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邂逅的落幕
甄雨薇和姚言往医院里回去，去拿体检报告的结果。
在姚言的强烈要求之下，甄雨薇带着他又去脑科照了CT，做了详细的检查，不过结果显示他的脑子很正常，完全没有问题。
接着他不放心，又要甄雨薇带着他去精神科看一看医生。甄雨薇拗不过，带着他去见了一个两鬓斑白的老医生。
“喏，这位就是我们院里资历最老的，声明最响，技术最高的神经科医生了。乔老，麻烦您，给我这个朋友看一看。”甄雨薇给这位乔老医生介绍姚言。
乔老看起来是想下班了，甄雨薇拉着姚言进办公室来的时候，他白大褂都已经脱了，不过既然是甄雨薇的请求，乔老什么都没说，笑眯眯地就答应了。
他重新坐回办公桌后边，朝门口的姚言招手，示意他坐到办公桌前来。
“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检查神经科和脑子......你觉得自己脑子不对劲？”甄雨薇在姚言从她面前经过的时候小声地问了一句。
姚言只是咧咧嘴，什么都没说，过去乔老医生对面坐下了。
乔老医生问他是否有什么不对劲的感觉，像是失眠，耳鸣之类的。
姚言摇摇头说没有。
“我其实睡眠质量挺好的，只要累了就能睡着，一睡就睡八个小时，不过睡得比较晚，每天两三点才睡。”姚言有些难堪。
乔老医生摸着剃光了胡子的下巴，点点头说：“你们现在这些小年轻的生活方式就是激进。不过作为医生，我有责任提醒你，早睡早起对身体才好，长时间熬夜的话，就算你现在年轻，日后年纪一大，你就得承受苦果了。”
姚言苦笑着点头说他记住了，一定早睡早起。
“乔老医生，我其实......是有件事情想要咨询您。”
“嗯，你说。”
姚言酝酿了一下情绪，组织了一下语言，长长吐出一口气，抬头盯着乔老医生的眼睛：“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脑子里总是会听到另外一个人的声音，他能够和我交流，并且我对他感觉非常地亲切。”
乔老医生闻言微微挑了挑眉毛，扭头去看了一眼站在姚言身后的甄雨薇。
甄雨薇耸肩表示自己并不了解。
她也好奇地看了姚言的背影一眼，难道这个家伙还有精神分裂？
姚言把自己脑子里的那个声音存在的事情详细地向乔老医生描述了一遍，这位老医生一看就是经验丰富的那种名医，而且是甄雨薇推荐的，他也不知道为啥，就是感觉她可信，于是就没有保留。
乔医生听完之后，起身走到姚言面前，套出手电筒检查了他的瞳孔，又和他聊了一些生活相关的琐事。
最后，乔医生对姚言说：“小伙子，你的这个症状，比较接近的就是精神分裂症的症状。”
“医生，那我这种病，我脑子里的那个声音会不会取代我，占据我的身体啊？”姚言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了。
乔医生却摇了摇头说：“不会，精神分裂其实是一种认知障碍。你内心觉得自己是另外的一个人，但是实际上，你脑子里的另外一个人格，只是你自己伪装出来的自己‘相信着’的，虚假的人格，你说你能够和他聊天，其实只不过是你认为自己在和他聊天而已。他是假的，是你自己塑造出来的。”
乔医生轻轻拍着姚言的肩膀说：“不用担心孩子，你要给自己心里暗示，告诉自己，其实那个声音是你幻想出来的而已，就跟耳鸣是一样的，它们只是你脑海里的噪声，你主观地去忽略它们就行了。”
他走回办公桌前，拿出单子写了一张处方递给姚言，说：“根据你诉说的状态，我判断你的这种症状还处在早起的自我暗示状态，所以你只需要做好心里预设，每天对自己说，那个声音是噪声，让它消失就行了。还有，我给你开了些药，你先拿回去吃，两个星期之后你再来找我复查，到时候咱们再看看你的症状。”
姚言谢过乔医生，拿着处方跟着甄雨薇离开了乔老医生的办公室。
他反手关上门，心里却对乔老医生的结论有些不那么信服。
和乔老医生所说的认知障碍不一样，姚言现在可以肯定，他的脑子里，真的有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个灵魂。而且，他甚至可以接管自己的身体——之前在珠宝店救了甄雨薇的“姚言”，和姚言自己，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姚言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脑海中响起了那个声音的嗤笑。
“精神分裂？你想多了吧，我可不是你幻想出来的另外一个人，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俩，从你出生的那天开始，就是两位一体的。”
姚言长长出了口气，不去理会这个声音。他知道，乔老医生对他的判断可能不正确。于是，他将手中的处方撕成了碎片，藏在了裤兜里。
“你怎么了？”
已经走出去一段的甄雨薇转身问站在乔老办公室门口扶着脑袋的姚言。
“没什么，走吧，我们去拿结果。”
姚言笑笑跟上她。
她却皱眉，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姚言背后门上方的精神科主任办公室的挂牌。她似乎是看见姚言撕掉处方的一幕了，但是她什么都没有说。
甄雨薇带着姚言去取了血液和最终的体检报告，报告上的数据显示，姚言完全健康。
她和姚言找了医院楼下一处有路灯光的座椅坐下。
甄雨薇一页一页很认真地翻阅着报告。
姚言坐在她旁边，撸着两只袖子，翻翻复复地看着自己的两只手，“甄医生，我感觉今天像是做了一个梦。”
甄雨薇抬起头，把报告合上。
“我也是。”她扭头仔细地盯着姚言的侧脸。
这个男人的侧脸，介于男孩的俊气和男人的沉稳之间，两种气质结合得很生分，显示出他的年纪并不大。
听他说，他似乎刚从警校毕业......
