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春运
年底该忙的工作已经忙得差不多了，临近春节，现在是最悠闲的时候。
秦云阳又开始给严晗安排相亲。
她拨通一个电话，看着已经订好的吃饭地点，心想她这辈子估计都不会到这么贵的地方吃饭的。
对方的手机铃声传来，熟悉的旋律让秦云阳瞬间有点呆愣。
因为工作，她真是很久都没有听这首歌了呢。
《云上太阳》，妈妈为她的名字赋予的新含义。
对方一直没有人接听，秦云阳也没挂，就跟拿着电话听音乐一样，听着熟悉的旋律入了迷。
所以等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的时候，秦云阳还没反应过来，她愣愣地“喂”了一声。
对方也“喂”了一声。
同时沉默。
半分钟后，秦云阳先疑惑地开口了：“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对方：“……”
对方又默了几秒，然后说：“我很确定，是你打电话，给我的。”
秦云阳眼睛瞄到面前的备忘本，忽然想起来自己之前在干什么，顿时囧了，她轻咳了一声，说：“不，不好意思，甘小姐，我是严氏集团严晗总经理的秘书，是这样，想问一下您本周五晚上有没有空？”
“地点是中定饭店，时间定在晚上八点您看合适吗？”
“不用谢，再见。”
挂了电话，秦云阳把脑袋“砰”的一声砸在桌子上。
好丢人啊。
她希望再也不要见到这个女孩子！
可惜，事与愿违。
周一上班的时候，严晗路过她座位，她惯常站起来道“严总上午好”，严晗点点头，即将进办公室的时候，忽然停住，秦云阳疑惑地又站起来，以为他有什么事情要说，毕竟以往严总大人都是目不斜视地走进办公室的。
结果他说：“你的名字，是因为很喜欢《云上太阳》这首歌？”他还记得第一次在电梯里见面的时候这姑娘的自我介绍。
秦云阳愣住了。
严总大人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
她忽然想到上周五发生的那件囧事，不会是，那个女孩子在跟严总大人吃饭的时候，特意跟严总大人说起那件事吧？
他们没有别的事情可以聊么，为什么要聊她的糗事啊？秦云阳炯炯有神地想。
严晗眉头一挑。
“是的，就是因为这首歌。”秦云阳只能这么回答。
严晗看着秦云阳脸都要憋红了，总算迈步走了。
秦云阳坐下来，脑海里却想起严晗刚刚的问话。
她的名字，她确实一直以这首歌来解释，但是，其实最初的起名，压根就不是因为这个。这本来是个男孩子的名字。
因为秦父秦母原本期待的是一个可以传宗接代的儿子啊。
秦云阳微微叹了口气。
难得的，严总大人在周一也准时下了班。
秦云阳看手上也没有特别急着要处理的工作，也就收拾收拾准备回去了。还有一星期就到除夕了，大家的工作状态都很松散，工作量也少，没有谁还在这个时间拼死拼活的。
刚回到家，就接到了秦母的电话。
这次倒不是为了要钱。
秦云阳一边烧水，一边听秦母低声跟她套近乎，最后总结一下秦母的话，就是她已经四年没有回过家了，今年总该回去一下了。
秦云阳一脸冷漠地想，大学四年倒是没有催过她回家过年，也许那时候的她还在读书，在秦父秦母的眼里还属于要花钱的学生，他们生怕她回去找他们要钱呢，又怎么可能希望她回去？现在开始工作了，有自己的工资了，他们怕自己有钱了远走高飞了，这下才开始慌了吧？
并不是秦云阳要把秦家人想得那么坏，实在是他们一直以来也并没有掩饰过。
我们迫不得已养大你，你也得还回来。
他们一直就是这么跟秦云阳说的。
挂了电话，秦云阳想，回去就回去一趟吧，不然一天几十个电话的，她这个年也过不安生。
既然决定要回去，那必须面对的一个严重问题就是，春运。
*
车站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流，秦云阳抱紧自己的背包，她曾经在拥挤的车站被小偷偷走了钱包证件，结果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车站呆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才鼓起勇气找警察借了路费坐上车，后续去补□□件也跑了不少冤枉路花费了很多精力，有了那一次不堪回首的经历，她实在是怕了车站的扒手了。
被挤着往前挪的时候，秦云阳看到一个老奶奶，头发花白，笨拙地推着个大行李箱艰难的逆着人流的方向走。她犹豫了一下，上去帮忙推。
老人看到一个笑眯眯，看起来乖得不得了的小女孩帮自己推行李，连忙道谢。
秦云阳问：“您是要到哪儿去啊？”
老人叹着气说：“落下东西没拿，东西很重要，这不，趁着坐车时间还没到，赶紧回去拿，幸好离得不算远。”
