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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此时的沈知安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戾气,仿佛一旦靠近就能将人给拆骨入腹一般,但死就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阿奴,只知道她脾性一向温和可人,哪怕是到了后来在这宫中受了那么多委屈以后,她的性子变的清冷寡淡了不少。

  但还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冷的像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罗刹女。

  一时间,阿奴竟僵在了原地,身子根本动弹不了的半分,漆黑眸子显得有些空洞起来。

  像是被吓傻了一样。

  此时这屋中安静的甚是诡异,让人心中隐隐透着不安。

  过了良久,阿奴才从惊恐中回过了神来,结结巴巴的解释道:“公主,请你相信我相信我一次好不好,奴婢绝对不会做出对您不利的事情。”

  “呵,这么说你是承认,你的背后有人咯”沈知安挑眉一笑,冷哼了声说道:“哼,让我来猜猜你背后的人究竟是是谁。

  嗯应该是沈沨吧

  对不对”

  她虽然是问话,但那语气神情,就连每一个动作无一不在表示着,她的淡定从容。

  她笃定,她猜的一定没错。

  结果,也真的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阿奴这次,终于是没有再继续隐瞒下去了,坦白道:“是,公主您猜的没错,我背后的人就是大王。

  可奴婢发誓,大王绝对没有让我做任何伤害您的事情。

  大王,他只是不放心您,想要我留在您的身边,帮他照顾好您罢了。

  除此外,便再也其他了啊

  还请公主明鉴,不要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我,而伤了您和大王之前的情分才是。”

  “呵,你倒是忠心护主”沈知安冷笑着,冰冷的目光轻轻扫了她一眼。

  阿奴,倒也不害怕,反而抬眸同她对视,镇定自若的说道:“公主若是不信,奴婢的可以发誓。

  刚刚我所说的一言一字,若是有半点虚假,我阿奴定当五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死后坠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见她发此毒誓,沈知安神色微微一动,却也不知究竟是喜是悲,阿奴只听她说道:“我对你的毒誓没什么兴趣,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从什么时候开始是他的人的”

  难道就连当初同她的相遇,都是一场早已设定好的局吗

  这个念头,在沈知安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却使她头痛不已。

  对阿奴,从头至今她都是真心相待的,若不是今日阿奴行事出了偏差的话,她还真不会想到自己的身边早已留了阿奴这么一个隐患。

  这件事若是从头至今都只是一个骗局的话,那么沈知安还真是不知道该拿阿奴怎么办了

  杀,还是不杀,全在沈知安的一念之间。

  沈知安将阿奴的生死,放在了她自己的手中。

  “是从两年前开始的。”阿奴顿了顿又继续解释道:“奴婢,之所以会答应大王,也全都是为了您考虑啊

  那个时候,公主您盛头已去,在这宫中过得每一天都是如履薄冰。

  无时无刻,不在小心翼翼的应对着那些人。

  奴婢,也是想要您有个倚仗,才会答应大王的要求的。

  若不是真的知道,大王是真心待您好,奴婢就是赔上性命,也会拒绝他的请求的。

  我只是,不想看您在宫中受苦受难罢了您那么好,却被他们那些人私下里那么欺负。

  奴婢,又只是个小小的宫女,人微言轻,一条贱命罢了,谁都看不起我,也帮不上您什么忙。

  每每您在外面受了气,回到屋中蒙头大哭的时候,奴婢心疼您啊

  所以这才”

  说话间,阿奴的眼眶都红了起来,泪珠儿在眼眶中打着转,可她却还是强忍着不让泪水滴落下来。

  她心底里,其实还是认为她自己那么做是正确的,所以并不愿意低头示弱。

  “话已至此,奴婢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公主,要打要罚,哪怕是要奴婢这条贱命,奴婢都认了。

  只不过,奴婢心里还有些真心话,想要对您说,还请您不要嫌奴婢聒噪。

  当初,您在浣衣坊救了我一命。从那时起,奴婢心中就早已认定,奴婢这一生就只认您一人为主,连同这条命只要您想要,奴婢随时双手奉上。

  后来,奴婢之所以会会成为大王的眼线,您口中吃里扒外的人。

  也都是当时形势所迫,奴婢不得不去那么做。

  如果再让奴婢重新选择一次的话,奴婢还是会那么选的。

  至少有了大王的帮助后,您在这后宫里的日子顺风顺水了许多。

  因此,奴婢并不后悔当初的决定。”阿奴肯定的说道。

  沈知安听得她的一席话后,周身的戾气顿时烟消云散了,冰冷的眸子也多了些暖意。

  她静静地看着阿奴,眉头无声一皱,她有些懊恼自己刚才对待阿奴的态度有些恶劣了。

  “起来说话吧。”

