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无力
书房中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只有茶桌上的水龙头流水的哗哗声在三人耳边缠绕。
林泉手中的茶壶接满，水溢出来。
他是最先动起来打破了刚才的沉寂的人。
不过他只是继续着自己清洗茶具准备泡茶的动作，低着头，没有去看姚言和甄父。
事到如今，甄父已经看出什么猫腻来了，他也就没有再继续帮姚言隐瞒什么的必要了，这事儿，他最好还是不插手。
姚言被甄父这么直视着，实在忍不住先眨了眨眼，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你是雨薇故意找来的演员吧？”甄父微笑道。
“没关系，你直说就是了。我是不会责怪你的。”
姚言沉默。
看着姚言的样子，甄父更加落实了自己的猜测。他叹息一声，说：“其实，我们也不是一定要逼着雨薇赶紧交朋友，只是，她的年纪一天比一天大，我们也希望能早日看到他找到一个依靠。”
“伯父，我确实是雨薇找来帮她演男朋友的人。”姚言长长叹息一声，抬头看着甄父说。
甄父脸上的微笑依旧，他点点头，“说实话就好了。”
“但是，我也确实希望有一天，我能真的成为雨薇的男朋友。”姚言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脑抽了，突然亢奋地来了这么一句。
林泉停住手中动作，抬起头，深深地瞧了姚言一眼。
甄父脸上的笑容也在听见姚言的话之后，缓缓地敛去。
林泉已经将茶桌上的小炉子点着，把茶壶放在上面加热，壶中凉水渐渐地开始啵啵啵地发出水泡破裂的声音。
姚言说完之后其实就有些悔恨了，不过话已出口，是不能反悔的。
脑海里，里姚言骂了他一句蠢猪，这种时候说这种话，不是脑子有粪么。
“我看得出来，雨薇对你，其实也是有那么点儿好感的，否则她也不会选择你来假扮。她是那种骄傲的人，我的女儿我很清楚。”甄父缓缓地说着。
姚言一点头，等着他继续。
“但是，姚言。如果是演戏，我完全可以原谅你们的这个小小谎言。没问题的，雨薇现在不愿意交男朋友，我们不勉强。她希望让我们看见她有男朋友，我们也乐意被她骗一骗。可是，如果你是当真的话，我觉得，你恐怕要再仔细地考虑考虑了。”
甄父的话听起来相当刺耳。姚言是个脾气古怪的人，越是刺激他，他越是要跳反。
“我是认真的。”他答了这么一句。
林泉面前的茶壶里，水已经完全沸腾了，咕噜咕噜直响。沸水中的茶叶渐渐舒展翻腾，有淡淡的香味从茶壶中飘出来。
林泉将第一遍茶水倾倒在茶盘中。开始煮第二遍。
“姚言，你知道么，我挑选女婿的眼光，其实并不是很高。”甄父说。
姚言咽了一口口水。
甄父抬手指着林泉，“像小林这样条件的，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林泉突然被提到，惊了一下，他伸手扶了下眼镜。
姚言转头看了看林泉，林泉正在盖上茶壶盖，把茶壶放到火炉上。
“但是你，姚言，你甚至连警察都不是。”甄父淡淡地说。
姚言眉头一挑。
“你调查我？”
“我是个父亲，我只有一个女儿，我需要知道和我女儿在一起的人，他的所有底细。”甄父说得理所当然。
“没毛病。”姚言淡淡回应。
他停了一下，问：“所以我的职业，身份，所有一切，你都已经知道了？”
“八九不离十。”甄父道。
姚言缓缓点着头。
“姚言，倘若，我是说，最起码，你要是一个警察，你有稳定的工作，收入，社会地位。哪怕你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刑警，我都能同意你和雨薇交往，真的交往。”甄父说。
姚言开口打断他的话，“警察，不小。”
甄父被他一塞，无奈地笑，“是啊，警察不小，你却连警察都不是。”
他的话里有种莫名的尖酸刻薄，带着那种尖锐细小的芒刺，戳在姚言心中某个不可言说之地。让他痛痒难当。
姚言不是警察，这件事情，于他而言一直是一个心结。
如今，却有人拿着这件事情，来同他讲道理。
而此时此刻，他偏偏根本就不站在道理的这一边上。
真是无能为力啊。
“我了解过，市局开给你的津贴，和辅警的待遇一样，没有五险一金，什么都没有，只有那么几块钱，每个月仅仅够支付你自己的花销。你这样，凭什么敢同我女儿交往？难道你们的交往不需要结果？你们往后不考虑结婚？”甄父的话非常现实。
但是姚言没法反驳，因为这些现实的问题，是活生生地摆在他的面前的。
他也曾为此忧虑过的。
“如何？我说的这些问题，你能解决吗？”
姚言缓缓地摇了摇头。
旁边的林泉已经煮沸了第二遍茶水，他依旧将碧绿的茶水浇在茶盘里。
“所以，你凭什么，说你是认真的？你根本就没有认真的资本。”甄父转头看了看林泉。
林泉在低着头泡第三遍茶水。
原来这个看着其貌不扬的甄父，早已经将姚言的底细调查清楚了。
姚言心中苦笑，也是啊，他毕竟是一个事业有成的生意人，他这样的人，最擅长趋利避害。为了他的女儿，他当然得先将姚言从头到脚地筛选一遍。
“你为什么不是一个警察？”甄父以这句话结束了和姚言的交流。
实际上，这根本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倾轧而已。
姚言从身份被识破的那一刻起，就只有承受甄父的来自现实层面的倾轧。
而他却无从反驳，只能任人践踏。
是啊，他为什么不是一个警察。
这仅仅只是一个最基础的保障而已。只需要达到这么个简单的要求而已。
甄父说他不是个贪心的人，他只是希望女儿安定，稳定，有依靠，只是希望女婿能够“靠得住”而已。
林泉泡好了第三遍茶水，取了三只小瓷杯，倒上茶，递到甄父和姚言的面前。
甄父不再和姚言议论关于甄雨薇的话题。他反而转头笑着和林泉开始聊起了这茶叶茶水。
姚言举杯尝了一口，索然无味。
他也不知道这茶喝了多久。
反正最后甄父对他和林泉说让他们先出去，自己走走看看，他想要休息一下。
于是姚言就和林泉离开了书房。
下楼的时候，雨薇等在客厅。
“怎么样？没穿帮吧？”一见到姚言，她就上来问。
姚言苦笑，正要回答已经被看穿了，旁边林泉先开口了：“没有，掩饰得很好，伯父已经完全信任姚言了。”
他伸手揽了揽姚言的肩膀，手中暗暗用力。姚言苦笑，刚才他也是这么给林泉暗号的。
“那就好。”甄雨薇拍着胸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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