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 48 章
杜鹃穿着统一的冬款制服，合身的黑西装外面束了细细的腰带，别着酒店徽章和名牌，配了自己的长裤，裤线笔直，远远走来就将小青头震了一震，“两位中午好，我是前台副经理杜鹃，行李已经帮您打包好了，请问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小青头强打精神提高音量，“你凭什么进我的房间！凭什么动我的行李！五星级酒店就是这样的服务态度？我要报警，我可以到315投诉你的！”
“这位先生，您的房间只订到今天中午12点，关于延迟退房您没有提前支付费用，更没有提前预约，是无法保证的。”杜鹃面带微笑，有理有据地陪他们周旋。
“你们的服务态度这么差，接的都是些什么客人，吵得我每天晚上都睡不好，难道不应该多给我休息一会儿吗？”
杜鹃灿然一笑，“先生，我们酒店的亲子房统一都在您所在楼层的上4层，并且，您定的是代理商价格，而您左右隔壁两间房恰好都是当天前台门市价入住，比您贵了将近一倍，但是我们并没有以价格取人，向您提供有所差异的服务。”
小青头的气焰矮了矮，但还是继续凶神恶煞，“你们不就是要钱吗，有什么价格我付不起，我再续住一晚总可以吧，给我把行礼放回我的房间！”
“您的预订已经到期了，昨晚您住过的房间现在已经有其他客人入住，如果需要在本市多留宿一晚，您可以免费在这里再多坐一会儿，找找哪家酒店还有客房。”
“我就是不走，这是五星级的服务吗？昨天晚上让你们出去给我买个外卖你们也不肯去，今天要延房又不行，叫你们经理出来，我要投诉你！必须把我的房费退给我！”
前台没有经理，她就是老大，杜鹃本来不想理睬他，谁知道在大堂巡视的望帝却正好看到这小青头对着杜鹃指手画脚，大有要动手的趋势，便上来关心，“两位下午好，我是行政助理经理陈望帝。Joan，这边什么情况？”
“这位先生来不及退房，我已经帮他打包了行李，请他们在这里休息一下。”
望帝点了点头，小青头忿忿不平打断道，“你少狡辩！我要延迟退房，你们是什么态度！怎么能随便进我的房间，弄坏我东西怎么办！我是客人，是上帝！你们这样店大欺客，我要叫我兄弟来了！”
杜鹃脸上一笑，心里呸了一声，上帝可不是臭流氓。望帝接道，“先生您坐，这都是不是什么大事，何必要惊动兄弟朋友呢，您看看附近还有哪家酒店有空房，我们帮您喊辆车。”
“你们怎么能这样呢，欺负人？我的要求是延住，要不然退我房钱，什么前台副经理、行政经理，你们能不能决定，不行就叫你们总监、总经理来！”
望帝挑眉，气定神闲，“那么我现在任命这位杜经理为前台经理，即日起生效，她全权负责您的投诉，您还有什么问题可以坐下慢慢说，我现在通知我们保安经理请公安局的领导过来喝茶，顺便会会您的兄弟朋友。”
杜鹃听了升职的那句话，忍不住看了望帝一眼，着实吃了一惊。
那小青头知道是占不到任何好处了，毕竟房费是担保预付的，无计可施之下只好骂骂咧咧地拖着箱子走了。
“对付这种人，你怎么不叫保安，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冲锋陷阵。”望帝在青头坐过的沙发上坐下了，也示意杜鹃坐下，“坐下聊会儿，休息休息。”
“这种外强中干的小混混，还没到叫保安的地步，我可以应付。”杜鹃于是也坐下短暂的休息，“陈总要给我升职？”
“吓吓他而已，我可不能越过杨总给你升职。”望帝半侧着身子笑眼看杜鹃，“对付混混是保安部的事，他要是动手怎么办。”
“这人来人往的，他还想打女人？更何况就他那两下子，也未必能把我怎么样。”
“不管他有几下子，你都不要一个人，拉拉扯扯的吃亏的总是你，起码找个男同事一起吧，那么多都是摆设吗。”
“也不知道宋先生什么时候度假回来，早点见到他，才能稳固我继续从事服务业的决心。”杜鹃站起来理理西装下摆，就要回去工作，“我先回去工作，就不耽误陈总时间了。”
这件事总算轻松摆平，杨总傍晚听杜鹃汇报，也严肃告诫她不要逞强，下次如果是那些醉酒闹事的、五大三粗的、放狠话要动手的，都留给男同事去处理。后面几天假期也有惊无险，于是长假后第一天早晨送了宋先生去上班，她就开始补休。谁成想两天后回来，竟然真有一份人事变动单在桌上。
杨总越过当时已经交了辞职报告的房务总监，亲自来找她面聊，“恭喜你如愿以偿，我们得好好庆祝一下。”
杜鹃知道自己所表现出的投入和专注在绝大多数人眼中是对职位和权利的渴望，只有她一个人清楚，值得庆祝的，是她的付出有所得，是世界还公平。“谢谢杨总，我请您和大家喝下午茶。”
