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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终


  陆秋庭冷眼看着他辩白了许久,终于开口打断了他:“这样说来,江飞白你是承认自己便是杀害裴珩的凶手了?”

  “不错,是我杀了他。”江飞白的语气莫名冷静了下来,“那晚我早想借着送醒酒茶动手,想不到顾淮之先行了一步,他做贼心虚,对于醉生散一事便无力辩驳。若是他二人出了事退出选官,只因为出身而无缘仕途的我,岂不是多了两分希望?”

  他说着,神色之中又多了几分疯狂:“更何况,他们一个欺凌我,一个利用我。如今能一举除去,真是大快人心。”

  “放肆!”陆秋庭将惊堂木一拍,冷冷地训斥道,“为一己私欲加害他人,你又怎么配做一个读书人?”

  “原来他们这样道貌岸然、两面三刀的舞弊之人,反倒是不该死了?”江飞白语气轻蔑。

  陆秋庭语气更加冷峻了几分,虽然神色不变,却仍能让人感受到愠怒之情,“此事自然有我朝律法裁度,还轮不到你这样的杀人凶手妄言。”

  “呵……”江飞白嘲弄地低声笑了起来。

  风茗看着江飞白几度变幻的神色,心中无端地生出了几分不详之感。

  “呵……律法?真有意思啊……”江飞白嘲弄地低笑一声,质问道,“寺卿大人,学生倒想请教您,当初我得以被中正官选中上京,却盘缠用尽露宿街头的时候,律法在哪里?裴珩私下威逼我助他舞弊不成,伙同京中纨绔将我在野外棺材里关了一天一夜的时候,律法又在哪里呢?”

  风茗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气:洛都的世族子弟不乏跋扈横行者,却不想竟有仗势欺人至此之人。寒门的人便活该要受此折辱么?

  风茗忽而想起幼时在风城听得族中师长说及中原昔年的战乱时,她便曾问过——这个世道,当真便是弱肉强食吗?

  弱者便活该要去死吗?

  风茗轻轻地摇了摇头回过神来,见陆秋庭听着他的话一言不发,神色一时也有些晦暗不明。反倒是苏敬则在他话音未落时便上前一步,语调依旧平静:“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江兄,我为你感到不值。”

  “……不值?”江飞白梦呓般地反问了一句,复又冷笑道,“也是,你我的处境,到底还是不相同的。”

  “这与处境无关……”

  苏敬则似乎还想再说什么,陆秋庭适时地开口,语气冷冽肃然:“堂上喧哗,目无律法……来人,将这狂徒押下去,等待发落。”

  “寺卿大人,罪民尚有一言欲与故人相说,还请大人通融片刻。”江飞白却是向着陆秋庭一揖,瞥了一眼离他并不算远的苏敬则。

  “……说吧。”陆秋庭不知为何竟是没有阻拦,只是一面应了下来,一面向左右吩咐了些什么。

  “……”苏敬则沉默地看向江飞白,似是并没有猜透他的用意。

  江飞白不紧不慢地走近了几步,忽而笑出了声,虽然摆出了一副私语的模样,却用堂上之人恰可听见的声音说道:“真是聪明啊……这样一来,你说不定真的可以名正言顺地留京候任了呢……”

  “……你何必这样去猜测所有人?”苏敬则微微蹙眉,不着痕迹地略微退了一步,仍旧语调平静地反问。

  “你难道便能信誓旦旦地说,你这番出言指证,毫无私心?”江飞白颇为镇静地反问道,先前声嘶力竭的模样似乎荡然无存。

  “……”苏敬则却是沉默着不做应答,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风茗远远地看着这两人的站位,心中的不详之感从方才开始便一直挥之不去。

  “或许你还不知道吧……”江飞白也并未催促着他回答,脸上反倒是缓缓地裂开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看着江飞白此刻的行为与神色,风茗蓦地似是明白过来了什么,不及多想便脱口呼道:“小心!”

  几乎是在她开口的同时,江飞白手中已然是寒光猛地一闪,直直地向着对面的苏敬则刺过去。此刻变故陡生,堂上的官吏们一时竟不曾有所反应,待到他们纷纷明白过来准备拔剑而上时,却见苏敬则已然准确地出手扣住了江飞白的手腕,而那匕首的刀锋正恰恰停在了他的心口前。

  “……所以你方才说了这么多,就只是为了分散我的注意么?”苏敬则轻轻地嗤笑了一声,却并不敢就此掉以轻心,手上似是又加了些力道,将几乎贴上自己的匕首硬生生地推开了一些。

  堂上的廷尉寺衙役们见此情形,一时不知是否应该冲上去,陆秋庭却是不知考虑到了什么,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示意他们伺机而动。

  “呵……”江飞白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只是说道,“我还没有说完,你或许还不知道吧……杀人这种事情,一旦有第一次了,就还会有第二次……”

