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打 人
“张承启？”
“是啊，就是承上启下的承，开启的启。”
谷雨听包子阿娘解释完，不由点点小脑袋道：“这名字不错~”
“瞧你说的，好像认得字似的！”
包子阿娘见谷雨那摇头晃脑的滑稽样，忍不住用纤长的手指戳了戳她的脸蛋：“现在小牛开蒙了，你也不能落下。晚上回去阿娘开始教你写字，虽说姑娘家不能去考功名，可是字总是要识几个的。”
“好吧，阿娘您先忙，等有空再教我也不迟~”
小混混一听学习就有些头大，却不知包子阿娘正在替她暗暗着急呢。
陈玉兰祖上是读书人，她自小和妹妹陈玉梅跟在大哥后头进私塾，心里总觉得女孩子要认些字，免得日后嫁到婆家被人嘲笑目不识丁……
以前糊口都困难的时候，她没时间教孩子们认字。但现在日子过得宽裕些了，店里的事也不用她一个人忙，清闲的时候多了，她也开始上心孩子们念书的事情来。
再者，现在儿子小牛拜了个这么好的老先生，女儿谷雨却还是大字不识一个，小小年纪已经在做工养家了——包子阿娘心中愧疚，这才急着要教谷雨认字。
“那行，晚上阿娘回去教你！嗯，先教你写你的名字……等你契约时间满了回家，那时候小牛学得肯定比阿娘多了，咱们让他教你！”
包子阿娘越说越觉得可行，面上顿时舒展不少。自从得到丈夫的死讯后，她脸上鲜少露出这样的神情。
“那好，晚上我和阿娘学写名字吧~”
为了包子阿娘开心点，小混混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生怕包子阿娘抓着这事不放，她麻溜地转移起话题：“对了阿娘，小牛怎么碰上他师父的呀？我听菱芳姨母说他可抢手了，小牛跟着他学，一定要花很多银子吧？”
陈玉兰闻言，摇了摇头：“半个月前，这位老先生驾着牛车来到胡饼店，进门就说要收小牛做他的徒弟……当时可把阿娘吓坏了，后来见他学识渊博，说话做事有些章法，又三番五次很有诚意要收小牛做徒弟……阿娘看老先生不像坏人，小牛也挺喜欢跟着他的，也就同意了。”
“这……这老先生上次给我和小牛算命，不会是看小牛命好，他收了小牛，将来好跟着沾沾光吧？”
“可不能胡说！你这孩子……”
包子阿娘难得板起脸，一本正经道：“老先生不是那种贪图富贵的人，他要是图那些，早收了郡侯府的小少爷了——那小少爷一心拜他为师，得知老先生在这就天天过来央求，老先生实在拧不过才答应下来。而且老先生收的束脩很少，阿娘给小牛准备拜师礼他也就收了几十条腊肉，其余全部退了回来，还说以后都不用再给了呢。”
——她家没钱没权，老头子非要收小牛为徒，学费还收的少，看来是纯粹喜欢她家小牛这个人了？
“这老先生这么独特，说不定是个世外高人哦~”
*
母女俩说话间到了厨房，胡饼还在大炉子里没烤好。
包子阿娘去守胡饼炉，菱芳姨母还在炸鸡块，小混混捡了一块鸡块刚放进嘴里准备开动，就见一道醉醺醺的身影晃进了厨房。
“姨丈？”
“表妹夫……”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见范明磊满眼红血丝，胡子拉渣，酒气冲天地过来，赵菱芳面色一沉，忙让王安平过来帮她炸鸡块，她用抹布擦了把油腻腻的双手，撇着眼没好气地把范明磊拉去了库房。
包子阿娘有些担忧，却因为胡饼要出炉走不开，只好拿铜铲飞快地铲着胡饼。
“……拿银子来！我怎么就不能来了？她陈玉兰是母大虫要吃人不成？！这店以前还是我范家的呢！……”
库房和厨房仅一墙之隔，很快就从里面传出让人不安的争执声来。
王安平炸鸡块的地方离库房近，他听得清楚，不由和谷雨两个担心地回头了眼看陈玉兰。
“快把银子交出来！”
“没有！家里孩子们还要吃喝，楚莺病了，得去抓药……范明磊！家里都这样了你还去赌，你是不是人啊！你还配做父亲么？！”
“……你个贱人！少废话！把银子给我！”
“你就是打死我！我今天也不会给你的……啊！！！”