察觉到甄雨薇的注视，姚言回头看着她的眼睛。
“甄医生，谢谢你。”
甄雨薇摇摇头，“没事，我也得谢谢你，下午的时候是你救了我。”
“我是说，谢谢你没有跟其他的那些人说我是死而复生的事情。”
甄雨薇愣了愣。
“就算说了，别人也不会信的。”她伸手撩了一下头发。
姚言苦笑：“是啊，我也不相信......”
甄雨薇看着他：“姚言，但是我亲眼看见了。”她的目光陈恳坚定，她说：“姚言，我是一个医生，今天我看见了医学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奇观，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你不会是想研究我吧？”
甄雨薇点了点头。
姚言满脸尴尬。
“我向你保证，我绝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给别人，我发誓。”她举起三根手指，很严重地说。
姚言伸手按下她的手，“不用，你是医生，我相信你是严谨的人。”
“甄医生，我虽然也想同意，让你研究我，但是你也看见了，”他伸手指着甄雨薇手上的报告，“上边显示，我完全正常。”
他摊开手，“所以，就算你想研究我，似乎也不太好办。”
甄雨薇低头想了一阵，突然抬头，目光炯炯地盯着姚言，那种眼神，就像是盯着一只实验室里的小白鼠似的。
姚言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咽了口口水，“你不会，是想要亲自杀死我来验证我是否真是复活过来的吧？”
甄雨薇俏脸一红，摇了摇头。
但是她的这个否认很不真诚啊！
“你就是想要我死了看我能不能复活啊！”姚言心里吼了一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甄医生，这样吧，以后，我要是真的碰上了什么要命的情况，我联系你，你来守着我看，怎么样？你别这样看着我，我会觉得你想在这里，想当场杀了我......”
甄雨薇抿嘴一笑，朝姚言伸出手。
“什么？”
“手机啊，我把我电话留给你。”
姚言恍然，马上把手机递过去。
甄雨薇将自己的号码输入进去，留了个备注“医生”
她给自己打了个电话，然后在自己手机上备注了姚言的号码，“小白鼠”
“......”姚言接过自己手机的时候忍不住吐槽道：“我说甄医生，你真的想把我当小白鼠来进行试验？”
甄雨薇嘿嘿一笑，点了点头。
姚言无奈。
那天之后，他开始和甄雨薇频繁地接触起来。
两人的关系变得越来越要好。
而面对甄雨薇这样一个外表高冷，其实相处一久就很有趣的女性，姚言的一颗小心脏，是不是就忍不住蠢蠢欲动。
后来，市局刑侦队的黄峻学长告诉他，有了杨昊的消息，然后以此为借口，将他骗进了市局当刑侦顾问。之后，姚言好几次在和歹徒较量的时候陷入险境。
他死了好几回，但是他又自己复活了过来。
每一次他复活之后就回去找甄雨薇，做检查，但是，每一次，结果都显示他身体完好，健康。
逐渐的，黄峻也知道了他的这个秘密。
某天，在结束了一个案子之后，黄峻拉着姚言喝酒，席间上头了，他对姚言说，“我看甄医生对你有意思啊。”
姚言当时还觉得很幸福，但是黄峻的下一句话，就让他凉了心。
“但是言儿，你的身体......你恐怕不能和她有什么进展啊。”
“为什么？”姚言瞪眼问道。
黄峻已经醉了上头了，他满脸通红，满嘴酒气，但是他的话，却让姚言心中焦虑无比。
“言儿，你现在的身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自己都不清楚，你敢在这种时候，和人家女孩有什么进展吗？到时候，你敢负责吗？”
姚言听完就闭嘴了。
黄峻的话听来很伤人，但是没错。
姚言现在，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怪物，他凭什么去和甄雨薇有什么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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