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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拔毛


  粟静养的那只大公鸡……不对,是林家养的那只公鸡颜值很高,鸡冠红艳,绿豆小眼炯炯有神,红黑相间的羽毛非常有光泽,绚丽的尾羽就像一轮轮染了色的弯月,漂亮得很,堪称公鸡中的大帅比。

  好看归好看,可是却不好惹。

  它不喜亲近人,还很凶,特别爱啄人,尤其喜欢追着白白净净的林佐希跑,就连利采弥都差点被它叼走一块皮,它成为了继粟静之后的,又一院中之霸;只有两个人它不敢动,一个是它幼年时没少拔它毛的粟静,一个是经常给它喂食的林家爷爷。

  粟静特别满意它这一点,常常端着周嫂给他做的果盘边吃边悠哉的看着鸡追人,看得尽兴了就肆无忌惮的呼呼大笑,丝毫不管向他求助的好友。

  利采弥从来没见过会“呼呼”笑的人,自从那只公鸡跟林佐希杠上了之后,她在房间里休息时,常常能听到他那穿墙破壁的魔性笑声。

  哦对了,那只公鸡不久前有了个很骚气的名字,叫丞相,取名人正是粟静那厮。

  当时他们刚用过午饭,几人都在客厅里半躺着看电视,央视里正播放着历史剧,恰好放到了君臣上早朝的片段,一堆官员呼啦啦的面朝龙椅跪拜,里面的皇帝说了句“平身”之后,乌泱泱的人群就听话的起立,看起来特别的神气。

  粟静看了看卧在门边休憩的花尾大公鸡,当即就决定这么喊它了。

  林家祖孙对此没有意见,还夸他起得好,利采弥也没有意见,反正又不是她的鸡。

  不知道是不是丞相不满意这个名字,有了名字的第二天早上,它在粟静的拖鞋里留下了一坨五谷轮回之物。

  粟静还没来,早到的利采弥和林佐希对视一眼。

  她心想着天理昭昭,面上却咳了一声,拿着向周嫂借来的菜谱默默转身,嘴里念念有词:“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林佐希摸着下巴沉思,秀气的眉毛贱贱的往上一扬,作死的伸手去摸平时不敢碰的大公鸡。

  “丞相干得好,居然替你主人出了一口恶气,真是没白养你!来来来,我们再来锦上添花。”

  他想把丞相抱到粟静还干净完好的另一边鞋子上,奈何大公鸡不仅不肯配合,它还脖子一伸,尖嘴不客气的往他手上啄去,惊得他立刻松手扔下它转身就跑。公鸡在地上滚了半个圈,站稳后炸起脖子上的绒毛,边发出被激怒的“喔”声,边扑棱着翅膀追上去,一人一鸡在院中不停地的打圈,直到粟静来了才停止了这场闹剧。

  不巧,粟静大爷不知为何今日心情不美丽,他的脸拉得比往日更长,眼神凌厉,周身弥漫着一股无形的黑色气压。

  他看着鞋子上的污秽,脸色发青,用眼角的余光一一溜过二人一鸡,阴森森的开了口。

  “人为还是鸡为?”

  他那副随时要把罪魁祸首的脖子咬断的样子有点可怕,利采弥和林佐希都提心吊胆的,生怕自己会被迁怒,齐齐指着院中慢悠悠的踱着步的公鸡,诚恳的异口同声:“它干的!”

  “哦,是吗。”他看着单纯无知的大公鸡,皮笑肉不笑,“或许炖鸡是个不错的选择。”

  后来,院子里足足响了有八分钟公鸡尖利的鸣叫声,等它被放开时,脖子那里已经秃了一大块。

  这一天,以丞相一反常态的卧在窝里瑟瑟发抖而结束。

  寒假。

  春节前夕,林佐希的父母从国外赶回来团聚,林恺钊想到利家只有母女二人,遂提议两家合并在一起弄年夜饭,利初华想都没想,就以利采弥刚出院的第一个新年想在家里过为由婉拒了。

  母女俩胃口都不大,现今家底又不丰厚,所以除夕当晚,利家的年夜饭只有两荤一素。

  利初华女士向来不苟言笑,利采弥就算心中有话可聊,只要一想到在这位女士的心里她仅是个来讨债的,她就什么话也吐不出来了;这顿饭和以往的无数餐普通的晚饭一样,从头到尾,饭桌上都只有碗筷轻轻碰击的声音。 

  实际上,那三个菜两人都还没吃过一半。

  冷冷清清的过完除夕,大年初一利家母女也只是去林莫两家小坐了片刻。

  利初华女士除了本职工作,还接了几份兼职,平时周末不仅不能休息,年初四这天也要继续去工作了,于是利采弥从初四起开始出入林家。

  好巧不巧,粟静也在。 

  林家的后院很大,当年林佐希的奶奶还在世的时候,打算在院子里种点东西,所以有一大半的地面没有贴上地砖,可惜新房子还没得入住她就病逝了,所以那片地只散乱的种着柚子、枇杷等果树,剩下的空出来的土地一荒就荒了好多年。

