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周末，柳心难得和日夜颠倒的缪菁菁有同步时间。天气预报预计从这个周末开始，会有连绵不断的雨水，周六上午，天空暗沉，没有太阳对柳心和缪菁菁这个夏天没有空调的出租屋就是天赐福利。缪菁菁快中午时才醒，上完厕所，发现柳心已经坐在自己房间的桌子边对着电脑工作认真的不像话。缪菁菁盯着一头被染成红色的短发，一条丝质睡裙也穿的放荡不羁，斜靠在柳心房间的门框上，“我说柳儿，不就岳朗一句夸奖吗？你至于亢奋地连周末都不过了？”柳心看着电脑太投入，被背后突然发声的缪菁菁吓一跳。扭头，满目怒火“死妖精，吓死人不偿命是吧。”缪菁菁走进来，滚在柳心床上，闭上眼睛，享受的说“像你这种不爱睡懒觉的人，从来不知道睡到日上三竿的乐趣。”接着一下子坐起来，看着柳心“中午我们吃什么？昨天晚间我出门时发现这两天都是老板坐店，要不要我再去讹他两瓶酸奶喝喝。”柳心帮缪菁菁整理整理睡衣，开口“你行了，薅羊毛薅上瘾了，不许再去欺负实诚的老板。今天中午我给你做饭吃，炖排骨汤喝。”缪菁菁借势往柳心肩上躺“还是我们家柳儿心疼我，知道给我多补补营养，好让我把筋骨养结实了，继续找那些臭男人战斗。”柳心皱眉，阴着一张脸“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没事儿就拿自己开涮好受啊。”缪菁菁知道柳心不喜欢自己拿自己的工作自嘲，讪笑道“你看啊，你现在不是有稳定工作了吗。而且你也说你那个在外国读博的石头哥要提前回国，你都熬出头了，怎么能少的了我这个抱你大腿的小婢的好处。”柳心笑“算小丫头你明智，等石头哥下月回来时，你和我一起去机场接他。”缪菁菁眼神暗了暗，若有所思两三秒“到时候再说，看我有没有时间。”柳心还在碎碎念“小妖儿，你一定要陪我去啊，机场那么大，我又是第一次去，找不到怎么办？我走丢了怎么办？而且我们关系这么好，我好高兴把我最好的朋友介绍给石头哥认识啊。”缪菁菁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听着柳心的碎碎念，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种欲哭无泪的伤感，她知道柳心的好意，可是内心却住着一个胆小的自己，一个夜总会陪酒的小姐，认识一个还海归博士，然后成为朋友，缪菁菁觉得有点讽刺。
岳朗也趁此周末回家看一下父母，还未进家门，就听见妹妹岳月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妈，你也忒偏心了，我是你亲生的吗？红烧排骨，我跟你要了几次，一个月了一块没吃着，你儿子一回来，你做两大盘。我要控诉这万恶的家庭，明天我就离家出走。”岳朗在玄关处问“谁要离家出走，我可得提前做好收留落难儿童的心理准备。”岳月从厨房走出，朝楼上书房大喊“岳董事长，你听到了吗？你老婆孩子合起伙来欺负良家少女，位高权重的你怎么不出来看看为小女伸冤啊。”岳清溪从楼上慢悠悠下来，“死丫头，当初没让你去学习表演有点屈才。”岳朗走到岳月面前，戳着小姑娘额头，“消停点，小心一会儿我走了，你的磨难继续。”岳月比岳朗小9岁，去年考上省城的重点大学，金融管理专业，由于离家近，大学生上课没有高中那么死板，一旦学校没课就往家里跑，因为受不了学校食堂的清汤寡水。岳朗自从入职岳氏以后，为了工作方便，单独在市区住了一套公寓，自己家这套郊区的别墅现在只有岳清溪和胡咏梅两口子住，岳清溪相比十二年前老了许多，两鬓斑白，但是精神矍铄，自从儿子回国，他已经很少去岳氏集团，他比谁都清楚，这注定是年轻人的天下，垂垂老矣的自己要学着慢慢放手。