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七月的A城就像一个24小时放在蒸笼里的馒头，柳心躺在出租屋内被热的几乎一夜未眠，好不容易等到傍明想趁着早晨的凉气迷瞪一会儿，不成想闹铃响了，柳心先是心里恼怒的想打人，紧接着想到今天的重要事情，瞌睡虫一下被抛之脑后，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洗漱，更衣，旋风般地冲出门，着急忙慌地赶到公交站时，刚好错过7:00的那趟车。在下一趟车赶来之前，柳心深吸一口气，顾不上拭去额角的汗水，得做好在人群中奋勇向前挤的心里准备。8点半面试，这是最后一班车了，不管能不能挤上都要上车，站在人头攒动的站台，柳心下定决心，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张望着在早高峰路上缓缓挪动的公交车，算好了公交车进站可能停靠的位置，开始不动声色的移动。公交车门打开的时候，柳心不由自主跟着人流开始向前挤，在四肢和头部被挤的发生位移的档口，硬是把自己塞进了车厢。
城市郊区公交车的高峰要比市中心早一个多小时，因为上班路程要提前一个小时左右才能保证不迟到。像柳心这种大学刚毕业，还没找到工作，为了省点租金，只能将房子租在郊区的民房内，然后通过多花一块钱的公交车费和一两个小时的路程去抵消在市中心租房昂贵的租金和便利的时间成本。这班公交车厢里的横向扶手上没有吊环一样的拉手，1米65的柳心向上拽的胳膊有点酸，好在车厢人与人之间的缝隙很小，摇晃不到哪儿去，可是人与人前胸贴后背的站着，柳心额头的汗水开始汩汩往外冒，怎么擦也擦不干净，这都还能忍受，不能忍受的是背上的汗水，柳心感到脊背上像有无数只小虫在蠕动，然后这些小虫汇集成一条小溪，顺着脊背蜿蜒而下，流进了腰里。柳心在心底开始低咒自己笨。一想到自己下了车，衣服被汗湿，如果正好赶上自己进去面试，真是狼狈之际，怎么就没想到多拿一身衣服，到时候去厕所里换一下呢，柳心想到这里有点沮丧，但也不能因为沮丧就失去信心。对柳心来讲，这是一份至关重要的工作，笔试通过后，自己最起码有百分之五十的信心拿下，至于那百分之五十，只能交给天意、运气之类了。所以这个时候，柳心很清楚，自己内心一点丧气就会让自己的主动性处于被动的下风，柳心虽然不迷信不信命，可是综合自己10多年的求学考试，校外实习的经历，柳心有时候也不得不承认人生的运气也很重要。
当然，至少在这次面试前，柳心竟然莫名的笃信这次好运气还会朝自己砸过来。可当柳心站在岳氏集团拔地而起的高楼面前时，扬起满面汗水的脸庞，仰头眯眼看着至少30层高的这座城市地标建筑，柳心笃信的那点好运气似乎有点打颤。柳心在外地读大学四年，关于岳氏集团，柳心网上搜过无数遍，这幢高楼从网上图片看过很多次，可那毕竟只是远观，像现在这样站在这幢庞大的建筑物面前，柳心分明感到自己的渺小。管他呢，既来之则安之，柳心内心虽然忐忑脚下却坚定地向楼栋走去。庆幸自己是30多个面试中的中间号，虽然已经有人开始面试，柳心轻声问外面负责接待的人，自己前面还有五六个人，每个人时间大概8分钟左右，柳心稍稍宽心，悄悄走到面试等待的休息区，安静的找椅子坐下，房间凉气很足，二十多分钟以后，柳心焦躁的内心被凉气吹拂地安定下来，身上的汗已经落得差不多，柳心站起身整整衣衫，把头发简单的梳理一下，吸气吐气，深吸缓呼，往复三次之后，柳心感觉状态还不错。听到喊自己名字，柳心自信的走进了面试的房间。
