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三二章 凌绝会
“江南？你一个人？打算去做什么？”祝宁晖问道。
“我想先试试能不能靠自己做出点名堂”
不过杜云凉倒是一点都不惊慌了，如果是江南，那就还好，毕竟是富庶之地，条件肯定不用愁，曾居道也不会自己亏待自己。
就是，家里人和身边的那些朋友，他该怎么说？
“这决定你同曾老爷说了吗？”
曾居道笑着摇头：“没有，我违背了他，大约永远也不会得到谅解了，不过这也没什么，我早就料到了”
“那，你的妻女呢？你不管她们了吗？”
听到这个问题，曾居道神情恍惚了一下，想起那次与老爷谈话之后，他和袁氏的交谈。
“素秋，我败了”
“不必对我解释，你我都知道，老爷不会同意你的请求，他以为你会浪子回头，可你并不是浪子，而你想要他的认同，可他永远不会认同一个浪子所为，你们没办法说服彼此”
“我以前问你，你知道了真相还会不会帮我，现在，这家里大概不会再有人帮我了，你呢？”
“傻瓜，我还是一样的话，既然帮了你，就不会半途而废，我是你的妻，我不帮你帮谁呢？”
“那要是我会离开一阵子呢？”
曾居道想到这里，心中一痛，他记得袁氏当时的表情，当时的动作，和她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刻在心里。
袁氏愣了许久，然后从衣箱里取出两件中衣，一件是她的，一件是曾居道的，她牵起两件衣服的衣襟，指尖打着哆嗦，将两片衣襟打了个结，看着那个结，她表情放松下来，笑道：“孟东野诗中写：心心复心心，结爱务在深。一度欲离别，千回结衣襟。结妾独守志，结君早归意这下，不管你去哪，都不会忘了回家”
不管他说什么，她好像都没有异议，只是安安静静地等待，然而一回头，她总会在那个地方。
曾居道的手包裹住袁氏的手，心疼地道：“可是，这首诗还没有完啊，后面还有：始知结衣裳，不如结心肠。坐结行亦结，结尽百年月。为什么你不说完呢？”
袁氏低头：“衣襟易结，心肠难结，我未敢奢望能有百年之期，那太远了，太远了”
“你也不说挽留我的话吗？”
“爷，我只希望你能快活，那样我也就一样快活，好男儿志在四方，我知道我留不住你，只有一件事你要答应我，你要答应我”袁氏冷静矜持的面容忽然酸楚地搅动了一下，她赶快闭上眼，两行眼泪流了下来。
曾居道见此情景，一颗心已碎，他赶忙说：“我答应你，不管什么我都答应”
袁氏深呼吸几口，慢慢道：“你要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一定要好好地回来见我”
“好，我答应你！”
杜云凉见曾居道呆呆出神，也不敢出言打扰，既然远走江南，天大地大，变数横生，他抛下家室，心中怎会没有顾虑？而袁氏又岂能不多加挽留？杜云凉想当然这样认为，曾居道过不了这一关，就走不出这一步。
“她们会好好生活的，我不是不管她们，而是要为了她们变得更好”曾居道说：“她们是理解我的”
这下没什么疑问了，再有就是为什么要把这个四人会交给杜云凉，但这次还没等问，曾居道主动说：“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要把这些事情交给你”
这还用说，杜云凉无奈地点点头，要说了解曾居道的想法心意，她不如李至，要说了解京城中的商行内情，她不如祝宁晖，甚至因为女扮男装和身份限制等等原因，她连抛头露面都不能做到，曾居道凭什么把所有事情都交给她？
这四个人都绕着曾居道转，整件事因他而起，如果没了曾居道坐镇，肯定会乱成一团糟，即使现在也好不到哪儿去，那也比人心彻底散了要好，曾居道真是不知在想什么。
然而曾居道却给出了很简单的理由：“因为你能全心投入，全力以赴，而且我从小就了解你，知道你的能耐，越是困难的时候，你越是不会退缩，更重要的一点是，李至和祝掌柜，都已经和你有了更深的联系，所以我觉得，交给你是最稳妥的”
认真的吗？杜云凉哭笑不得：“就算李至有青刀卫的事务，祝掌柜有钱庄的事务，平时确实不能明目张胆掺和这些事，但我是个朝不保夕的人，连明天在哪都不知道呢，你现在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我，岂不是太过冒险了？”
“冒险的事，我不是第一次干，从我把你接到我府上的时候，就已经在冒险了”曾居道温和地笑笑，祝宁晖压根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还抱着杜云凉有可能是个神秘大人物的幻想，正因为他不知深浅，所以不敢贸然对让杜云凉掌权的决定置喙，李至和曾居道都把杜云凉看得这么重，杜云凉也确实有几分不同之处，看来都是有原因的。
杜云凉被曾居道的一句话噎得语塞，她没资格指责曾居道在冒险，甚至没资格拒绝，她到曾府，本来就是曾居道的一场冒险，带来这个险境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而现在曾居道给了她一个更加冒险的机会，她应该抓住，而不应该犹豫，就为了自己的怯懦把曾居道拖垮。
于是杜云凉面色坚定地点点头：“我明白了，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都要会好好照看生意，三爷只管放心”
祝宁晖没等曾居道开口问，主动跟着表示：“反正三爷做什么决定都自有道理，我做好自己的事，其他的绝没有疑问。云娘这个人我看能力很强，而且头脑清醒，把四人会交给她我一万个赞成”
李至和曾居道都肯定站在杜云凉那头了，他想反驳也反驳不起来呀，祝宁晖心中默默感叹，要是四人会就此完了，那责任也不在他头上，目前为止，他不会像对曾居道那样殚精竭虑地对杜云凉，看在人情上，帮一把是一把罢了。
曾居道很满意地站起来举杯：“那就这么定了，我看我们应该好好想一个名字，不要老是叫四人会了”
杜云凉不知怎么，忽然脱口而出：“既然是在这个山亭中所想，不如就叫凌绝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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