胡咏梅从厨房把烧好的菜端出来，摆放在餐桌上，她也老了，但依旧那样自信而优雅，解下身上围裙，朝岳月喊“死丫头，嚎什么嚎，就你声儿大。”岳月吐吐舌头，拉着岳朗坐下吃饭。岳清溪先开口“岳朗，你吃过饭到书房一趟。”岳月扒着一口饭小声嘀咕“可真是亲儿子，回来家也不得清闲”然后提高声调，把筷子一放，一本正经朝向月朗“岳朗同志，等你忙完了书房的工作，请马上到我房间报道。” 岳朗笑，“玩到第几关了，就你那臭水平，我就屈尊帮你练练级。” 胡咏梅用手捣一下岳月的胳膊“没个正行，你爸和你哥有工作要谈。”胡咏梅一直都是如此，从小对岳朗严格要求，不敢有一分懈怠，因为她始终清楚，岳氏是她的丈夫和儿子身为男人最重要的一部分，她要竭尽所能帮她的丈夫建立起岳氏，培养她的儿子承担起岳氏。
岳朗和岳清溪这对父子坐在书房内，空气有点凝重。岳清溪先开口“这两天从省委哪里透出消息，国外人才引进计划里有梁石博士，而且他的实验室要设在岳氏集团总部。”岳朗惊异地问“是云上村那个梁石吗？头两天我倒是听说他提前申请回国通过了。”岳清溪显然比岳朗还惊讶“你怎么知道？”岳朗道“这次集团招聘新人，柳心面试通过分配到了人力资源部。梁石给打她电话的时候，我不经意听到的。”岳清溪“哦”一声，说“没想到两个孩子都挺有出息的，柳丫头好久都没见过她了，如果在公司有什么事，能帮你就帮帮。”岳朗回“爸爸，我会的，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将梁石的实验室设在岳氏集团。”岳清溪叹气“蒋政霖的主意，梁石研究的主要方向涉及经济信息的网络安全，蒋政霖在省委会上说岳氏集团的商业涉及面广，最具参考价值，所以要将岳氏集团首先作为试点工程，产生实际效果之后，再向全省推广。他是第一副省长，他说的话，别人又怎么反对。”岳朗显然不忿“可是爸，这样岂不是将岳氏集团商业方面的机密信息泄露出去，对我们不公平，我们难道不能反对吗？”岳清溪苦笑“岳氏集团发展到现在，有自身的努力，也有政府的帮扶，因为现在做的太大，已经有人不甘心我们一家独大了。况且自古以来，官商那有分的那么绝对，综合各方考虑，这次我们不但不能拒绝，反而要感谢政府将岳氏作为试点的荣幸。你下周上班，可能就会收到省委下发的红头文件。但是作为一个企业的领导者，我希望你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看穿事情的本质，以此做出的决策要小心明智。才能护岳氏这艘航船在层层利益纠缠的海洋里不迷航，不沉没。”岳朗愤然“我看蒋政霖就是只老狐狸，再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掩盖不了他对岳氏的不满。”岳清溪厉声道“岳朗，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蒋伯伯，爸爸的同乡和同学，事情不到最后一刻，不要轻易下结论去评判一个人，此时的你犯了一个有魄力有胸怀的领导者的大忌。”岳朗沉默。岳清溪语气转轻松，“你和小诺怎么样了？”岳朗纳闷“什么怎么样？他上次找我要做个专访，我考虑到她是蒋政霖的闺女，勉为其难答应了。”岳清溪语气变得凝重“你的感情，爸爸妈妈不会勉强，不管外人怎么说，你要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之后岳朗看到老父亲面朝书房窗户的背影，一阵叹息的声音透过空气传来“人这辈子啊，能遇见自己喜欢的人是缘分，最终还能彼此相爱，相伴一生是幸运，爸爸希望你有这份好运气。”