柳心一进屋门，就清楚了屋内面试官位置大体分布格局。面前是个圆桌的大型会议室，会议桌对面坐着五六个面试官，只有一名女性，柳心想这些人可能是公司各个部门的主管，都是三四十岁的年龄，穿戴正式，有人在看桌面上面试人员的应聘资料，有人斜靠椅背呈若有所思状，尤其靠中间的一位面试官甚至把面试人员的应聘资料拿起来，挡住了面容，看的格外认真，会议桌朝门的这面是面试人员坐的位置，所有的椅子都已经被拿开，唯独正中间留一把，位置显得空旷而又有震慑力。柳心走近椅子坐下。对面一个四十多岁年纪的大叔开口，“简单的做个自我介绍吧。”柳心淡定开口，“各位考官大家好，我叫柳心，今年6月份毕业于w大的中文系，之前在这座城市的《精英》杂志社实习过……”柳心没想到自己准备了一分钟的自我介绍才说了一个开头，竟然被刚才问话的中年大叔打断，“柳小姐说你在《精英》杂志社实习过，而且我看你的简历上也写着实习从去年8月到今年3月，据我所知，能在《精英》杂志社实习这么久的人，最后都会转为正式录用，柳小姐为什么最终离开了呢？是个人原因吗？”柳心似乎早就料到面试官会有此一问，淡然一笑道“我肯定不是我个人原因，只能说我自己不够幸运，身后没什么靠山。但这也没关系，岳氏集团不是给了我一次机会吗，要不然现在我也不会坐在这里，所以就冲这点，不管自己能否面试成功，我都会感谢岳氏集团。”中年大叔不再发声。另一侧唯一的女性面试官，带着一副黑框眼镜，表情严肃的说“我想柳小姐是个聪明人，至于你为什么来岳氏，岳氏平台好，有竞争力，利于个人发展，这些面上的官话我们也不必说了，我想听听柳小姐除了这些官话，对岳氏可还有其他不一样的见解。”时间太短，柳心来不及想太多，脱口而出“当然还有一些私人情谊在，从我知道岳氏集团开始，它就是我心目中最好的家乡企业……”拿资料挡着面的面试官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面无表情地问道“看柳小姐的应聘资料上写的自己是云上村人，那柳小姐所谓的私人情谊是因为岳氏的董事长是云上村人？你是觉得你会被开后门正式聘用的胜算很大？还是觉得自己进入岳氏工作以后有了靠山？”柳心话还没说完，又被打断，心里其实有点恼火，但是这种场合，人家是具有主动选择权的甲方，自己一个等着被挑选的乙方，只能忍气吞声，低头深吸一口气平定一下心火，抬头淡然一笑，准备接下来的应战。但当柳心看清楚问话的考官面容时，柳心感觉自己心脏漏跳了一拍，自己儿时相处了十天的朋友岳朗，自己念念不忘十二年，即使大学毕业回来应聘个工作也要考虑能不能再相遇的朋友岳朗，竟然这样见面了。确定是岳朗之后，柳心头先是有点蒙的不敢相信，等听明白岳朗语气里的刻薄，又觉得气愤，尽管自己刚才的回答考官起头的话不太严谨，可自己还没说完，岳朗仅凭自己的只字片语就这样小看自己，柳心内心的倔强又开始冒头，不甘示弱地说，“考官这样问，是对自己的企业不自信，聘个员工还需要靠关系，还是看不起岳董的老家云上村，觉得云上村的人不过如此，不堪重用？”岳朗被噎的一滞，再次平静开口“那柳小姐可能明示一下来岳氏的私人情谊，最起码我希望我们岳氏集团的人都能各尽其用，而不是个个尸位素餐，在工作中掺杂过多个人情感，我只想让你明白岳氏集团不用钱养闲人。”柳心现在有点骑虎难下，没想到面试官一个比一个刁难，自己说出的话，当然自己要说圆了，柳心预估这次面试可能要黄，可即使失败也不能丢盔弃甲，用一种豁出去的心态冷冷回道“首先，我自信自己绝不是你口中那种被公司养的闲人，要不然我在《精英》杂志社实习期间获得全省一等奖也是徒有虚名。其次，至于私人情谊，我可能不便告诉在座的各位，但是你却不妨听听，我曾经想过，如果我有幸来岳氏工作，我还能不能再遇见12年前和我相处了仅仅十几天我所认为的好朋友，我这人比较死心眼，什么事情都喜欢搞清楚弄明白，不管过去了多久。现在看来也没必要再纠结了。”岳朗眼光没动，看着前方虚无的一点，没表情没言语，就这样空气沉寂了两三秒，旁边中年大叔提醒，“岳总，柳小姐时间到了，我们该请下一位了。”