  他的话语声仍旧是恰恰足够让在场所有人听见的高度,一时间廷尉寺负责守卫的衙役们纷纷拔剑而出,生怕他做出什么过激之事来。

  江飞白很有些不屑地环视了他们一眼,见苏敬则的神色之中也难掩几分警惕与紧张,那带着几分诡异莫测的笑容忽而更深了几分。

  他在所有人都以为将要对苏敬则动手的时候,忽而调转手腕将刀锋转而对向了自己的心口,同时猛地撤回了手腕上对抗的力道。

  这倏忽之间的变故谁也不曾料到,苏敬则一时不及收手,生生地将那刀锋推着刺入了江飞白的心口,顿时便是一片血色飞溅。待他扣着对方腕部的手松开收回时,刀锋已是有大半没入了江飞白的左胸。

  堂中一些胆小些的学子已然惊叫出声,风茗见此剧变不自觉地微微咬紧了下唇,将已到口边的惊呼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这江飞白下手倒真是够厉害,先前杀一人嫁祸一人,如今明知大势已去却仍是想着要再拉上第三人陪葬不成?

  “你……”苏敬则抽手后又很有些忌惮地后退了几步,微微蹙眉看着委顿在地的江飞白。

  而江飞白恹恹的神色之中带着几分诡计得逞的得意之色,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瞥了一眼一众围了上来的守卫官吏,而后迅速握住匕首的柄在心口一绞,用尽最后一丝力量将其拔出,却是再也不能握紧它,只是甩在了地上。

  他的脸上仍旧凝固着一丝轻蔑而疯狂的神色,只是不曾阖上的双眼之中已经彻底没有了神采。

  “寺卿大人,犯人……已经没有气息了。”一名衙役率先上前探了探江飞白的鼻息,神色变了变,转身回禀道。

  “……你们把尸体先带下去吧。”陆秋庭闻言皱了皱眉头,向着那名说话的官吏摆了摆手,而后又道,“顾淮之,苏敬则,你们二人留下,其他的诸位可以自行回住处了。”

  风茗听得此言,知道陆秋庭心中多半已经有了论断,虽是不知方才的那一番变故是否真的会给苏敬则带来什么麻烦,但事已至此,她也没有再在此多做停留的理由。

  瞥了一眼凝视着地上沾血的匕首、神色似乎并不慌乱的苏敬则,她便也随着逐渐散去的作证学子们离开了廷尉寺,思索着如何将此案的结果录入商会的卷宗。

  风茗等人离开约半个时辰后,廷尉寺重新归于一片安静有序的肃穆之中。

  “孟少卿当真就这样放学生离开了?”苏敬则随着孟琅书走出后院厢房,忽而开口问道。

  孟琅书倒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该问的事情也都问完了,怎么?苏小公子这还是想赖在廷尉寺不成?”

  “学生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苏敬则笑了笑,正要再说什么,却被孟琅书打断了。

  “你想说最后的那事?放心好了,陆寺卿在廷尉寺待了这么些年,岂会看不出这点伎俩?自然知道与你无关,只不过总得做些样子,免得被御史们抓住错处罢了。”

  孟琅书倒是一点也不卖关子,将陆秋庭的考虑一并说了出来,末了又道:“这案子背后的东西可比它本身复杂多了,陆寺卿自然也是有他的考虑。”

  苏敬则见对方不再多说下去,便也识趣地应道:“如此么?那么学生多谢孟少卿指点了。”

  “苏小公子还是早些回去吧,选官的结果不日便要公布了,本官可是很期待你会谋得怎样的一官半职。”孟琅书止了步,微一挑眉,笑道。

  “孟少卿说笑,那么学生便就此拜别了。”苏敬则亦是不失礼地笑了笑,向着孟琅书微一作揖,见他微微颔首,便转身沿着厢房外的廊道离开了廷尉寺的后院。

  送走了苏敬则回到卷宗库的厢房之中,孟琅书似是轻松了许多,与同僚有一搭没一搭地谈天说地了起来,说的也无外乎是一些寻常世家子弟的话题。

  “听闻东市棠梨苑选在了今晚点花魁,孟少卿若有兴趣,不如同去?”话题不知为何聊到此处,一名同僚似是想到了些什么,笑嘻嘻地建议道。

  “你倒是心大,案子还没结怎么就想起这些来了?”孟琅书闻言,有几分忍俊不禁地调侃了一句。

  “不去这青楼附庸一番风雅,哪里还算得是京官?左右今晚不是我们当值,去看看又何妨?”另一名同僚道。

  洛都东市颇有几家堪称天下风流雅地的秦楼楚馆,而当下京官世族又喜好风雅,自然也少不得常常造访,或是销金买贵,或是听曲看舞。

  “自然无妨,不过还是先把陆寺卿交代的这些事儿办完吧。”孟琅书素来也是个爱附庸风雅的,对此司空见惯,自然也不会多么排斥。

  “这个是自然,”同僚说着似是又想到了什么,“要不到时候将鸿胪寺的那几位也一并叫上?”