“下午茶就就不用啦，过渡几天，然后休个假，好好放松放松，别成天都是工作，也要有自己的生活嘛。”杨总坐在逼仄的前厅部办公室兼小仓库，窗外的小花园里跑过一只三花。
“工作就是我的生活，同事就是我的朋友，客人就是我的亲人啊，哈哈。”杜鹃打趣，和杨总一起看着小猫抓树。
“那我就不得不教育你了，同事是同事，朋友是朋友，千万别混为一谈，有些同事可不值得你把他当朋友。”杨总转过头来，含着满满的言下之意看向杜鹃。
“谁啊，不会吧，天天一起工作，没有情谊，也有友谊啊。”她心里闪过一个个名字，却自认和他们保持着安全的距离，态度不卑不亢，神情不阴不阳。
“我只是提醒你，没有特指谁。”杨总移开了目光，看似漫不经心道，“总之要当心，大家都是混职场的，该保持的距离，还是要掌握好。酒店里人多嘴碎，完全没有私人空间，到宋先生房间送东西也好，和陈总一起休息也好，都要小心。”
对可疑人的好奇和对升职的惊讶突然像质子对撞一样对上了，原来杨总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是知道了望帝给她的口头嘉奖和升职，几乎是被逼着给她升了一级，同时也暗示她和望帝保持距离，虽然不纠缠于他们之间的博弈，但她始终旗帜鲜明地站在杨总的阵营里，这样一番旁敲侧击，是在告诫她别被几句话诱惑得倒戈相向吗？
“我尊敬宋先生就像尊敬我爸一样，他感冒想喝个粥，我就直接从行政酒廊端了送过去了，不至于有什么风言风语吧，我连房间都没进去呢。”
“宋先生不会，还有齐先生、梁先生呢，别授人以柄。”杨总又关照杜鹃不要太累、太辛苦，然后去了客区巡场。
Spring下午亲自取走了人事变动单，当天傍晚杜鹃在大堂迎客时，就来道贺，恭喜她在各部门缩减编制的情况下再升一级。第二天早会上不用公布声明，大家就已经都知道了，纷纷提前到会议室，要和她聊上几句也好，望帝也在其中。
会议室上首是杨总和庄总，左右分别是财务总监和望帝，杜鹃座位没变，依然紧跟房务总监，在右手第三位，笑对真真假假的恭喜。
望帝摊开的笔记本上是满满一页的to do list，他用红笔在后面备注小字，边写边朝杜鹃笑道，“下次再有小混混要找领导的，直接把名片甩他脸上。”
门口传来杨总的脚步，杜鹃看了他一眼，故意没有接话。会后，望帝果然在员工通道等她，“杨总这速度，快的惊人呐。”
“是谁透的风？我们拢共才说了几句话，我就被收买了？应付客诉的一句话，杨总还真的去兑现。”两人走到员工通道外面，杜鹃点了一支烟，倚在一棵山茶下。
“要是不兑现，岂不担心你要改投我的门下。”望帝也要了一根，他没有烟瘾，也很少随身带烟，“她找你谈了吧？”
“杨总在你来之前刚刚被擢升为总经理，你呢，也不太可能看得上这家小店的总经理，你们俩之间是不是有事儿我可一点兴趣也没有，别拿我拉大旗。”
“我是没有什么算盘，只是有人防着我，我也不得不当心。杨总也找Pearl谈过，她你应该很知道了，都是跟着杨总的老人，被这样谈话，她可是不服气。”
“谁和谁背后没有点小故事，我认真做好我的事，其他我管不着。”
“哟，那我还白来安慰你了，我还以为你伤心了呢。”
“为什么要伤心。”杜鹃掐了烟，从口袋里又变出一盒薄荷糖，含了一颗，“那么说，Pearl被你收入麾下了？”
望帝也顺手要了一颗，笑道，“她跟你不一样，假精明。”
杜鹃是了解Pearl的，知道她和杨总亲密不再，也知道她虽然一脸精明不肯吃亏，其实却是个耿直girl，望帝这样说她，也是一针见血。她和杨总之间那点温情被血淋淋地撕开了，就像鸵鸟找不到埋头的沙子，“谁又不是小聪明呢。”
“你看你，还是有情绪。别放在心上了，用职位和阵营来衡量你的价值，不管高了、低了，都是不公平的。如果你只是靠跟个老板混职位，怎么能坚持到今天呢？”
杜鹃不由地转头和他对视了一眼，“我回去了，你也去忙吧。”
“你几点下班？一起吃晚饭吧。”
杜鹃停下脚步，回身一笑，“嗯，这才是安慰人的样子，抽我的烟吃我的糖，有什么意思。不过酒店里眼睛太多了，心意我收下，饭就算了。”
望帝跟上她的脚步，“出去吃吧，庄总老说有一家西北小吃特别棒，也不远，我带你去。”
她想了想，“好吧，我今天早点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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