛，但很快掩饰过去：“苏小姐脉象平稳有力，身康体健，并无不妥。只是肠胃娇弱，最近要忌食荤腥之物，呕吐之症便可慢慢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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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
朱颜来到林菀青跟前，神色凝重：“小姐，苏小姐有孕了！”
“什么？你确定？”林菀青大吃一惊。
“千真万确，苏小姐的身孕已一月有余，奴婢知道此事干系重大，不敢乱说。”
朱颜的医术传承自药王谷，十分了得，她说千真万确自然就是真的了。林菀青想起朱颜把脉时的那一声惊叹，想必那时她就发现了端倪。幸亏朱颜机智过人一语带过，否则她都不敢想象众目睽睽之下苏想容得知这个消息该如何自处。
一个多月前，正是苏想容在皇宫的时候。这个孩子会是谁的？
林菀青心乱如麻，理不出头绪。她只得吩咐朱颜：“这件事你就烂在肚子里，除了你我不要再让第三个人知道。”
朱颜知道兹事体大，自然不敢怠慢。
是夜，林菀青久久不能成眠。苏想容一向自视甚高，眼下虽不知道自己有孕，但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察觉。到时她该何去何从？还有那个毁她清白的人到底是谁？
自此后林菀青便命朱颜留心苏想容的一举一动，如是过了二十来天，朱颜带回一个消息，苏想容带着丫鬟偷偷去了医馆。
小日子两个月多没来，苏想容终于意识到不妥，在心腹丫鬟香儿的陪同下悄悄来到百草堂。
百草堂的女掌柜侯娘子擅长妇科，把完脉她就笑了：“娘子这是喜脉，已有两月了，恭喜恭喜。”
“真，真的吗？”帷帽后传来颤抖的声音。
侯娘子觉得这个衣着华美的小娘子有些奇怪，不像别的妇人得知有孕后欣喜若狂，丫鬟也是一脸愁容。
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兴许小娘子有什么难言之隐？思及此，侯娘子不由得对小娘子多了些怜悯，语气愈发温和：“千真万确，妾身诊脉十余年从未出错。”
苏想容身子晃了晃，几欲跌倒，香儿眼疾手快扶住苏想容，朝侯娘子强笑道：“太突然了，我家娘子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侯娘子释怀一笑：“娘子身体康健，胎相稳固，妾身有八成把握一举得男。”
苏想容濒临崩溃边缘，香儿顾不上向侯娘子道谢，匆匆丢下一锭银子，扶起苏想容急冲冲就往外走，二人逃命的架势看得侯娘子连连摇头。
香儿搀着苏想容穿过两条街道，找到停在街角的马车，扶着摇摇欲坠的苏想容上了马车，吩咐车夫沿着街道缓缓而行。
苏想容完全懵了，呆坐着一言不发。
香儿见苏想容一副失魂落魄之态，忍不住泪流满面。老天不开眼，这么好的小姐，竟遭此飞来横祸。可恨那苏皇后太下作，为了一己之私如此不择手段。
香儿还记得事发后苏想容质问苏皇后，苏皇后是何等风轻云淡：“你既心悦灏儿，为心爱之人付出不是理所当然么？反正你早晚是灏儿的人，何必斤斤计较？”
苏想容气得发抖，瞪着苏皇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皇后继续道：“姑母也是为你好，若灏儿一直对林菀青念念不忘，你哪有机会抓住他的心？眼下趁他心神脆弱之际趁虚而入正好事半功倍。”
苏想容泪眼婆娑:“那您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堂堂开国功勋之家嫡女，却被您用那样的手段送到男子床上！”
苏皇后理亏，含糊应道：“事急从权，当时那种情况姑母也是没办法。”
“没办法您就牺牲我？是不是在您眼里无不能取舍之事，无不可利用之人？”
“放肆！”苏皇后大喝一声，被人说中心思令她恼羞成怒。
“哀家做事岂容你一个小姑娘置喙？事已至此姑母劝你不要钻牛角尖，凡事多往好处想。等过些日子姑母再寻合适的时机跟你皇姑父说聘你为太子妃。”
苏想容冷笑：“侄女是不是还得感谢您愿意抬举我？”
苏皇后压住怒火：“你不要不识好歹，太子妃你不想当，自有大把人愿意当。只是，”她顿了顿，嗤道，“你现在已不是处子之身，不进东宫，谁还敢要你？别好好的嫡妻作没了，到时候只能当个妾室！”
苏想容被苏皇后气得仰倒，一股血气直冲脑门：“别以为人人都稀罕进你李家的门，大不了绞了头发当姑子去，再不济一根绳子吊死一了百了。”
苏皇后没料到苏想容如此刚烈，苏想容可是继林菀青之后的一步好棋。
苏皇后原本希望能与镇国公府结亲，太子与安王相争就能多个助力。谁知吴氏那个贱人处处搅局不说，半路还杀出个杜衡，林府众人更是讨厌，不识时务、软硬不吃。
无奈之下，她只好退而求其次，将目光盯上了娘家侄女。虽说建武帝忌惮外戚势大，但苏家是文臣，且几十年来安分守己，未越雷池半步。以她多年的观察，建武帝对苏家还是比较满意的。只要苏家能一直这么懂事，有舅家帮衬的太子必将如虎添翼。
不过迎娶苏想容并非易事，最难的便是郑氏这一关。苏皇后知道郑氏对自己成见之深，想要她松口比登天还难，她只好将苏想容招进宫来徐徐图之。
谁知李灏因林菀青赐婚的消息大受打击，萎靡不振。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她闻到了熟悉的茉莉花香，她记得端午那日林菀青身上就是这个香气。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苏皇后心中发芽，既然迎娶苏想容阻力重重，何不生米先煮成熟饭？于是，她命人在苏想容的茶水里偷偷下了迷药，将她送到太子床上。
太子对苏想容的迷恋出乎她的意料，听闻他还在追查那晚女子的消息。如此，她更不能放任苏想容自残自戕。
苏皇后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故作不以为然状：“你倒是一了百了干净，你母亲怎么办？让她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有个失贞自戕的女儿？到时候那些姨娘还不生吃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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