周一刚上班，柳心和两个新入职的同事就被朱玉虹喊到了会议室，“看你们三个的应聘资料，你们都是有文字功底的人，尤其柳心你还在《精英》杂志社实习过，下周二下午《精英》杂志社的蒋诺将会专门针对我们岳总做个专访，趁此机会你们也去，顺便也帮我们的集团内刊采集一篇关于岳总的专访，写得好的稿件将会发在我们下期的集团内刊上。对你们来说这也是一次锻炼机会，你们的稿子也会根据内容质量的好坏算入这个月的绩效内，我希望你们都能重视起来。”柳心其实是不想写岳朗专访的，不是难写，而是柳心知道写文章这种事多少都要带点个人倾向，表情达意间就会泄露个人意愿，对于岳朗，柳心私心里更愿意把他当作一个与自己个人珍藏的回忆相连的美好存在，而不是这样堂而皇之的当做一种工作需要的表述，柳心怕自己在表达时掌握不好那个度流露了心底的秘密。但这又是自己不能推卸的工作，柳心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阵。
专访那天下午，蒋诺很早就到了，专访地点安排在一间大会议室里，蒋诺今天的着装比柳心初次见她时要浓烈些，柳心心想她坐在岳朗对面，脊背挺直，真像一只骄傲的孔雀，对面的岳朗反而比工作时多了份悠闲，浅蓝的的衬衣没有打领带，衣服袖子随意挽起，两只手骨节修长，交叉握着放在面前的会议桌上，不疾不徐地开口“蒋记者，我们可以开始了吗？”蒋诺反而不好意思，“岳朗，你这样正式的喊我，我有点不习惯。”然后一笑“不过你们岳氏可真会算账，给自己集团内刊提供一篇报道的时间都舍不得给，我给你做个专访，占用你点时间，虹姐还要安排仨人把我占用你的时间再赚回去，太精明了。”岳朗自信一笑，“没听过吗，时间就是金钱，用最少的投入产出最大的效益一直都是企业最终的价值追求，岳氏当然也不例外。”蒋诺与岳朗的专访进行了两个多小时，内容聊的很宽泛，从岳朗15岁出国留学，到学成归来接受岳氏，从岳氏的商业运营到未来的战略布局。柳心从访谈开始就发现包括蒋诺在内其他三人都各自带了一支录音笔，笔和本只是象征性的写一下，柳心在杂志社实习时都没舍得给自己买支录音笔，到岳氏来上班又不是专职做采访，早把这件事抛诸脑后，为了记下足够多的素材，柳心只能用笔写，访谈进行到一个小时的时候，柳心写的有点吃不消，左手扶住右肩膀甩了甩手臂，岳朗对旁边的秘书说“王秘书，我说的也有点累了，你去让人帮大家冲杯咖啡，我们正好歇歇。”柳心鼓腮长出一口气，却不知她的小动作被岳朗尽收眼底。再接下来的访谈，柳心发现岳朗的语速放慢了许多，自己记起来比之前轻松多了，时不时还能停下来歇歇手。临结束的时候，蒋诺和岳朗聊的似乎忘记了周围还有其他人，脱口而出“岳朗，下周去我家吃饭吧，我爸爸这两天还提到你了。”岳朗朝王秘书“看看我下周的行程安排，有时间吗？”王秘书回答“岳总，下周京城的王总要来和我们集团谈个商业战略合作协议，您需要全程陪同。”蒋诺眼里闪过一丝失望“那下次再约吧。”众人四散离开，蒋诺最后出门时，对岳朗说“岳朗，我发现你从国外回来好像变了，跟以前完全不一样，我有种你在故意疏远我的预感，我好怕你会离我越来越远，然后不再理我。”岳朗没看蒋诺，似在自然自语“可能是多年不见，我们都长大了，你的记忆还停留在我的少年时。”蒋诺低语“也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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