一边聊天，两人一边往外挤，好不容易挤出车站，秦云阳推着行李箱快走几步，结果左脚绊到箱子上，一下子扑到，行李箱原地倒下，她惯性往前踉跄了几步，手撑到地上，微微的疼从手心传来。
秦云阳：“……”好囧。
她为什么总是在人多的地方摔倒。
这个想法还没消失呢，在往台阶下抬行李箱的时候，才几步的台阶，她一个不稳，又扑倒了。
这下真是没脸见人了。
老奶奶看着秦云阳红彤彤的脸，想笑，又觉得不好笑话这个热心的小姑娘，忍了忍，然后关心地问：“姑娘，没事吧？”
秦云阳摇头。
确实没事，手掌只是稍微擦红肿了点，没有见血。
在送老奶奶上了出租车时，老人还不忘对往车站走的秦云阳叮嘱了一句：“姑娘，走路注意着点啊，别再给摔了。”
秦云阳伸手摸摸额头，只能哈哈笑着应了。
秦云阳好不容易才挤上火车，火车上比车站里更恐怖，几乎就没有落脚的地方，往往一只脚抬起来就再也放不下了。
挤在人群中，秦云阳感觉极其不舒服，但是这个时候除了忍，也没有其他办法。
C市离A市，如果坐火车，要十多个小时，在春运的时候，火车上人挤人，四年来没回过A市的秦云阳直接傻眼了。
她是买了硬座的，但是在无比艰难地找到位置后，她的位置连同旁边的，已经挤着坐了五个人。
秦云阳犹豫了一会，又被身边的人拥挤着，终于开口：“那个，您好，这是我的位置。”
有两个人是挤在她的位置上的，看起来都是外出打工在春节返乡的农民工，其中一个衣着比较整洁一点，听到云阳的话后，往里挤了挤另一个衣服看起来脏污得多的。
火车上两个座位其实是连在一起的，这两个人一往里挤，里面靠窗的三个就有点不满。
秦云阳：“……”
这样腾出来的位置她压根没法坐啊，她自己买的座位，结果自己还要站着也是悲催了。
她本来还想说点什么，比如让他们把座位还给她之类的，但是看到旁边拥挤得人压根动不了的走道，再看到面前这两个农民工一脸疲惫，身边还紧紧抓着几个大的编织袋，再看看自己仅有的一个小背包，顿时有点不忍心。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小心挤到座位把手边，背靠着，然后拿背包换到胸前抱着，站定不动了，等火车开动。
那个衣着稍整洁的男子倒是不好意思了，说：“姑娘，你坐下吧，这本就是你的位置。”说着就要站起来。
秦云阳笑了笑：“你坐吧，我没关系的。”
“不不不，还是把座位还给你。”
秦云阳摇头拒绝了，说自己的目的地不远。
男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继续坐着了。
秦云阳一开始是不忍心，她看到了他们眼里的血丝和疲倦，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的舅舅，在没生病前，每次在外边干完活，回到家，也都是这样一幅疲倦得恨不得立马躺下的样子，她看得心里酸涩不好受。后来站定了，反倒觉得这样靠站在座位边上更好，背包挡在前面，右手边是车厢壁，形成一个小三角空间，被挤得没那么厉害，如果坐下来，难免就要跟一起坐的人挤到一起，反而更不自在。
中途那两个人都要站起来把座位还给秦云阳，他们本来以为秦云阳说很快就下车是真的，谁想到过了十几个小时了，她还没下，便知道她是特意把座位让出来的了，觉得两个大男人抢了一个小姑娘的位置太可耻了，说什么都不肯再坐着了。
秦云阳：“……”她真的不想坐下啊，虽然腿站得很累了，但是想起坐下来要被挤着，还要脸朝几个屁股，她整个人都不好了，于是说什么都不肯坐。
这奇葩的一幕看得旁边的人都有点无语。
秦云阳这个人，大多数时候是很好说话的，但是有时候碰到她自己特别在意的事情时，又特别不好说话，比如不喜欢人多，又比如不喜欢改变计划，现在她打定主意要“一站到底”，那两个人最终没能拗得过她，继续坐着了。
那个衣着脏污一点的问秦云阳：“妹子，你是哪里人啊？”
秦云阳“……”她不想聊天啊。
但是不回答又不礼貌。
“C市的。”
“我们是L市的，比你远一点，妹子，你在A市工作啊？”
“是的。”
“干啥的啊？工作肯定很体面吧，是坐办公室的不？”
“嗯，是啊。”
“真好啊，要是我儿子读书出来了也能坐办公室就好了啊。”
“会的，您儿子读几年级了？”
提到儿子，男子很兴奋，说：“四年级了，成绩可好了，每次打电话回家都说是考前几名咧。”
接下来有一句没一句的，很多时候都是那几个人说，秦云阳听，时不时接几句话，有时候干脆那几个人就自己侃起来了，剩下的时间倒是过得很快。
到了C市火车站，秦云阳跟几个人告别，随着人流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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