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功 课
“哎？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啊！老夫当初就是那么一说，你丢了店铺是你自己经营不善，可不能血口喷人，怪到老夫头上来啊！”
白胡子老头瞧着范明磊，仍旧笑呵呵道：“还有这位张家大嫂好心帮你把店铺盘下来，你居然还这样说她？！哎呦，真是恩将仇报，忒没良心呐……”
范明磊一见这老头儿就来气，他趁着酒劲儿想要挣扎起来揍老头儿一顿，没想到背上两个灰袍青壮男力气大得很，直把他制得动不得半分。
“坑蒙拐骗的老乞丐！杀千刀的死老头！老子总有一天会弄死你！”
范明磊挣扎不脱，怒得在地上大嚎大叫起来。
边上的小公子见了，气呼呼道：“不准侮辱我师父——来人，快把他送到官府去！”
“是！”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一听说要送官，范明磊顿时就软了下来，之前脸上猖狂的醉态也消失了。
自从染上赌瘾之后，他几乎都不怎么回家，来店里的次数很也少，并且一过来就是找他老婆赵菱芳要钱的……所以范明磊不知道店里那群灰袍青壮男是郡侯府的人，也不知道他面前和张小牛一起的那小孩，就是郡侯府的小少爷了。
现在见对方人多势众，还打算要送他去见官，范明磊吓得两条腿都抖了起来。
“不要报官啊……求求你们不要抓他……”
范明磊还没来得及开口，满头是血的菱芳姨母倒是先给他求起情来了：“玉兰！他只是喝醉了酒，等他醒了一定知道错了！求你帮忙说句话……要是他被抓走了，那孩子们可怎么办好……”
菱芳姨母抓住包子阿娘的手，哽咽着，艰难地发声恳请。
此刻她头上被范明磊弄出来的伤口还汩汩流着血，包子阿娘知道她是怕家丑外扬，还怕范明磊被抓，孩子们以后在邻里间抬不起头做人……
身为一个母亲和女人，包子阿娘十分能够理解赵菱芳此时的心情。
那范明磊再混蛋，也是赵菱芳那群孩子们的父亲。看在孩子们和赵菱芳的份上，包子阿娘最终还是出言阻止了慕容家的人送他去官府。
灰袍男们按照慕容淳的吩咐放了王安平，又把范明磊五花大绑吊在桌脚下等他酒醒。
范明磊自知逃过一劫，又因今日在众人面前出了大丑，他遮遮掩掩垂着头，索性就靠在桌子底下装睡去了。
等大夫来了之后，陈玉兰在店中隔了一道帘子，把赵菱芳和众人隔开了。
菱芳姨母的脑袋伤得不轻，大夫给她清理上药之后还开了几贴药，嘱咐她在家养一段时间。
而安平大叔与范明磊搏斗也受了不少皮外伤，特别是脑袋，被范明磊心狠手黑地揍成了猪头模样~
大夫临走前，顺带也给他和范明磊开了一些化瘀止血的膏药。
陈玉兰送走小牛师父和慕容小少爷一行人之后，便和谷雨两人忙着照顾店内的伤员。
菱芳姨母和安平大叔是店里的主力，如今他们受了伤，店里就剩下包子阿娘，霍飞和叶三几个人——就算加上刚回家的谷雨，生意好的时候也是转不下来的。
“钱是赚不完的，最要紧的是人。”
包子阿娘一拍案板，决定关店修整十天。
“阿娘，方才您为何要护着范姨丈呢？”
送菱芳姨母回家后，谷雨在路上忍不住说问：“他都把菱芳姨母打成那样了！还打安平大叔，骂您和小牛师父……要不是那会儿慕容小少爷管这事，咱们店搞不好要被他拆了呢！”
“他喝醉了酒，这酒话可不能当真啊！他毕竟是你姨丈，咱们刚来长安的时候是他家收留了咱们，而且你菱芳姨母都求阿娘了……有些事闹大了对大家都不好。”
谷雨闻言，不由皱起了眉头：“说不定是酒后吐真言呢？他能打菱芳姨母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如果下回他再来店里闹，到时候没人帮忙制住他怎么办？”
“这……”
包子阿娘被她问住，半晌都回答不出来，只是轻轻叹了几口气。
母女俩手牵手，在夕阳橘黄的余晖中慢慢往店里走去。
*
长安城上的天空一点一点暗了下来。
东宫明德殿内灯火通明，用完晚膳后，忙了一天的皇帝李建基终于有时间与皇后郑婉儿一道来东宫查看皇子们的功课。
看着在各自的案几前奋笔疾书的皇子们，夫妇俩相视一笑，画面看上去十分和谐温馨。
“太子的字有些进步。”
李建基在太子身边停留了一下，眯着眼仔细看太子那篇未写完的文章。
皇帝一向威严，太子察觉到他在身后，手中握着的笔一抖，那点点墨汁便滴到了洁白的宣纸空处。
——唉，这孩子被皇后娇养惯了，一点胆魄都没有，成日就知道躲在东宫胡来！
皇帝眼中的失望一闪而过，郑皇后生怕他发怒责怪太子，忙堆起笑脸迎了上来：“陛下，恒儿今天骑了一天的马，这手握缰绳都握麻了，不小心弄脏了纸也是情有可原的~”
“是么。”
皇帝不置可否，扬了扬手，让人给太子换了一套纸笔过来，冷冷道：“重写一遍。”
“是，父皇。”
太子苦着脸，拿起笔乖乖地重写起来。
郑皇后见状，那笑容瞬间就僵硬在了脸上——恒儿是她的命，皇帝对恒儿不满，就是对她这个皇后不满啊！
“好好写，不要慌，一切有母后呢。”
小声安抚了下太子，她一甩手臂上的织金凤纹披帛，咬牙快步跟上了皇帝的步伐。
皇帝在殿内转了一圈，路过六皇子李元帜身边时，命总管太监给他加了把椅子——其余皇子都是站着书写的，皇帝心疼六皇子的脚疾，分外照顾他。
“父皇，儿臣能站得住。”
六皇子虽是个五岁的娃娃，可是自受伤后，性子变得格外敏感倔强。
郑皇后走到皇帝身边，只见六皇子放下手中的比，对皇帝皇后躬身说道：“父皇关爱，儿臣感激不尽。只是儿臣腿伤无碍，也想和皇兄们一样站着写。”
皇帝闻言，不由多看了六皇子一眼，笑道：“好！好！不愧是朕的儿子，来人，把椅子撤走。”
六皇子又躬身谢恩，继续拿起笔在纸上写起来。
郑皇后在后头面上带着微笑，心里却膈应得不行：这六皇子虽然在去年元日宴上替她的恒儿挡刀，被刺客废了右腿，可是那之后，皇帝便对六皇子百般照拂……她的三皇子背上也被砍了几刀，不过没有砍到要害，皇帝就在当时问了几句，后面也没见跟疼爱六皇子一样疼爱她的老三呐！
一定是成妃那贱妇成天吹枕边风，时时刻刻提醒着皇帝呢。
不过皇帝疼惜归疼惜，一个残疾的皇子，将来连上朝堂都困难，是根本威胁不到恒儿的太子之位的……
郑皇后这样想着，原本翻涌的内心平静了不少，等她定下神来，便看见皇帝踱到了二皇子身旁，指着他跟前的那摞纸笑道：“老二啊老二！你这字，写得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丑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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