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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卫玠他来了


  清玉提着裙摆走入亭内,说道:“都说不见卫郎君,不知何为谪仙,郎君竟连清玉何时来都算好了,莫不真是仙人?”

  清玉看着卫玠,慢慢便将目光直直投在他的身上,又一次看痴了去。叶影斑驳,卫玠极优雅的将竹册卷起,极优雅的起身,白袍大袖,高冠博带,翩翩若乘风欲归。

  明明是最平常的装扮,却因是他而生出别样风采,清玉知道这个美丽的少年,已渐渐退去了他的稚气,只是越是如此,清玉便越觉得自己与他的距离实在太远太远,从前如此,如今更是如此。

  他的双眸清澈纯净,当真好看的紧呢!想到这里,清玉的唇角不由自主的扬起几分。

  卫玠先是一愣,随即了然一笑,用他清澈见底的眸子,四目相对,失笑道:“是不是仙人我倒不知,只是阿玉难道不是有事相商才找到我的?”

  迫使自己不去看卫玠那张蛊惑人心的面容,喃喃道:“大伯父将我许了人家,我没有办法……”

  卫玠秀眉不经意挑起,面色微沉,静静盯着清玉的背影,哑然道:“阿玉想让叔宝,如何帮你?”

  清玉低眉敛目,低低道:“清玉想与嵇公子一较,此等风雅之事,想必洛阳名士们皆会前来,到那时,清玉只想能远远看郎君一眼,只一眼便够了。”

  “就这么简单?”卫玠问。

  清玉点点头,再抬头时,神情已是一派天真,“就这么简单,就这么简单。”

  “好。”说罢,卫玠已然转身,向亭外行去,衣袍翩翩,清玉转身,望着那渐远的身影,轻声吟道:“君如天上容容流云,吾似秋日摇摇枝叶。”

  她的声音并不大,平静如水,已经离去的卫玠,不自知的停了脚步。就在此时一位素衣小童行来,朝清玉便是一揖,甚是有礼,“请问可是山家小娘子?”

  清玉答道:“正是。”

  小童又是一礼,温声道:“山小娘子,我家夫人说,今日后院景色甚美,若山小娘子得空,便一同去瞧上一瞧,切莫负了这大好景色。”

  “我家夫人说,她会在后院坐等山小娘子,您定不会不来。”

  清玉无奈轻叹,她本打算开口回绝,谁知人家根本没有留给她拒绝的机会,看来如今唯有走上一遭了。

  清玉微微一笑,端得是从容自若,随着小童而去。

  至门而入后院,清玉第一时间发现,仆役来往,低首默行,皆是全新面目,衣容素雅,行事大方得体。

  因卫玠独爱胜雪白衣,卫氏子弟,也皆是三尺白雪加身,刻意学习着卫玠的言行风姿,有的对弈品茶,有的吟诗作画。

  “娘子,小心些。”

  池塘畔,杨柳下,坐着一人,身影婉约,水蓝曲裾,高髻上步摇微微晃动,风骨自在。

  卫氏之中能被成为夫人的女子不多,其貌美娇好,不在少数,但怕只有一人唯担得起“风骨”二字,她便是卫玠的姑母,名铄,字茂漪,善书法,师承大书法家钟繇。

  若清玉不曾记错卫玠的书法便是传承了卫夫人之风。

  一双细长的眼淡淡扫过在场的卫氏子弟,唇边含笑,时而似是极满意的点头赞许,最后目光落在行来的清玉身上,用一种极为严肃的目光,不断审视着眼前清丽的小女郎,喜恶难测。

  清玉步履平缓,从容至极,亦高雅至极,她来到卫夫人面前停下,微微一礼,“清玉见过卫夫人。”

  “

  待到乘且归,终将华序歌。”唇边低低吟喃,声音微凉,卫夫人眼眸低垂,盯着矮案上的洛阳纸。

  清玉一怔,抬头望向卫夫人,这时才注意到立在卫夫人身侧的少年,白衣若雪,飘飘然,文人风采,不是卫贤还会是谁。

  这一眼,清玉已将来龙去脉猜出了七八分。

  正当清玉窘迫不已之时,卫贤上前来到清玉身侧,对清玉作揖道:“女郎才德,当与众人共享,埋没了实在过于可惜。”

  清玉不答,幽幽叹息,几分欢喜,几分无奈。

  卫夫人赞许的点头,将纸放在矮案上,细长的眼角上挑,“汀兰之香,风骨自在,埋没的确可惜。”

  一瞬间,屋中目光皆投向清玉,目光灼灼,审视着眼前清丽的少女。若将这也人的目光比做是一柄锋利的刀,只怕清玉此刻已被分割殆尽。

  清玉挺立着背脊,就这般大大方方的任由众卫氏子弟打量。

  “只是不知山小娘子书承何人”

  卫夫人话音方落,中央娉婷而立的女郎,小脸便是一红,低着眉眼,不知如何作答:这书……乃是传承了卫玠十足十呢,便是他人看不出,难道还能瞒得过卫夫人的眼睛?

