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衡谋
晚上林守拙下值回来，沈氏把白天发生的事情说给他听。林守拙沉吟半晌：“娇娇的婚事该准备相看了，先不要放出风声，你只在暗地里留意便可。”
“这是为何？”沈氏不解。
“可恶那丽贵妃把咱们女儿当成了与皇后相争的工具，她竟然和皇后同时向圣上求娶娇娇。”
沈氏愤怒了：“竟有此事？这女人的用心也太险恶了吧？”
“是啊，若娇娇只是普通官宦人家的小姐，这样惹得两个皇子相争，怕是早就引起圣上嫌恶了。”
“那如果圣上非要给娇娇指婚呢？”沈氏担忧不已。
“别怕，有母亲在。先帝曾当着今上的面给母亲下过一道空白圣旨。”
“还有这事？”
“是的，当时父亲捐躯，母亲一夜白头，先帝愧疚不已，下了这道圣旨，还对今上说但凡母亲有所求，必有所应。”
“可是母亲会为了娇娇拿出圣旨吗？”
“会的，她最疼爱的就是娇娇了。”
沈氏的一颗心这才放回肚子里，她又提起杜衡：“我看这孩子不错，要不我再相看相看？”
平阳侯杜谦年轻时和林守拙是酒肉朋友，二人算是老相识。
林守拙道：“平阳侯府倒是人口简单，平阳侯夫人苏氏知书达理，治家有方。只不过……”
沈氏急了：“只不过什么？”
“平阳侯杜谦优柔寡断，处处留情，他跟女人永远是一笔烂账。他家又是皇后姻亲，娇娇既不嫁太子又岂能嫁他杜衡？”
沈氏笑道：“夫君，妾身倒有不同见解。”
“哦，说来听听。”
“与皇后的姻亲关系现在于杜家来说是劣势，将来却会是娇娇的护身符。你想想看，待将来太子登上大宝，若是普通人家，未必就能护得住娇娇，但是杜家却可以。只要皇后在一日，太子便不敢罔顾人伦，若将来皇后不在，杜衡早已羽翼丰满，再加上镇国公府，必能护娇娇周全。”
“娘子所言极是。如此说来在皇室宗亲中替娇娇寻一良缘岂不更妙？唉，只可惜各宗亲家中没有适龄男儿啊。”
“要是简亲王府有个世子就好了。”林守拙惋惜不已。
被点名的简亲王李珏做梦都想不到，从小将他揍到大的林守拙竟然萌生过将宝贝女儿嫁给他儿子的想法。早知道这样，他一定努力生十个八个儿子，让林守拙慢慢挑选。
娇娇那小丫头从小就软萌萌的，招人稀罕。要是做了他儿媳妇，以后生的娃娃一定漂亮得紧。
等李珏知道与中意的佳妇失之交臂后，简直比死了亲爹还伤心，捶足顿胸，嚎哭不已。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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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阳侯府。
杜衡回到府里一直在笑。
吃饭笑，看书笑，写字笑，习武笑，就连睡觉都在笑。
小厮杜文忍不住白眼直翻，情情爱爱的真是麻烦，公子天上明月一般的人物也不能免俗，陷入爱河跟个二傻子似的。
这边正在腹诽，那边杜衡幽幽道：“你那是什么表情？”
“小的牙疼。”
“牙疼按着肚子干甚么？”
杜文：……
他的同胞兄弟杜武从书房外进来，将杜文的一举一动全看在眼里，他嫌弃地看了杜文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个蠢货竟敢挤兑公子，是嫌胆儿肥吧？
“要你打听的事情如何了？”杜衡将杜武的思绪拉了回来。
“幸不辱命，小的和镇国公府门房张三儿的外甥王麻子搭上话了。这小子是个赌鬼，欠了万盛赌坊一笔银子，小的去的时候他正被赌坊伙计胖揍。小的替他还了银子，他把小的当成再生父母，”杜武小心瞅了杜衡一眼，发现他正听得仔细，忙继续说着，“张三儿是个老鳏夫，膝下无儿无女，对唯一的外甥疼爱无比，他托人给王麻子在镇国公府谋了个喂马的差事，所以探听消息十分方便。”
“做得好，该赏！”杜衡心情很好。
杜武敛眉：“这是小的本分，愿公子得偿所愿。”
杜衡大悦：“说得好，再赏！”
沈氏带着林菀青来到位于东三街的首饰铺子玉人坊，这个铺子是沈氏的陪嫁，掌柜也是从江南带过来的。掌柜脑子活络，铺子里首饰样式多又经常推陈出新，生意很不错。
沈氏因要和掌柜核对账目，便让林菀青自己在铺子里逛。
林菀青饶有兴致地拿起每件首饰，惊叹匠人的玲珑心思和高超技艺。她看了一阵方想起要淘两本书，遂抬脚朝隔壁三味书肆走去，因她带着朱颜白露两个丫鬟，沈氏便不甚在意。
三味书肆书倒是不少，就是生意冷清，没什么客人。林菀青找了半天也没发现自己想要的书籍，正待相询，掌柜便自己上前了：“敢问大小姐想找什么书？”
林菀青并未抱多大希望，但还是如实相告：“杜掌柜，我想找《大方广佛华严经》。”
“真是巧了，小店正好有这部经书。不过因是古本，并未放在前厅，大小姐须得随某上楼一观。”
这家书肆因挨着沈氏的首饰铺子，林菀青倒是十分熟悉，她打小就爱在这儿淘书，跟掌柜也认识。
闻言，林菀青带着两个丫鬟便随杜掌柜上楼，来到楼上一间房门口，杜掌柜对林菀青道：“大小姐请先在里面稍息片刻，小的这就去将那经书取来。”
“有劳了！”林菀青颔首。
然而等她推开房门，发现里面竟然有个人。
随着“吱呀”一声，立在窗前的身影转了过来，一张带笑的俊颜出现在眼前。
“娇娇，好巧。别来无恙否？”
白露立即上前将林菀青护在身后，一脸警惕：“小姐，我们还是走吧。”
杜衡作受伤状：“娇娇，你怎的如此无情？上次我救了你，你哪怕转身就忘，既然遇见了打声招呼总行吧？”
林菀青赧然：“休得无理，这是平阳侯世子，你们且在门口候着，我和世子有话说。”
白露仍不放心，被朱颜一把拉出来，并替他们关上门。
林菀青上前向杜衡福了福：“上次承蒙世子搭救，小女子感激不尽。”
杜衡一把扶住林菀青，含笑问道：“你叫我什么？”
杜衡的一双眸子黑漆漆，深不见底，仿佛旋涡能将人吸进去。林菀青不由自主道：“衡哥哥。”
“真乖！”刮了刮她鼻头，杜衡笑了，风光霁月，不可方物。
林菀青看呆了，真是个妖孽啊。
“娇娇，上次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杜衡再接再厉。
林菀青有点慌了，事情好像跑偏了：“什么问题，我不记得了。”
杜衡欺身上前，将她困在自己身体和窗户之间，声音低喃，像情人间的私语：“要我提醒你吗？喝最烈的酒，……”
“喜欢，喜欢，我喜欢衡哥哥！”为了阻止杜衡下面的话，林菀青豁出去了，等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顿时脸涨得通红。
林菀青无语泪先流，心中哽咽。
爹啊，您的一句话误了女儿终身，您知道么？
“真是个傻丫头，”杜衡低声喟叹，“在我面前，无须难为情，衡哥哥不会笑话你的。”
杜衡的开导让林菀青窘迫的心情好了不少，但他接下来的话直接把她雷得里嫩外焦。
“因为我和你想的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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