  听得沈知安的话后,阿奴神色一怔,随后心中便是一阵狂喜:公主,既然松了口,想来应该是想通了吧。

  想到这儿,阿奴一直悬着的那颗心,这才稳稳当当的落了下来,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刚刚沈知安的眸光那般冰冷骇人,她差点儿还以为自己今儿个就要交代在这儿了呢

  因为阿奴知道,沈知安是个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

  她最讨厌的两个字就是背叛了,更何况是同她相伴了三年的自己。

  这三年来,待着她身边的宫女侍卫换了一茬又一茬,唯独不变的就只有自己一个人而已。

  由此可见,她虽然嘴上不说,自己在她的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地位的。

  人啊,爱之深,恨之切。

  在她心中越是重要的人背叛了她,相对的那个人也会得相应的责罚。

  因此阿奴也敢笃定的说,如果自己真的背叛了她的话,她一定会杀了自己的。

  也因此,就算沈知安真的动了杀心,阿奴对她非但没有生了恨意,反而心中觉得暖暖的。

  想到这儿,阿奴不禁下意识的吞了口口水。

  她实在是没想到,看似一个文文弱弱的女子,行事居然会这般的狠辣毒厉。

  不过这也难怪,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靠的无非就只有两个字,一个“忍”,一个“狠”。

  不忍难以明哲保身,不狠难以成事

  而这两个字,恰好都被沈知安学了个融会贯通。

  蓦地,一个清冷的女子声回响在了阿奴的耳畔,使她回过了神来,“不要以为我让你站起来,就是饶过你了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是”阿奴,乖巧的现在了沈知安的面前,面不改色的回应着。

  其实心下里,早已是雀跃不已。

  沈知安的性子,阿奴虽然没有了解到全部,但至少是有六七分。

  她能够让自己起来,其实就代表着她心里早已是原谅了自己吧对。

  所以,阿奴也没有将她口中的那个“活罪”放在眼里,反而一脸“我主子原谅我了,好开心的样子”,喜色溢于言表。

  “沈沨,他就叫你为我做什么了”沈知安有些好奇的问道。

  阿奴想了想,回答道:“其实也都是些不起眼的琐碎小事罢了,细数起来估计三天三夜都不一定能够说完。

  无非就是,公主您突然想吃些什么,想玩一些什么,哪怕只是您的随口一说,大王都会一一为您安置妥当。

  对您的要求,那可说是百依百顺,从来不会懈怠半分。

  那个时候奴婢就在想,就算您想要天上的月亮,大王也一定会想办法将月亮给您摘下来的。”

  沈知安闻言,眸光突然柔和了许多。

  她到不觉得阿奴最后的那句话就夸张,反而倒是像极了他会做的事。

  他对她,向来都是极好的,把她当做一个小孩子来宠爱。

  想到这儿,沈知安嘴角微微翘了起来,眼角眉梢出藏匿着的笑意都溢了出来。

  但很快,那张原本笑意满满的脸,逐渐被冰雪给覆盖了起来,她静静地看着面前的阿奴,问道:“安氏,今日是你放进来的吧”

  “是,”如今都已经全都摊开了,阿奴便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直截了当的承认了下来:“大王,之所以会那么做,无非就是想试试您有多么的在乎他罢了。

  公主,您就原谅他这一次吧。

  除此之外,大王真的没有再做过类似的事情了。”

  沈知安闻言,面上神色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幻,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冷冷的应了一声:“嗯。”

  随后两人便陷进了,用于至今的沉默中。

  屋子里年,一时静悄悄的,安静的有些压抑。

  压在人的心头,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这个时候,阿奴听得沈知安又开口言道:“你觉得大王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物呢”

  阿奴被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给弄得有些懵,缓和了片刻之后才回答道:“大王英俊潇洒,又是这扬州最为尊贵的男子,自然是极好的。

  而且他对公主您,那叫个好的没话说。

  因此,奴婢觉得大王是这天底下最最最好的人。”