  “鸿胪寺?这还是算了吧。”提及鸿胪寺,孟琅书的语气稍稍严肃了几分,“下个月诸胡藩王朝觐,他们要准备的可不少,还是别添乱了。”

  “啧,那可真是可惜了啊……”同僚不咸不淡地慨叹了一句,倒是没有一点可惜的意思。

  几人一面整理着枕山楼一案的证词与卷宗,复又漫天漫地地谈了起来。

  另一边,苏敬则行至中庭时,忽而听得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循声看去方才发现是廷尉寺的几名衙役押着顾淮之似是正要前往廷尉寺牢狱。他稍稍驻足,待得这几人走过之后,这才向着廷尉寺官署的正门举步走去。

  然而未曾走出几步,便又听见身后似有什么人急追上来。苏敬则停下脚步回首看去,不禁有几分讶然:顾淮之见了他,不知为何竟是这样冒失地追了上来。

  “顾兄如此着急,所为何事?”苏敬则疑惑片刻,似是想到了些什么,问道。

  顾淮之转头看了一眼正疾步追来的衙役,加快了语速直取正题道:“醉生散不是什么一时半会儿便能寻得卖家的东西,江飞白也并非是从我这里取得的,这其中……恐怕有蹊跷。还有那晚我也自然不是自戕,只是动手之人不简单,故而先前不敢妄言。”

  “你想说他可能蓄谋已久?”苏敬则蹙眉,这一点不在之前的推理之中,而如今江飞白也是死无对证。

  顾淮之颔首:“算是答谢你方才为我洗脱罪名。”说完也不再看苏敬则,而是径直向着追来的衙役走去。那几名衙役见无事发生,也只是训斥了几句,便押着他继续向着牢狱而去了。

  苏敬则却是因为顾淮之方才的那一番话,很是出身地驻足了片刻。

  如他所言,醉生散确实不是什么能让一个临时起了杀心的人轻易寻得的药物,而方才孟琅书也提及此案背后牵涉不浅。这样说来,恐怕不仅仅是江飞白早有预谋……除却完全没有理由的河东裴氏与吴郡顾氏,是什么人给了他作案的醉生散?

  数日后,洛都,枕山楼。

  “怎么样?今日的选官结果如何?”听得有人进入雅间,正翻阅着卷宗不知在看些什么的沈砚卿却是不曾抬眼,只是保持着那副好整以暇的看客语气,挑眉笑问。

  “能如何呢……先生猜得还真是准。”风茗愣了一瞬,旋即微微一笑道,“裴统领确实不曾横加干涉什么,真凶当庭自尽,顾淮之因故意伤人及私带醉生散判流刑岭南。而且因为这个案子,那位苏敬则苏公子倒是真的得以留京,先生猜猜吏部给了个什么官职?”说到最后,她的语气之中带了几分狡黠。

  “这我可就无从猜测了,你还是直接说吧。”沈砚卿兀自轻笑一声,抬眼,“坐吧,正巧也有些事情要同你说一说。”

  风茗垂眸微微颔首,缓步走到沈砚卿的对面坐下:“吏部大约也是想到了这个案子,将他分到了廷尉寺做寺丞。至于舞弊的事么……含章殿的意思是,人都死了,也不好再追究什么,罚了顾氏那一支五年不得入仕,也就罢了。”

  “这样啊……”沈砚卿语气很有些深远,缓缓地叹了一声,却不知是在想些什么,片刻后又笑道,“也是,这个案子处理得到此为止是最好的结果,裴绍自然不必打草惊蛇了。”

  “到此为止?先生指的是……裴绍计划之中的栽赃么?”风茗疑惑道。

  “不完全是。”沈砚卿说着将手中的卷宗合上,另去过一个拆过封的信件递给了风茗,“还有这件事。”

  风茗拆开信件大略地看过,却是有几分惊讶:“醉生散?风城那边的意思是放手去查,只是这字迹……是我三哥的?”

  沈砚卿闻言,了然道:“我只道这字迹与寻常不同,原来老城主已是将处事权暂且交给了三公子风蔚么?”

  “不过这和案子本身又有什么关系呢?”

  “按着当时的口供来看,江飞白手上的醉生散似乎并不是来自于顾淮之,那么他是怎么在短时间内取得这种被大宁严加限制的药物呢?”沈砚卿说着顿了顿,又道,“看来三公子也觉得,此事和三年前西坊的事情有关。”

  “西……坊?”风茗不及去多猜风城此刻的局势,听得这个并不算熟悉的名字,心中微微有些紧张。

  “罢了,过几日有了确切的线索,再与你细说吧。”沈砚卿笑了笑,也不知是否看破,只是轻飘飘地转而问道,“对于前几日的这个案子,应当没有疑问了吧?”

