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坑人
胡氏得了闻人婼一个准确的回答，虽然愤懑她态度倨傲，可架不住如今是有求于人，再说无论来日如何，眼下婧儿入府为妾，进门后的一些日子少不得要她多照拂。
胡氏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时候她没资本和闻人婼闹，也不纠缠，急匆匆出了王府，去了忠肃侯府。
胡氏本是天刚擦亮时就去了逍遥王府，折腾了一会儿再出来，太阳刚好出来，忠肃侯府一大家子正在用早膳。
“爹，娘。”
楚君言和楚君语二人见过侯爷和夫人过来，一起行礼。
二人微笑着应下，一家人围坐。
楚君语悄悄对楚君言笑道：“嫂子昨儿来，什么事？”
楚君言瞪了她一眼，“没事，你别多管。”
楚夫人却是耳朵灵，吃了一口菜，抬眼看对面的兄妹二人，“有什么事还要悄悄说，说吧。”
楚君语窃笑，“娘，这话，您要问就问哥哥去。”
楚君言被三人一起盯着，轻咳一声，“没什么，婼儿大婚前要脱离闻人一族，说那胡氏定会弄虚作假，约好了夜探闻人府祠堂。今晚就去销毁。”
“嗯？”楚侯爷一直没什么反应，闻言问道，“可曾遇见什么高手？”
“爹，您知道？我与郡主一起到时，那位老人家主动出来相见，态度很好。不过依孩儿看，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楚侯冷哼：“你？就你那几下子，加上沈家丫头也别想打得过他，你知道他是谁吗。”
“爹，您知道，就快说吧。”
“他？”侯爷又是一哼，“那老家伙是闻人宇的叔叔，闻人宇是庶出，那老家伙是本家嫡系，年少时也是人中龙凤，可惜爱妻早亡，无福生下一子半女。他灰了心，看破红尘，避世在祠堂。若不是如此，闻人宇他爹能得了闻人府家业，再传给他？”
楚君言一愣，“原来如此。”
楚夫人笑道：“好了！一大家子人，好好用个早膳，你们父子俩还扯上了，我和君语不爱听这些。”
几人相视一笑，正要继续。管家来报：“夫人，外头有客求见。”
楚夫人蹙眉，“谁啊？”
管家看了看楚君言，“是世子妃的姨娘。”
楚君言脸色一冷，“娘，有人来找骂了，婼儿说放她来，您尽管处置就是。”
楚夫人冷笑：“一个姨娘，我还不看在眼里。管家，吩咐下去，谁也别亏待了她！把她请到正厅去，就说是看在世子妃的份上，至于茶点，座椅什么的，你们看着就是。”
管家领命下去。楚君语偷笑：“哥，刚刚你生气了？我这都好多年没看见过你生气了。你果真是把嫂子放在心尖上的。”
楚君言脸微红，睨她一眼，“楚君语，我可警告你，你嫂子入府，别成天带着她干坏事。”
楚君语气呼呼地放下筷子：“爹，娘！你们看！这哥哥有了嫂子，就不宠妹妹了！”
侯爷夫人充耳不闻，继续用早膳，倒是侯爷冷森森地看向楚君言，“臭小子，你敢凶你妹妹！”
“……”楚君言心道我哪敢，“是，妹妹做的皆是对的，所以这素日里，上午在家练女红、养花，下午女扮男装入赌场、带人偷去城郊打猎、暴打流氓恶霸，都是对的。”
楚君语缩了缩，用公筷夹了一筷子菜送到楚君言碗中，“咳咳，哥，吃啊。吃完了你和爹去忙，我陪娘去，定不叫那姨娘嚣张，欺负了嫂子去。”
胡氏到了侯府，当即被管家引去了正厅。
“此处是正厅吗？”
胡氏一路走过来，隐约感觉此处是正厅，原先自料只得偏厅接待，此刻不由得出声问道。
管家转过身来，笑眯眯道：“是啊，夫人听闻您是世子妃的姨娘，看在世子妃的份上，特地请您入正厅。还请稍等，夫人与侯爷、世子、县主正在用早膳。”
胡氏僵了僵脸，强笑道：“是，婼儿不日嫁入，两家本就是一家人。”
管家却是冷了脸，“还请姨娘慎言！世子妃就是世子妃。虽然世子妃与您可能情深义重，只是嫡庶尊卑放在这里。姨娘别丢了我们侯府世子妃的面子才是。”
胡氏咬牙，还不得不强颜欢笑：“是，您说的是。”
管家冷眼，“这就是了，前面就是，姨娘自己等着吧。”
说完，转身就走。胡氏眼睁睁看着他走，周围小路上侍女们也听到了方才的对话，窃窃私语，指指点点。胡氏忍了又忍，忍下一口气，进了正厅。
进了门一看，除了主位上，周围两侧竟然没有座位，茶点一应具无。这哪里是待客之道？
胡氏强自忍下一口气不发作，婧儿日后还要入府，她当娘的，不能叫婧儿以后被人抓着把柄。
好在她这口气没忍多久，楚夫人来了。
楚夫人自坐了上座，“胡姨娘，今日来所为何事？”
胡氏站着，笑道：“夫人近来气色更好了，我今日来，是想跟夫人说，夫人见过我那不成器的女儿，世子妃和婧儿姐妹情深，世子妃跟我说，想带婧儿入府。我私心里也想着，我家大人做了错事，只是我也心疼女儿终身，今日冒昧，厚脸来见夫人，求夫人，允世子妃所请。”