  沈知安闻言,不禁失声轻笑了声。

  果然,她不应该问这个问题的。

  她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阿奴满心满眼里想着的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作为扬州最为尊贵的男人,得到别人的评价却只有短短的“好人”两个人,怎么想怎么觉得违和。

  若是他亲耳听到的话,说不定杀了阿奴的心都有了吧。

  沈知安,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换了个问题又继续问道:“阿奴,你有想过要离开王宫吗”

  “奴婢,无父无母,从小就进了宫,早已忘记宫外的世界是什么模样了。

  离开奴婢自然是想过的。

  可离开又能怎么样呢在宫外奴婢早已没了家,就算能够出去连个归宿都没有,还不如老老实实待着这王宫,蹉跎时光度日的好。

  虽然这后宫的日子难熬,但奴婢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将这里当成半个家了。

  若真是离开,自己怕是会舍不得吧。”阿奴说道。

  沈知安闻言,轻轻笑了一声。每个人的想法不同,她也没有办法做任何的评论,只是现在她不得不替阿奴做这个决定了。

  沈知安眼中神色复杂的变换着,静静地看向了她,开口言道:“只怕现在是容不得你来做打算了。

  等明日天一亮,你便出宫去吧,这里不再适合你待下去了。”

  “为什么”阿奴很明显被她这句话给吓到了,情不自禁的惊呼出声。

  眼底闪过一丝错愕,不敢置信的呆呆看向了她。

  张口欲问些什么,可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被她给打断了,“没有为什么,这是命令

  怎么难道,你连我的命令都不听了吗

  刚刚还口口声声说,你这一辈子的主子就只会是我一个人。

  这才刚刚没过多久,难道你就要食言了不成”

  那不怒自威的气势,使的阿奴一时间竟不由的呆愣在了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说道:“公主,您自然是奴婢唯一的主子。

  可就算您想要赶我出宫,至少也要给奴婢一个明确的理由吧。

  难道因为刚刚奴婢骗了您,所以您就要将我赶出去吗”

  “是又如何”沈知安不以为然的轻笑了一声,而后有言道:“我说过的,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我只是将你赶出宫罢了,对你我已经是够仁慈的了

  你可别不识好歹,若不是看在咱们两个主仆多年来的情分上,我就是让你死一百次也不为过”

  说话间,她的眼眸里迸发些许凛冽的寒意,目光径直的落在了阿奴的身上。

  亲眼见到刚刚还好端端的一个人,突然变成了这副冰冷凶狠的模样。

  阿奴下意识的便认为,她是故意。

  可瞧着她那冷冰冰的模样,还有眼底不曾藏匿过得嫌弃和厌恶之意,她心里仅存着的那点儿期许,也一点点的磨灭完了。

  最后,眼睛还是不出意外的红了起来,眼眸里噙满了泪水,呆呆的看向了她。

  “公主”难道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赶我离开这里

  阿奴红着眼,又叫了她一声,声音柔柔的,委屈极了。

  而沈知安却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我后悔了你这么聒噪,真是烦死人了。

  我看,你今日就出宫吧”

  说着,沈知安就将一个满满的钱袋丢给了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道:“这袋钱就当是我施舍给你的好了,毕竟咱们主仆二人这么多年,情分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的。

  我总不能看着你,出了宫就去当乞丐不是。

  到时候,不仅丢了你自己脸,而且就连我的脸面也一起丢了。

  拿着钱,给我赶快滚出去宫去,离的我越远越好,最好永远都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否则的话,你这条小命,可就不保了”

  冰冷的话语,就像是一把把刀一般插入了阿奴的心窝里,疼,疼的要命。

  她含着泪,将地上的钱袋拾了起来,哭中带笑的跪在了沈知安的面前,磕头谢恩道:“多谢公主”

  闻言,沈知安并没有立即答话而是转身朝着内屋走了过去,而后又言道:“既然收了钱,那就赶快给我滚。

  记得出门的时候,把门给我关好”

  说罢,沈知安便头也不回的进了内屋,将门给关了个严严实实。

  听着那“砰”的一下关门声,泪悄无声息的落了下来。

  阿奴,有些不甘心的看向了那紧闭的房门。

  不知跪了究竟有多久,阿奴只觉得自己双腿从一开始的酸痛,到发麻,然后到了现在竟然连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好像那双腿早已不再是她自己的了一般。