柳心走出面试的房间，走进洗手间狠狠地洗了把脸，心里有恨有气有愤，用面巾纸把脸上的水珠擦干，掏出手机。开口就有点愤恨道“妖儿，起床了吗？我告诉你啊，姑奶奶我流年不利，出门撞见鬼。”电话那头的缪菁菁被电话铃吵醒，迷蒙着睡眼，抹了把额上的细汗。“咋了，面试失败了，多大点事儿，大不了我养你，我再睡会儿，你一会儿回来给我买份饭。”柳心心里的怒气和难过发不出来，在这边低吼“你猪啊，别睡了，你不听我说话，我心底的怒气和伤心会让我走在这个大夏天的阳光下爆炸的，喂……你听到了吗？你难道真要等着给我收尸啊？”缪菁菁终于清醒了点儿，从床上坐起来，也不管柳心能否看见，在这头做出恭敬的姿态，加重语气“姑奶奶，您请说，小婢我洗耳恭听。”柳心有点想哭，柔声道“妖儿，我的念念不忘，今天终于有了回响，只可惜响声太大，把我炸的有点措手不及，也把我想找份工作交房租的钱都给炸没了，看来我还真要再抱你大腿，往后的日子，我们真的又回到了起点，只能齐心协力共渡难关了。”缪菁菁拍了拍胸膛，“别忘了我可是无所不能的妖精，放心吧柳儿，我要有肉吃，就不会差你一口汤喝。说好了，别哭啊。”柳心抹了抹眼眶，破涕为笑，“死妖精，我回去给你带份炒饭，多加一个鸡蛋。”柳心走出女士洗手间，竟然碰见了岳朗，柳心装作不认识，转身要走。岳朗喊“柳柳，你还好吗？”柳心定住脚步，头也不回，“这不大活人站在你面前吗，没缺胳膊没少腿儿，好得很。”柳心突然觉得这人真讨厌，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鄙视伤害完人再装出一副怜悯同情的模样施舍爱心。岳朗开口，“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刚才只是就事论事，我得保证每个经过我面试进入岳氏集团的人有实实在在的才能，这样才能人尽其才。”柳心讥讽“你这样公私分明，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领导，至于我是不是你需要的人才，你和你的团队去分析考核吧，尤其对我千万别夹杂人情。不过话说回来，我们之间有人情吗，可能是我自作多情了。我暂且相信你的客观公正，无论结果如何，我都能接受。”柳心作势要走，又停下来“岳朗，感谢此刻的你还能停下尊贵的脚步，跟我打声招呼。对于我把私人感情带到职场上，我向你说声抱歉。可能是我想太多，本来十多天就算不上好朋友的，是我执念太深，如果给你带来什么不必要的困扰，我只能说对不起，今天其实也还不错，至少了了我十二年的心愿，不见。”柳心头也不回地走了，岳朗呆愣地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直到有人喊“岳总”才回过神来。
(https://www.tiannaxs.com/tnw82838/2861486.html)
1秒记住天呐小说网：www.tiannaxs.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2.tianna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