  林恺钊闲来无事之下检查了院子里的土质,发现还挺适合种植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找来锄铲,打算将那一面土地翻起来,春天时播点种子,让孩子们吃上天然无公害的蔬果。

  他喊来林佐希,勒令其来帮忙,哪知那小子还没等他爷爷说完,一溜烟的跑了个没影,气得林恺钊直骂他小兔崽子。

  利采弥举起了手。

  “爷爷,我来。”

  她看向抢先开口的那人。

  林恺钊看着他的小身板,哈哈大笑:“你行不行?”

  “行的。”粟静脱掉灰色外套,将毛衣袖卷至手肘,“如果可以的话,您能否答应我一个要求。”

  林恺钊觉得有趣,毫不犹豫就同意了:“没问题。”

  “好,那做完活再说。”

  现场只有两把工具,那一老一少已经拿在手里了,利采弥的寒假作业早已做完,菜谱什么的也都背得滚瓜烂熟了,她看了看,回屋里找了把生锈的菜刀出来,用刀背帮忙拍碎他们俩翻起来的土块。

  期间休息的时候,粟静时而偷看利采弥,时而扣弄地面,那样子看着就像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利采弥多了个心眼,可还是晚了,一个棕褐色的条形物体从他那边飞了过来,落到了她的身旁,那东西身上一节节的,看起来滑不溜手,一落地就不停的朝着她的方向蠕动而来。

  “呜啊啊啊!!”她吓了一跳。

  “呼呼呼呼呼。”恶劣的笑完后,他心情不错的说:“收起来,明天拿去钓鱼。”

  很明显,他是在指挥她这个唯一的闲人。

  林恺钊除了摆弄盆栽,第二爱好是垂钓,在他的熏陶下,林佐希没有成功喜欢上垂钓,倒是粟静爱上了钓鱼,一老一少偶尔撇下她和林佐希,组队到郊外去钓个大半天才回来。

  林恺钊喝了口水,抹了抹嘴,赞同道:“对对对,这个时节的鱼很肥美。”

  不!就算钓回来的鱼再鲜美,她此刻也做不到去碰地上那种软绵绵又滑腻腻的东西,而且它的身上好像还有一层粘液……实在是太恶心了,她非常讨厌虫子以及这种像虫子的软体动物。

  这么一愣神间,那条蚯蚓早已经重新钻入土里,不见了踪影。

  利采弥还没来得及放心,就见这一会儿的功夫粟静那厮又翻出来了好几条蚯蚓,他摘了几片枇杷叶做了个小方盒,把四五条蚯蚓一起放进去,一时之间,几条“长虫”在狭小的空间里互相纠缠翻腾,看得人头皮发麻。

  他从鼻孔里哼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声,下巴朝房子一扬:“快去,找个空瓶装起来。”

  那副看好戏的样子,分明是知道她对付不了这种东西的!这个混蛋!

  她咬牙切齿的转身。

  五分钟后,她用林佐希的两把塑料做的“宝剑”将丞相赶到了院子里,本来公鸡还不乐意,待看见了蚯蚓后,趾高气昂的它快步跺过去,把粟静越攒越多的一盒蚯蚓啃得不亦乐乎。

  林恺钊不知何时已经不在了,利采弥扔掉防身用的宝剑,得意的朝他微微一笑:“实在不好意思,家里没有空瓶子了。”

  她以为他会生气,但并没有,他只是扫了她一眼,之后就将注意力都放到进食的丞相身上。

  粟静:“丞相,过来。”

  大公鸡的头抬了起来,傲慢的看了他两秒,然后很快又埋了下去。

  平常他这么说,它肯定就过来了,粟静的脸色沉了沉,继续叫'鸡:“丞相过来,不听话就炖了你。”

  这次鸡连眼神都没分给他。

  由于土地太干,林恺钊也已年老,粟静又年幼,翻土翻了两天才终于完成,粟静帮完忙提的要求是:拥有一小块地的使用权。

  林恺钊不仅同意,还乐见其成,划了一小块地给他后,非常热心的给他讲解什么季节该种什么蔬菜、该怎么预防小虫子、肥料要怎么施。

  三月初的时候,在林恺钊的帮忙下,他人生中首次播的那批菜籽发了细芽,没多久,这些嫩芽几乎都抽出了绿叶。

  但是,在粟静正想移地栽种的时候,在某一天早晨,这些可爱的菜芽们全军覆没,湿润的菜地里,一行行凌乱的“个”字脚印出卖了罪魁祸首。

  利采弥看着漫不经心的啄谷物吃的公鸡,满脸同情:慢点吃,好好享受吧,可能你就要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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