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病假
严晗看到女孩毫无形象地蹲在地上，毫无顾忌地痛哭出声，眼睛眯了一瞬，几秒钟后，转过头，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
陆言说：“她怎么了，是不是跟男朋友吵架了啊？”
严晗说：“应该不是。她没有男朋友。”
陆言奇怪：“你怎么知道？”
严晗看到绿灯亮了，冷静示意陆言继续开车，然后才回答：“猜的。”
“为什么猜没有呢？像秦秘书这种乖乖女，一看就是贤妻良母型的，学历也出色，长得也不算特别差，很多男孩子都喜欢这种类型的，觉得适合娶回家做妻子。”
严晗说：“从这半年来看，她除了睡觉，剩下的时间全都用在工作上了，没有约会的时间，有男朋友的女孩子会这么专心工作？”
陆言觉得他说得好有道理，自己竟无言以对。
隔了一会，陆言说：“不对啊，如果那个男的不是小秦的男朋友，那小秦是不是被欺负了啊，我刚看到她是在哭吧？我们要不要掉头回去看看？”
严晗沉默了一会，说：“那也是别人的私事。”他想起来刚刚看到的那一幕，那还是他第一次看到秦云阳哭，手微微一握紧，又放松，微微吐口气，又说道，“不要多管闲事。”
陆言皱眉，说：“我跟小秦是不太熟，但是她好歹是你秘书，身为老板关心一下下属很正常吧？”
严晗冷淡地说：“我从来不关心员工的私生活。”
陆言摇摇头，专心看着前方继续开车，不再说什么。他就不应该对大总裁的人性抱有希望的。
严晗倒是主动开口了，问：“你这么有闲心关心路人，怎么不主动关心一下宁宁？”
陆言问：“宁宁？她不是在英国读书读得好好的么？”
严晗冷笑：“还说你喜欢她？你倒是一点都不关心她的情况。她最近失恋了。”他专注地看着前面，“你的机会来了。”
“那个男的欺负宁宁了？”陆言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宁宁被劈腿了。昨天打电话回来，一直哭，把韩女士吓得够呛，哄了好久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个男的脚踏两条船，跟宁宁谈着恋爱，却又看上了宁宁的朋友。结果被宁宁发现了。”
陆言气得有些脸色铁青，他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女孩，居然被人这么欺负？！
但是，他也没有立场去揍人，毕竟他只是严家司机的儿子。想到这，陆言神色又黯淡下来。
严晗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看到他这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说：“你既然从小就喜欢宁宁，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跟她说清楚。”
陆言说：“我们不合适。”
“不要再拿家世权势那一套来说，我听腻了。我只知道，既然喜欢，就应该勇敢去追求，不然，就不配说喜欢这个词。”
陆言被气笑了，他说：“你这个惧女人如虎的人，也配跟我说追求和喜欢？”
严晗：“……”
算了，他不跟在气头上的人较真。
*
那边杨易正对着接通的电话一脸懵逼。
电话被杨易手一抖按了扩音，是被秦母接通电话后的一声高音给吓的，电话那头，尖锐的女高音只重复着一句话，那就是寄钱寄钱快点寄钱，没钱没事干嘛要打电话回来？？
秦云阳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秦母的电话真是管用，她这会一点都不想哭了，仿佛又把冷硬的盔甲穿到身上，她从杨易手里接过电话，说了句“知道了”就挂了。
杨易满脸都是疑问。
秦云阳对他笑了笑，没有解释什么，看到公交车来了，摇摇晃晃往前走，走几步转过头对跟上来的杨易说了声“再见”，她使劲按了按太阳穴，又说了句“谢谢你师兄”，就上了公交。
杨易觉得今晚的秦云阳很不一样，有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犹豫了下便站在原地，看着公交车开远，眼前还浮现着秦云阳刚刚那似乎跟平常一样的笑脸，但是眼睛里却有他平时看不到的隐忍和黯淡。
他怔怔地在原地站了一会。
*
也许是一回家就躺下，被子没盖好，秦云阳第二天就觉得头有点重，胡乱找了点感冒药吃了吃，然后昏昏沉沉在床上睡了一天。到了周一，病非但没好，反而更加严重了，她头疼头晕，被闹钟吵醒后，想坐起来，结果又倒回了床上。
压根爬不起来的秦云阳颤抖着手，从床头摸出手机，给郑蕾打了个电话，让她帮忙请假。
然后扔了手机继续昏昏沉沉地睡。
公司里，严晗听到郑蕾敲门进来替秦云阳请假，签字的手顿了顿，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表面上公司少了个秦秘书，并没有什么不同，依然正常运转。虽然由于秦云阳从来没请过假，有些同事不习惯会多问一句，但也就仅此而已。
公司有自己的运作机制，从来不会因为少了谁就运行不下去或者运行不畅，秦云阳的工作基本上被秘书室几个同事分别分担了一下。
不过也就是表面上。
实际上，郑蕾、王秋霞等秘书室的人心里都开始暗暗叫苦，严总大人的要求好高，就同一份材料她们已经返工了好几遍，却还是不满意，等到快下班的时候，看到内线电话，她们内心已经快崩溃了，天知道之前的秘书是怎么扛下来的，天知道秦秘书这半年是怎么活过来的。