库房里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包子阿娘立即放下手里的活，飞身往库房跑。
王安平急忙也跟着冲了过去。
谷雨让叶三看着厨房，她跟到库房门前一看，只见菱芳姨母满头是血地被包子阿娘抱在怀里！而姨丈范明磊被安平大叔制住了，像条臭虫似的，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骂着难听的话。
“安平，你快别管他了，赶紧去附近药铺请他们坐堂大夫过来！”
包子阿娘抖着满是鲜血的手，一边吩咐，一边强作镇定地安抚着呜呜哭泣的菱芳姨母。
王安平闻言一松手，那范明磊便趁机再度嚣张起来：“臭婆娘！我看你是找打！你赖在这丢人现眼吧！等回了家，看我怎么收拾你！”
范明磊说着，举起拳头就往包子阿娘怀中的菱芳姨母打去，谷雨在门边气得大叫：“住手！安平大叔，快拦住他呀！”
王安平立马拦腰一抱，就把范明磊掼到了地上，范明磊回头一拳，顿时砸得王安平鼻子鲜血如注。
小混混见安平大叔畏手畏脚，恐范明磊打倒他后又去欺负菱芳姨母甚至伤及包子阿娘……她看看自己的小身板，知道自己是打不过一个成年男子的，于是咬咬牙，便跑去外头，打算找其他大人求助。
她急吼吼往外跑，不期在楼梯下撞到个人。
“哎哟！”
“啊！对不住对不住！刚才是我没看路……”
谷雨手忙脚乱地把那个矮了她一头的小孩从地上扶起来，没想到那小孩刚站定，坐在一楼吃饭的三五十个灰袍子青壮男便刷刷地把她和那小孩围了起来。
“少爷！您没事吧？”
“少爷，让小的看看您摔到哪儿了？”
“少爷！这小丫头走路不长眼，要不要小的们帮您教训她？”
……
灰袍青壮男围着小孩着急的不行，谷雨大声辩解道：“我不是故意撞他的！是厨房里有人闹事打人——要出人命了！你们要打要骂等会再说！我现在要去找人救命！”
“等等！你说厨房出事了？”
小孩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伯母下去拿吃食到现在都没回来！来人，快进去瞧瞧！”
几个灰袍男得令闪身冲了进去，没一会就把鼻青脸肿的王安平和骂骂咧咧的范明磊给押了出来，包子阿娘搀着哭哭啼啼的菱芳姨母紧跟在后。
小孩看了眼王安平和范明磊，又看了眼满身是血的包子阿娘和赵菱芳，上前关切道：“伯母，您没事吧？！”
“我没事。”
包子阿娘红着眼道：“只是我表妹头上破了个洞……”
小孩马上回头吩咐：“来人！去请个大夫过来！”
灰袍男们听令，其中一个马上小跑出门了。
“怎么回事？有人打架了？”
楼下正闹哄哄乱做一团，白胡子老头和小牛也听到了动静。
师徒俩在楼梯上探出头来，小牛看见包子阿娘身上有血，吓得瞬间从楼梯上跑了下来。
“阿娘！阿娘！……”
白胡子老头在后头追他：“哎呦，小家伙慢点！你阿娘一看就没事儿~”
小牛不信，焦急地跑到包子阿娘身边，包子阿娘对他摆摆手道：“阿娘没事，是你菱芳姨母受伤，这位小公子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
“慕容淳，真是多谢你了。”
小牛有模有样地和那小孩欠了欠身子，那小孩连忙拱手道：“只是举手之劳，咱们是同窗，用不着这么客气~以后叫我厚朴就可以了！”
这时候白胡子老头赶了过来，看见他手底下两个弟子说起话来都跟小大人似的，老头儿不由摸着胡子呵呵笑起来。
“笑！笑什么笑！你这臭老头——”
范明磊从地上凶狠地抬起头来，朝白胡子老头破口大骂道：“死老头！我认得你！两年前就是你到我店里骗吃骗喝，还胡言乱语，诅咒我店铺不保！现在果然被你咒成了……你个老不死的！我范明磊落到现在这般，定是你和陈玉兰两个联合起来搞的鬼！我要打死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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