  “没有了,只是有些好奇一些无关紧要之事……”风茗踌躇了一番,仍是开口问道,“此前那名缺席选官的学子,不知是究竟因何而缺席?陆寺卿看起来并不像庸碌之辈,为何在廷尉寺白白耗了这么些年?还有山阴苏氏……”

  “……风茗,你好奇的未免也太多了些,我还真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沈砚卿嘴角牵了牵,语气稍稍上扬,“不过这些问题……”

  “什么?”风茗眨了眨眼,稍稍凝神,等待着他的回答。

  沈砚卿终是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我也不知道。”

  洛都铜雀街,廷尉寺官署。

  陆秋庭接过拜贴略略瞥过一眼:“山阴苏敬则?又见面了。”

  苏敬则拱手作揖:“是,晚辈见过寺卿大人。”

  陆秋庭淡淡地打量了一番此刻一身从六品深绿色官服的苏敬则,尚未加冠的少年风雅秀颀,沉静而内敛地侍立一旁,恍惚之间似与故人眉目模糊地重合,却又分明是全然不同。

  他轻咳一声,语调仍是寻常的淡漠严肃:“苏寺丞,你若有不明之处,尽可以询问孟少卿。”

  孟琅书听得陆秋庭提及他,便也大大方方地开口道:“在下孟琅书,乐意效劳。”

  不知是否察觉到了陆秋庭片刻的默然,苏敬则停顿了片刻,方才扬眉微微一笑,向着孟琅书拱手道:“那就劳烦孟少卿了。”

  陆秋庭又道:“孟少卿,今日无事,你且领着苏寺丞熟悉熟悉这廷尉寺吧。”

  “唯。”孟琅书拱手应下,而后向着苏敬则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苏寺丞,请。”

  “有劳了。”苏敬则自是略一回礼,快步跟了上去。

  孟琅书领着苏敬则大致地走过了一遍廷尉寺官署的各处厢房,最后来到了后院的东侧走廊。

  “这里是后院东侧走廊,只有一处东卷宗库尚在使用。”孟琅书领着苏敬则走在东侧走廊之上,简短地介绍道,“一般各地呈上来的案卷都会存放于此,需要上交尚书省复核的卷宗也会暂且留在此处。”

  “孟少卿,从此处看起来,走廊深处似乎还有一件厢房?为何却说只有一处东卷宗库尚在使用?”苏敬则看了一眼前方了无人迹的走廊深处,问道。

  “那里?一处废弃的卷宗库罢了,自从八年前廷尉寺大火之后,不曾被烧毁的旧厢房也悉数停用了。”孟琅书简短地说了几句,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不再多言。

  “这样啊……”苏敬则见此,自然也不多问,只是道,“不知可否让下官上前一观?”

  孟琅书踌躇片刻,道:“自然并非不可,只是别多逗留了。”

  “多谢。”苏敬则得了许可,便上前走到那间锁上的厢房门外,大致地眺望了片刻便转身走了回来。

  “你倒是一点儿也不惧怕,好像也不好奇?”孟琅书见此,反倒是有几分讶然地笑道。

  “惧怕?”

  “是啊,别看这洛都煌煌,可是有好几处耸人听闻的传闻呢。”孟琅书刻意压了压声调,故作神秘道。

  “原来孟少卿喜爱听这些……那么愿闻其详。”苏敬则觉得这位上峰颇为有趣,似也并非什么难相处的人,便追问了一句。

  “最著名的自然是那金墉城与掖庭宫,这之后么……便是洛水畔的一处废园和这里了。据说八年前的大火里有一位值夜的少卿被活活烧死在了这间厢房外,”孟琅书放慢了脚步,低声确实饶有兴致地说着,“这之后便据说常常有人能听见厢房里传来奇怪的声响,是那位少卿的冤魂仍旧以为自己不曾死去,每晚照常来此值夜。”

  “……孟少卿觉得这是几分真假?”苏敬则听罢,沉默片刻,忽而含笑问道。

  “传闻罢了,真真假假,自然不过是你信与不信了呀。”孟琅书倒是很不在意地笑了笑,并未正面回答。

  苏敬则却是径自回忆着方才匆匆一瞥之间的所见,那明明是个废弃多年的厢房,门上一重重的锁却是崭新的模样。

  而借着斜洒下来的阳光,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厢房墙壁上挂着一幅微微泛黄的画卷,而角落处正有两行铁画银钩、意气风发的落款:

  赠秋庭

  平康十四年,应岚作

  ——画堂春·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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