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节 杀局
世尊：如是阎浮提男子女人，临命终时，神识惛昧，不辨善恶，乃至眼耳更无见闻
——《地藏菩萨本愿经》
人的身份只是一种炫耀的资本，这种资本或来于传承，或来于出生，只是一种符号而已，并不代表具有与之相配的智慧和能力，但很多拥有身份的人却看不清这当中的道理，一味地做着与自己能力不相符的事，其结果就是伤人伤己。
小明王端坐在大帐内，听着帐下斥候回报的消息。
“王爷，现在两个王子各自带领军卒从王府出发了，我们留有斥候沿路遥遥查探去向，从行进路线看，想必半个时辰内就会相遇。”
“兵马齐动，这是要火并啊！”
仁波切大师坐在小明王一侧，对斥候回报的消息轻声低估了一句。
“肯定是不想再拖下去了，”小明王嘴角含着讥笑，“达那坚在玩火。”
“永丹和欧松手足相残，都是都列和德尼在背后怂恿，”仁波切大师看着小明王，“这很明显是达那坚想要窃据赞普之位，明王都准备好了吗？”
“雪蕃不会一直混乱下去，要清除外患，首先得清除内忧，”小明王目光坚定。
“只要明王有此决心，那两个蠢货就不会得逞，”仁波切大师看着小明王，“只是如何善后还需要费些思量。”
“这有何难！”
小明王挥手让斥候出了大帐，“大师尽可放心，达那坚觊觎赞普之位时日已久，今次唆使两个王子火并，看来是已经等不及了，这对我们来说却是好事。”
逻些城从来都不缺少炽烈的阳光。
欧松骑在一匹黑色的马上，手搭凉棚看着远处。
“坚参，永丹那里有什么动静？”
“小王爷，我们派出去的人回报，永丹王子府上清静异常，没有什么动静，也没看到永丹王子出来。”
“还是王叔说得对，就得要乘他们没有防备下手，这样才能一举拿下，”欧松笑着对都列说道。
都列面有得色，“永丹王子受德尼那家伙蛊惑，什么长子必须继承赞普之位，真是荒唐！那是汉人的规矩，我们雪蕃人就是需要有能耐的人来做主，而不是什么长子，”手里的马鞭一指，“今天就让他们知道，在雪蕃需要的是强者！”
欧松闻言信心更是大增，众人均是不断称颂，仿佛已经看到欧松王子坐在大殿赞普的宝座上。
马蹄得得，众人加快速度，向着永丹王府冲去！
永丹王府周围无人走动，显得极为安静。
“给我撞开大门，冲进去！”
欧松进对方毫无防备，心头大喜，急忙让军卒冲击王府。
“欧松王子，需得防备德尼使诈！”
都列感觉有些不妙，赶紧劝住欧松。
“王叔过虑了，此刻他们想必都躲在府内，正当一鼓作气拿下，”欧松摆摆手，“冲进去，擒住永丹！”
手下军卒一声呐喊，府门大开，乱哄哄冲了进去。
“嗯？人呢？一个都没有？”
众人在王府内散开，不断冲进各个大堂、房间，居然没有发现一个人。
“糟了！”
都列心头一震，“中计了！”
话音未落，就听得王府四周齐声呐喊，一群人从四面攀上王府围墙，手持强弓，将冲进王府的欧松等人团团围住。
王府大门外已经站满军卒，永丹勒马挺立在前，看着府内乱作一团的欧松，心头充满得意，“欧松，犯禁作乱，还不束手就擒？”
“永丹，你个小人！”
欧松心头怒起，本是想打永丹一个措手不及，没成想反而自己中了对方的诡计，心里真是悔恨交加。
“欧松，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永丹成竹在胸，不急不躁，“你我兄弟，只要你放下刀剑，不再与我争斗，我会看在兄弟一场，放你离去，如何？”
“永丹王子，我也是迫不得已，这也是一场误会，大家都是亲戚，有些误会在所难免，就各自摆手吧，”都列见情形不对，只怕今日毙命于此，自己拥戴欧松，求的是更多的荣华富贵，如果就此死去，那什么富贵都不用享受了，当下赶紧求情。
“王叔……”
欧松见都列贪生怕死，更是怒火高炽。
“呵呵……”
永丹见都列服软，心里更是暗喜，“王叔，你我都是亲人，有些误会也是正常，只要欧松放下兵刃，随我一同进宫，与达那坚大人说明，拥戴我永丹继任赞普，我们还不是和以前一样。”
“正是，正是……，”都列见永丹松了口，心头一松，“说来这雪蕃的主人也是你大王子的，你们亲兄弟，无分彼此，呵呵，呵呵……”
都列见永丹有意放人，心情更加急迫。
“王叔！”
欧松大怒，“你之前是如何对我说的，雪蕃男儿都是天上的雄鹰，死就死了，有何可怕！”
“呵呵……，那个，欧松王子……，”都列神情尴尬，吐了吐舌头，“情势比人强，永丹王子也说了，放我等离去，大家仍是一家人嘛。”
“放屁！”
欧松手里弯刀一指，“永丹，没想到你平时懦弱，却是如此奸诈，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废话少说，放马过来吧！”
“欧松，你我兄弟当真要刀兵相见吗？”
“冲！”
欧松不待永丹话完，马缰一提，当先冲了出去！
“哎哎……，有话好说啊，啊啊……”
都列见欧松不肯罢休，今日真是凶多吉少了，吓得魂飞魄散，紧忙劝住，却见四周弓弦阵阵，羽箭如飞蝗一般射来，还未来得及躲避，腿上、手臂已经中了两箭，连忙趴在地上大叫起来。
永丹下马走进自己的王府。
地上鲜血四溢。
欧松躺在地上，双臂双腿插着箭只，睁大着眼睛不断哀嚎，对进来的永丹视而不见。
并非是永丹心存善意而放过欧松，只是不愿欧松就这么简单的死去，为争夺王权，从来就没有善良可言。
“禀王子，除去欧松，共计五十六人，全部诛杀，只是……”
一雪蕃军卒上前，话语有些惴惴。
“怎么？”
“只是还有一人如何处置？”
雪蕃军卒手一指，永丹看过去，只见都列紧紧靠在房廊下的一根柱子边，看着满地的尸身，瑟瑟发抖。
“王叔啊！”
永丹见状走了过去。
“别杀我！别杀我！”
都列身上插着的箭只随着身体在不断抖动，“永丹，我是你叔啊！我拥戴你做赞普！你做赞普……，”都列看见永丹走过来，吓得肝胆俱裂，不断求情。
“王叔，我怎么可能杀你呢？”
永丹眼里透着戏谑，“我们是亲人嘛，只要王叔支持我，我包你富贵更胜从前。”
“一定，一定！”
都列咧着嘴满口答应，虽然伤口很痛，但小命更加重要。
永丹嘴角微微一笑，“来人，扶王叔回去，请……”
“全部放下兵刃，休走了乱贼！”
永丹话音未落，王府外传来人喊马嘶，大队人马将王府和永丹等人全部围住。
永丹大惊！
“什么人？”
一群雪蕃汉子身披重甲，昂首而进！
“永丹王子，我乃是达那坚大人麾下雪狮卫都领次仁顿珠，你率兵作乱，请放下兵刃，随我回宫面见大人吧！”
“次顿，次顿救命啊……”
都列见有军士闯了进来，就如同看到救命一般，连滚带爬地向王府大门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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