  见屋中的人始终都未曾出来看过她一眼,阿奴心里头仅存的那点儿奢望,顿时也就烟消云散了。

  朝着沈知安在的屋子,磕了三个响头了结了这份主仆情谊之后。

  阿奴也不知道究竟是从哪儿来的力气,突然站起身来,拖着早已麻木疲惫不堪的身躯朝着屋外走去。

  内屋里,此时一片安静。

  但没过多久,这样的安静,便被“砰”的一下关门声给打破了。

  沈知安站在了那窗边的薄纱后面,静静地观望着那院落中此时的场景。

  她看着阿奴一摇一晃的拖着生疼发麻的双腿,朝着宫门口的方向走了过去,

  单薄的身子,显得格外的凄凉。

  看的她心里,一揪一揪的疼,忍不住泪目了。

  很快阿奴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她既不舍,却又格外的庆幸。

  用这种残忍的方式,让她出宫,对她来说确实是个一个沉重的打击。

  可对沈知安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朝夕相处了这么长时间,阿猫阿狗她都应该有感情了,更何况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呢

  她的心痛,谁又能够理解呢

  可为了阿奴好,现在这种情况,对阿奴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总比真的葬身在这肮脏不堪的后宫中强太多了。

  自己是要离开这王宫的,带着阿奴根本跑不了不说,就怕自己逃走了之后,沈沨会迁怒于她。

  依照沈沨那性子,估计恨不得将她扒皮拆骨生吞活剥了吧。

  她现在离开,至少能够保住自己一条性命

  沈知安就这么不停地安慰着自己,久而久之笼罩在心头上的那片阴霾也渐渐地消散了。

  屋外的寒风,透过窗子的缝隙钻了进来,丝丝寒意一点点的袭上了她的身。

  可她却一点儿都不觉得冷,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梳妆台前,不停地把玩着手中一块似玉非玉的玉牌。

  那玉牌,看上去倒也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只是落在那阳光下,会折射出七彩的光辉,很是耀眼夺目。

  这块玉牌同玉最不同的地方,便是比一般的玉还要更凉一些,不论沈知安哦怎么捂都捂不热,像是一块永远都不会融化的千年寒冰一般。

  不一会儿,沈知安的手便被冻得通红起来。

  可她却依旧不舍的放手,低眉静静地观赏着手中的玉牌,

  心头却不由的想起了,她养父曾同她说过的话。

  这块玉牌是秦家的祖传之宝,据说是个到了紧要关头可以保命的东西。

  那时候小沈知安还以为那块玉牌只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破石头而已。

  趁着没人看管,她私底下还将那块玉牌偷偷拿出来,玩了好久。

  有一日,她突然发现,这块玉牌落在她手中的时候,有时候会突然闪过一道白光。

  小时候,她好奇心重,跑去问过好多人,他们有没有见过那块玉佩,突然惊现白光的时候。

  他们听得后只是垂头丧气抱怨了一句,要是真的能看到那道白光就好了,据说见过玉牌闪白光的人,便会成为那块玉牌的主人。

  而只有成为玉牌主人的人,才能够成为秦家的家主。

  而这历代的家主,向来都是男子,从无例外是女子当家。

  也因此,沈知安当时并没有将她能够看到那道白光的事情说出来,她才不想抢了她几个哥哥的风头。

  毕竟,她也只是秦家一个小小的养女罢了,根本上不来台面。

  而且,又没有血缘关系,就算她真的能够成为那块玉牌的主人,又能如何

  秦家的人全都疯了,才会将玉牌和秦家的家产全都交托在她这么一个外人身上,而且还是个看起来弱不禁风娇滴滴的小姑娘。

  说出实情麻烦的那个人只会是她,那几个哥哥知道了的话,背地里指不定要怎么折磨她呢

  那种出风头的事情,她才不稀罕去做。

  不过后来她的那几个哥哥都没有办法让这块玉牌闪白光,成为它的新主人。

  所以他们几个为了,谁成为家主这件事,当时闹得是不可开交,骂人的骂人,打人的打人,记得还差一点儿将官府给惊动了。

  直到秦家前一任家主,也就是她那些哥哥的父亲去世之后,都没有能够争出个好歹来。

  族中的长老知道后,便亲自任命她大哥为新一任的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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