如果说接到严总大人的内线电话，她们是崩溃的，那么当郑蕾打电话问秦云阳生病好了没有，却听到她明天需要继续请假的时候，各个心里都跟吃了黄连似的，苦不堪言。
她们其实很希望秦云阳明天就过来上班，然后顺理成章把今天的烂摊子甩给她啊啊啊……
秦云阳到了周三才上班，而且整个人还是有点病怏怏的。
王秋霞才不管她生病好没好，赶紧把手头上的工作跟她说了一下，然后松了口大气回到自己座位上。
郑蕾犹豫了一下，才站起来走向秦云阳，有点别扭地说：“这个是严总要求今天上午下班前就要交给他的材料，我已经整理了初稿，你看一下有没有什么问题，如果有，你跟我说，我来改。”
她的语气很真诚。
之前她冷眼旁观着秦云阳跌跌撞撞地适应着总裁秘书的工作，心里多少有点不以为然，大概是秦云阳太好说话了，她本身就看不惯这种逆来顺受的态度，而秦云阳慢慢的工作很少出纰漏，她也就看不出来她所负责的工作难度怎么样。她知道秦云阳总是办公室最晚走的一个，但就算留意到了这一点，也不以为然，认为是能力不够态度来凑，而已。
而这两天，她稍微接触了一下秦云阳所负责的工作，才知道严总大人龟毛到什么程度，才知道秦云阳这个平时看起来不起眼的女孩子到底有多厉害。
她已经工作好几年了，现在要承认自己还比不上一个仅仅工作半年的职场新人，她心里多少是有点不舒服的，但是郑蕾有个优点，就是尊重事实，但是承认并不代表着放弃，她悄悄绷紧了因为工作时间久了而渐渐麻木的心，决定要开始努力追赶。
于是，她不像王秋霞那样把工作完全推给秦云阳去做，而是耐心请教。
她倒是不担心秦云阳会不愿意，大概，也是秦云阳平时表现出来的脾气太好。
秦云阳听完郑蕾的话，略略惊讶了一下，她接过材料，快速翻了几下，然后低声咳嗽了几下，拿笔划出几个地方，跟郑蕾说了要如何修改，严晗平时的习惯要求等。
郑蕾俯下身认真听。
这么近距离靠近秦云阳，郑蕾发现她的眼睛真是漂亮，弯弯的弧度，长长的睫毛像把小扇子，跟她说话的时候，眼睛稍微一抬，灵动的眼波瞬间漾开，看过来的眼珠晶莹剔透，仿佛能把世间一切都映照出来。
郑蕾看得愣了神，有几个地方没听清，只好再问了一次。
等她回到座位，她还在愣神。她想，以前她为什么会觉得秦云阳木讷呆板呢？
秦云阳敲门进严晗办公室的时候，心里有些提心吊胆的，毕竟因为个人原因请了两天假，她还没试过这样，不知道严总大人会是什么反应。
很快她就发现，嗯，严总大人的反应就是没反应，就跟她从没请过假一样。连多问一句身体怎么样，病好了没有等问话都没有。
这样冷淡的严总大人反而让秦云阳悄悄松了口气。
结果发现自己放松得太早了。
王秋霞交过来的半成品材料中有个错误她没检查出来，就递进去了。严晗本想打内线电话让秦云阳进来，想了想，他拿起文件走了出去。
然后看到秦云阳病怏怏的，无精打采地撑着头。
他不由皱了皱眉，想到了她撑着头蹲在路边哭的场景，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更怪异了。
他走过去敲了敲秦云阳的桌面，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这份材料，重做。”转身走回去，走了两步，又转头对已经站起来的秦云阳说，“还有，工作中，最基本的素养就是不因私事影响到公事，希望你尽快调整好状态。”
秦云阳呆呆地应了一声“是”。
不怪她反应不过来，自从半年前那次被财务部同事连累，被严总大人说过一次之后，她就没见过严总大人这么严肃地跟她说话的样子了。
严晗回到办公室，忽略掉心里的一点奇怪的感觉，继续埋头看文件签文件，然后如常拿起电话让秦云阳安排会议，跟往常一样当自己的工作狂。
秦云阳的病还没完全好，但是严晗的话她听进去了，她理解为自己因为身体健康问题影响到了工作，导致严总大人不高兴了。于是她一下班就直奔医院找医生开了药，回去马不停蹄吃了。
然后看到因为生病两天没有打扫的屋子，觉得哪里都乱糟糟的，她卷起袖子，开始大扫除。
足足忙到晚上十一点，到了该睡觉的时间，她出了一身的汗，跑去洗了澡，居然觉得头不再昏沉沉的了。洗完出来看着地板都透着亮的屋子，整洁得让人想躺下去滚一滚，她心情就更好了。
微微吐了口气，又在床上做了几个简单的瑜伽动作，她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第二天，天气很好，冬天的暖阳晒得人懒洋洋的。秦云阳神清气爽地到公司上班，惊掉了办公室众多人的眼镜，昨天还病怏怏的，今天就满血复活，这是吃了仙丹了吗？
转眼又到周五，秦云阳拿文件给严晗签字。
严晗正在打电话，示意秦云阳把文件放他桌面。
秦云阳表示自己绝对不是想偷听严总大人的电话，但是严总大人的声音太温柔，她浑身都跟被电了一样抖了抖，她还从来没有听到严总用这么温柔的声音跟人说话，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
严晗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声音低柔：“没关系，你下学期基本没课了，毕业论文可以回来慢慢写。现在也临近过年了，也是时候回来了。”
“嗯，想想想，我也想你。”声音里虽然带着无奈，但是更多的是纵容。
秦云阳掩上门的手又抖了抖，然后动作变得格外小心翼翼，这个严总大人不会是被外星人占领了吧？
太吓人了。
还是冰山的严总大人比较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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