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化神
真与假否，佛秀已不去在意。
这一梦看似漫长，对他而言却也不过一念的时间罢了，更何况也并非只有这一梦。
十方一念，又怎会只是化作无生。
记忆中他的身份有很多，皆在万丈红尘之中，有落魄的乞丐，冻死街头，或是一国之君，最后国破家亡，自饮毒酒。或是一日春风马蹄疾，高中科考，好不得意，或是一生贫苦潦倒的赌徒。
风光过，失意过，穷困潦倒过，荣华富贵过，也曾金戈铁马，征战天下，也曾唏嘘一生起伏不定，坎坷不平。
可这些，他都能挣脱出来，唯独这无生。
令他大梦数百年。
他自幼修持白骨观，于情之一字，从未遇过，懂过，悟过。
怎想此次之劫，竟为情劫。
天空青莲现世，乃是以泰山为莲心。
恐怖雷劫降世，却不想还未落下，便被佛秀一口吞了，像是一个巨大的黑色龙卷，风根便在佛秀口中，一口气吞了个干净。
然令人奇怪的是，随着雷劫尽数被佛秀吞入口中，他的皮肤以及目中神华竟是全数变得暗淡，就好像一身精气真元正在消失。
而识海之内，就见那无边七色之海此刻正不停的向着佛秀的元神收拢，从大海化作湖泊，化作溪流，化作泥洼，然后全数融于佛秀的元神之中。
若说曾经的元神是虚幻如烟的话，那么此刻便渐渐在凝实，从面容，衣衫，哪怕是皮肤之上的纹理，皆清晰可见，纤毫毕现。
唯一变化的，可能就是他的元神隐隐散着七彩。看似实质，然却又模糊的异常，每溢出一缕七彩之光，其内便会显出一张面孔，随着那光从清晰到消散。
如今，他的元神已与三方世界众生融合，凭此，他可以化作任何一个人，存于众生之中。
若想杀他，唯有将这三方世界抹去，否则，不尽，他便不死。
识海瞬间空荡荡的，像是一片虚无，只有佛秀的元神盘坐在其中，以及那一方扎根于虚无中的莲池。
直到无穷雷霆被吞入口中，如同促成了什么，直入丹田，舍利居然疯狂的转动了起来，然后。
他的气海就好像水借风势般朝四面八方冲击而去，开拓出更大的空间，若说之前的气海是湖泊，那么现在就是向大海的程度扩展着。
化神之境。
他的身躯愈发暗淡了，最后更像是腐朽一般。这样的异象足足持续了两个时辰才慢慢散去。
而原本已无生机的肉身忽然好像那碎裂的瓷器似的，布满了裂纹，随着“咔咔”之声响起。
“嘭！”
裂纹之中七彩之光大放，接着便砰然碎开，露出了里面新生的肉身。
那是“菩萨”的身躯，灰发，白衣。
只是，一切还并没有结束。
他的身躯之内忽然涌出无数古怪气息，似一股浓郁如墨的黑烟，竟是自佛秀身体之中分离出来，于他身旁幻化成型。
片刻之后。
他的身旁已多了一道黑袍身影，满脸纵横交错的的伤疤，煞气鬼气冲天，人在天空白发却垂落到了十数丈之下，竟是无生。
“且回来吧！”
佛秀脸上并没有任何修为精进的喜悦，他语似怅然般开口，右手一招那无生身形便朝佛秀走来，最后走入他的身体，二者合二为一。
他们本就是一体。
“杀相么？”
杀相无生。
“情？”
佛秀面容沉凝，复杂，挣扎，痛苦，各种各样复杂的情绪皆在他的脸上涌现，但最后皆是一一散去，化作平静，幽幽一叹。
“无非虚空梦一场！”
“阿弥陀佛！”
佛秀立于天穹之上双手合十，口中低宣佛号，只是那双手却是隐见微微颤抖。
登时，一股古怪力量瞬间自他那眉心朱砂之内涌出，将所有目睹这一切普通人的记忆抹去。
此语一落，莲池之内竟是接二连三再绽三朵莲花，此莲与之前的莲花不同，乃是青莲，由孕育花苞到绽开，不过瞬息之间，仔细一数，花开竟有二十四瓣，三朵皆是一模一样。
“本座，无生菩萨。”
至此，佛秀终入化神。
看了看右手中依旧握着的凤头釵，佛秀左手一摊，其内再现一枚钗子，不过却是七色所凝。
正是那欲海所见之物。
刚握手中，他便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声滴滴答答的声音，就好像泪水的滴落，令佛秀揪心。
“寄于情吗？”
低低一声呢喃，他双手一翻二者皆被收起，而后身形瞬间散去无形。
“父亲，父亲！”
刚一至那之前所在的石殿内，佛秀便看见一个六七岁的男孩朝自己跑了过来，而不远处那之前的凶剑却是再无踪影。
“寂灭？”
没有多想他顺势将其抱起，怀中小孩与般若不同，谈不上可爱，而是很冷，冷的是他的气息与给人的感觉，双目黑白分明，穿着一灰色小袄。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了？”
看着莫名其妙又多出来的儿子，佛秀心中一些挥之不去的东西竟被冲散了几分。
但怀里小男孩的话却是让佛秀脸色一变，蹙眉沉思。
“父亲你忘了？你是泰山神啊，这里的一切都是你创造的，你说让我在这里等你。”
莫名的话语令佛秀内心也不免生起古怪的感觉。“我创造的？过去？未来？”
细思许久他始终摸不到头绪只得无奈放弃。
这里是泰山之下的一处巨大空间。
佛秀神识一扫，其内空空荡荡，有的也只不过一尊石椅，以及面前的黑幡和一个大葫芦，那黑幡那自然识得。
只是这葫芦。
“父亲，这葫芦是生死转轮葫芦，乃是您的生死之气所孕，当年我意识未成，便是借此才能诞出灵智。”
说着，他跑过去将那个巨大的灰不溜秋的葫芦拖了过来，太大了，估摸着和般若差不多了。
佛秀接过来一看，里面居然自成空间，生死二气泾渭分明。
“走吧，还是先出去吧！”
他将那黑幡连同葫芦一起收入识海，这便抱着那高冷的儿子出了泰山殿。
只是外面的世界，准确的说是那些隐世的修行门派却因佛秀遭了大难，修行之路本就不易，如今还因佛秀再添一劫，还是“心魔”劫。
一些正在闭关或是修行的地仙之流此刻皆是不知不觉间陷入重重魔障。
若真要细细算来，哪个身上没有几分罪业，除非真的无情无欲，否则皆是心魔横生，此乃“问心”之劫，因七情六欲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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