  嵇眕似乎成了整件事最委屈的那个受害者,从头至尾他都是被蒙在鼓里,对此事一无所知。

  直到走进山家大堂,他都有点摸不着头脑,他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多了这么一门亲事,也不知道山该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清玉来到大堂后,就径直行到了屏风之后,先向各位山家长辈行了礼,待礼毕,她才从容的在席子上坐好。

  就在方才清玉已将大堂中的五位宾客都尽收眼底,不过让清玉惊讶地是,卫家来的竟然不是卫玠,而是一位身着鹅黄衫,月白襦裙,盘高髻年轻貌美的妇人,她正是卫玠的姑母卫夫人。

  卫夫人眉眼细长,唇角天生微微上扬,看上去一副极好相处的模样。自从清玉进来后,她就一直在用目光打量着清玉,那目光仿佛要穿透屏风直接落在清玉身上,将她切开细细观察。

  而嵇眕就坐在清玉的对面,高冠束发,身穿银丝单襦,他的肤色看上去很白,却与卫玠天生宛若白壁不同,他眼眶凹陷,眼下透着青黑色,显然敷了粉。

  卫夫人打量了清玉一会,面露微笑,微微点了点头:多年不见,这个小女郎倒是变得更加像深闺里的姑娘了。

  山该开口道:“清玉,你真的懂书法门道?”

  清玉应道:“听闻嵇公子精于书法,阿玉也想向嵇公子讨教一二,还望大伯父成全。”

  山该手中把玩着一柄玉如意,道:“嵇公子意下如何?可愿成全我家阿玉的心愿?若公子不想,也可当面拒绝。”

  山该根本没给嵇眕选择的机会,如今这么多人在场,他嵇眕怎好失了雅量,拒绝与山清玉比试。

  嵇眕剧烈咳嗽了几声,说道:“小娘子如此好学,我嵇少舒怎好推辞。”

  从方才开始,清玉心里就一直惴惴不安,侍者分别摆好两幅笔墨纸砚,嵇眕忽然从座位上站起来,来到放笔墨纸砚的小案前,退却了侍者,自己动手磨起墨来,他一手揽着衣袖,一手研磨。

  看着他不紧不慢地动作,清玉看着他的动作,突然站起身,眉头紧皱。

  她明白了,从一开始,山该就在对她施加激将法,山该很清楚,若是硬来清玉断然会拒绝这场婚事,所以他让清玉主动要求一场公平的比试,可是,这场比试无论输赢,清玉都占不到半点便宜。

  若清玉赢,必定会伤到嵇眕乃至整个嵇氏的脸面,所以为了嵇眕的面子,为了嵇氏与山氏的多年的交好的情意,她也不能赢,可若是认输,那么清玉就不得不履行自己的承诺,乖乖嫁给嵇眕。

  山该就是要清玉自己挖个坑,再让她自己跳下去。

  嵇眕认真磨墨,自嘲道:“今日嵇眕要在诸君面前献丑了,还请诸君见谅,见谅呀。”

  磨好墨后,嵇眕转过身对着清玉的方向深深一揖,而后也不等她,自行拈起笔,思索片刻,终于提笔在洛阳纸上写道:尚书宣示孙权所求,诏令所报,所以博示。逮于卿佐,必冀良方出于阿是。刍荛之言可择廊庙,况繇始以疏贱,得为前恩。横所盱睨,公私见异,爱同骨肉,殊遇厚宠,以至今日......

  这正是钟繇的《宣示表》。

  嵇眕的笔法娴熟,锐利厚重,众人观后皆道:“可入品的好字,好字。”

  嵇眕再次看向清玉,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说道:“山家小娘子,请。”

  清玉用手帕擦了擦手心的汗,慢慢回了礼,就在她正要从屏风后走出来的时候,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侍者急忙跑了进来,“禀家主,河东卫家,卫叔宝呈上拜帖。”

  在场的人无不是相互对视,窃窃私语,卫叔宝三个字就像一块巨石,随意投入大海都可以激起千层风浪。

  宾客中突然响起一阵大笑声,原是王家三郎,拍手说:“好好好,这个卫叔宝也是个妙人啊。”

  卫夫人依旧坐在席上,敛眉沉思,就仿佛对此时所发生的变故毫不在意。

  山该连忙起身说道:“速速去请卫公子进来。”

  忽然像是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一样,清玉长长松了一口气,双脚一软,险些摔倒。

  木屐踏在地板上的声音越来越近,众人纷纷身体前倾少许,望向堂外,只有清玉挪着步子,重新回屏风之后。

  满眼翠竹清辉,一个衣白胜雪的少年翩翩而来,就这样猝不及防的闯入众人视野,惊鸿一瞥,众人皆以为身处太虚,那个少年极优雅,极宽容的款款而来。

  山该大步迎出,哈哈大笑道:“好呀,好呀,多年不见,卫家郎君当乃谪仙入世,妙人妙人,真是令我这寒舍蓬荜生辉。”

  一位名士附和道:“是啊,当年风姿英爽的王武子都自觉形秽,我等众人今日见之,才知卫家叔宝,绝世无双。”

  卫玠眼中波光粼粼,眸子一转,瞟向众人,便有不少少女笑靥如花,卫玠唇角含笑,作揖道:“山家主真是折煞叔宝了。”

  卫玠被山该迎入大堂,他并未走到山该为他安排的席位上,而是径直来到了嵇眕面前,说道:“听闻嵇公子书法了得,今日有幸得见,不知嵇公子可否借叔宝一观?”

  嵇眕退开一步,“请便。”

  卫玠细细看其书法,虽是好字,却是撇祖捺细,明显是就是急于表现,典雅不足,虽然整体出彩,却经不起仔细考量。

  这时,卫玠朝山该躬了躬身子,说道:“山家主,叔宝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山家主成全。”

  山该笑道:“叔宝不必与我如此客气,有话说便是。”

  卫玠道:“叔宝知道,今日其实是在替山家娘子择婿,但山家娘子毕竟是女流之辈,这种宴会之上实在不宜露面,恰巧山家娘子曾经于叔宝有救命之恩,所以此次比试,能否让叔宝代劳,也算是还山小娘子一个恩情。”

  “这对嵇公子只怕不公。”山该有些为难的看了看嵇眕又看了看众人,“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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