楚夫人原先并不知胡氏今日原是打了这样的主意，此刻她又点明了是世子妃所请。心中虽怒，出于情面，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直接拂了婼儿的面子，虽然她心里明白这并非婼儿的主意。那只好让别人来说了……
楚夫人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门外的一片衣角。
就听少女的声音响起。
“呵，我道是什么事呢，这样急匆匆。”
胡姨娘侧身，见楚君语走进来，行礼：“见过南阳县主。”
“免了，免了。”
楚君语摆手，“你方才说什么？嫂子和你女儿姐妹情深？这话我姑且不评价。”
楚君语越过胡姨娘，走到楚夫人右下侧，侍女立即搬了椅子来。楚君语轻轻坐下，整整衣裙，这才继续道，“娘，当日学院门口的事，全长安都知晓。闻人婧对父亲一片心，日月可鉴。娘，若我们收了她入府，外人还只当我们侯府，乘人之危呢！再说，婧姑娘才表了一片孝心，转眼跟嫡姐一起嫁入侯府，外人岂不说婧姑娘表里不一，恨嫁，更会说胡姨娘贪慕虚荣，趋炎附势！”
胡氏心下一急，“夫人！县主！我也知为难了侯府，可……求夫人怜我一片爱女之心，我怎么忍心叫这好孩子一辈子就这么毁了呢？况且，若非世子妃提出来，说想带婧儿入府为媵侍，我本也不敢生此念头。”
“我明白你一片爱女之心，只是这事……”楚夫人为难着，忽而又幽幽一叹，“胡姨娘，我也只能跟你说实话了，婧姑娘一片孝心，陛下都当面赞许过。别说我侯府，如今就算是让婧姑娘下嫁，也没人家敢娶啊！婧姑娘才说过自己对父亲一片孝心，这么急匆匆嫁了人，有免受父亲连累之嫌，这不是坏了陛下金口玉言的赞许？那陛下的脸面怎么放？若往后嫁，只怕也嫁不了好人家了。”
闻言，胡氏面色一白。陛下赞许过？陛下何时说过？不，不能出言质疑，一旦这么问了，传出去，只道婧儿恨嫁，那原先的好形象也就全都灰飞烟灭了！
楚君语这时一改先前咄咄逼人，轻轻道：“胡姨娘，并非我先前有意为难，我只想着把这事轻描淡写过了，如今我娘既然已经说出来了，你也明白了。这事，没得谈。至于嫂子——”
楚君语转头看向楚夫人，“娘，下午我走一趟王府，跟嫂子说说吧，免得嫂子伤心。只要把话说明白了，嫂子必然明白。再说这过几日，就是大婚。胡姨娘和婧姑娘还半软禁在府，只怕不能时时劝慰嫂子。我去了，也好和嫂子说说话。”
楚夫人面色疲累，站起来，“好，你下午就去。好好劝你嫂子，让她宽心。”
楚君语站起来，扶着楚夫人，点头，“是，我下午就去。娘放心。”
说着，母女俩一起走出去，竟是直接无视了胡姨娘。
胡氏一直呆呆站着，见母女俩快走出正厅，方才急急追上前，“夫人！县主！”
母女俩俱停下，就见胡氏赶上前，在她们面前跪下。
“你这是……”
“夫人，县主，二位所说我都明白了。只是还请二位怜我一片爱女之心，我实在不忍她终身无靠！我也不敢为难二位，为难侯府。夫人，我厚脸请求您答应我，答应世子妃，我甘愿一力承当！”
说着，眼泪滚下，深深磕了一个头。
楚夫人和楚君语对视一眼，一直在外头听着没说话的世子爷出声了。
“胡姨娘请起。”
胡氏抬头，见是楚君言，自是欢喜。这……这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啊！不知觉地，就依他所说，站起来了。
楚君言道：“姨娘方才说的，我都听见了。母亲和妹妹说的也是事实。我对婧姑娘也的确无意，不敢玷污此等女子。这样，姨娘放心，我即刻入宫，求陛下为婧姑娘赐婚，这样婧姑娘终身不误，旁人也不会有非议了！”
“哥哥此话不错！”
“是个好主意。”
这算什么狗屁好主意？！这几个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答应她！要是楚君言真的这么做了，陛下若是真的赐婚，婧儿一辈子，才算是真的毁了！
胡氏觉得自己像一个走路的人，好好的不小心掉进水潭，还越陷越深。好不容易，楚君言的出现就像一根救命稻草……却是一个惊雷！
眼前好像有金星在转，胡姨娘第一次特别后悔今日来了侯府，望了一圈周围三人，都是一脸慈眉善目，宽容温和……
在失去意识倒下前，她最后说了一句：“不劳烦世子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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