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窃贼
第一百五十二章
对于林天鸿和沈如月来说，今天的午饭是丰盛的，有：清炖老母鸡、红烧运河鲤鱼、姜汁莲藕、清炒茭白。
吃着饭，说起了北郡城闹窃贼的事。林天鸿说准备今晚独自再去观察观察，让沈如月在家休息。但沈如月却执意要一起去，说：“孩子还很稳当，我没事。我们许诺过的，要一起做一百件善事，我不去，怎么能显示诚心，心不诚怎么能赎过错积福德？现在怀了身孕了，我更要履行诺言，诚心诚意地去做善事才能更好地为我们的孩儿积福。”
林天鸿心想，窃贼极可能已经逃遁了，去的话也只是求个心理安慰，既然如月执意要去，那就去吧。
··········
是夜，风高月黑，冰冷的风把浓浓的雾都吹成了重重的白霜。空守了多个夜晚的捕快们继续发扬为保一方平安而不畏辛苦的作风，按照部署分派了巡逻和蹲点埋伏的人手。
陆同章办案一向身先士卒，协助查案他更希望立功拔头筹，这案件本身的难度也激起了他的斗志。他带着李达蹲伏在了一家大户房顶上的烟囱后面，目光冷峻的像刀锋，脸色凝重的像岩石，平声静气，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过了许久，还是像前几天一样没有发现任何异状，也没听到任何讯号，但他依然像枯坐禅床的老僧似的一动不动，唯有的动作就是头的左右转动和眼皮的上下眨动。
李达的耐心和毅力就比陆同章逊色多了，他抬头看了看星光稀疏的夜空，说：“总捕头，快三更了，今晚肯定又白熬了，怪冷的，咱下去吧？”
陆同章稍微活动了下身子，轻声说：“再等等。这两天我感觉有人在暗处盯我，肯定是和窃贼有关。得到的情报说今天有形迹可疑的人在这附近闲逛，我估计也和窃贼有关，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可能就是咱们脚下的代家，这附近就代家最富。”
李达丝毫不怀疑陆同章的判断力，当即表示了赞同和拥护，但心里却放松了警惕。他已经开始把这围着烟囱坐在房顶上当作是沐秋风浴霜雪的苦中作乐了，甚至无聊地搞起了恶作剧。他捡起了碎瓦片准备投掷对面房顶上交欢野合的猫，但他大幅度地举起胳膊后却不动了，目光集中从交欢的猫上方掠过，投向了更远处的黑暗。他发现远处有五六个光点在闪烁跳动，而且迅速地飘了过来。“好家伙！”他放下瓦片拿起了脚跟前的钢刀，说：“总捕头，来了，你看那光。”
陆同章的眼睛早已经锁定了由远及近的光点，说：“那是兵器，他们的轻功不弱，不要打草惊蛇，等他们来到跟前再发讯号动手。”
片刻之间，六个黑衣人就齐齐掠到了对面的房顶，把猫吓得“啊呜”一声怪叫跳下了房顶，一个黑衣人却被猫吓得惊了一声。
有了那一声弱弱的惊叫，李达以老辣的职业眼光从那些黑衣人的身段上断定窃贼是清一色的女子，不禁轻视了起来，小声说：“总捕头，都是些女人啊！”
如此入眼即明的事，陆同章当然也能看出。他眼盯着对面的黑衣人，口中压低嗓音说：“甭管男人女人，只要做贼就是咱们的敌人！”
一个黑衣人施展着轻灵迅捷的轻功在代家房顶上迅疾地飞掠着侦察了一圈，回到同伙跟前说：“师姐，代家也有埋伏，咱们还是撤吧？”
李达听到这话，立刻按耐不住了，说：“总捕头，她们想跑，上吧？”声音不大，但语气急促，并且已经开始慢慢拔刀。
陆同章依然保持足够的耐心，说：“再等等！”说话声音也不大，但很有威严，却也紧紧地抓紧了钢枪。
窃贼没有撤退，也没立时逼近，她们在进退之间产生了分歧。那个被称作“师姐”的黑衣人以不容商量的口吻说：“不要吵了，既然来了，就不能空手而回。捕快分成了十几处埋伏，每一处人手也多不到哪里去！按计划分头行动！”说话声音虽然也不大，但声音低沉尖利，也显示出很大的威严。
那个刚才进行过侦察的黑衣人又提醒了一句：“我觉得不太对劲，可别遇到那爱管闲事的‘蝴蝶奇侠’！”
她们的师姐决绝果断地说：“哼！甭管他蝴蝶、蜻蜓还是蚂蚱侠，都打起精神来。别罗嗦了，快动手，做完这一桩，咱们走人换地方！”
于是，六个黑衣人分成三组陆续纵身跃上了代家的房顶。
看到前两组四个人跳进了院子，陆同章对李达交代了一声“发讯号！”然后对着院子大喊一声“收网！”同时一跃而起，挥枪扑向依然还在房顶上的黑衣人。不料，在李达对着夜空发射流星响箭的同时，院子里也火光一闪，腾起了刺鼻的烟雾。他心中暗呼“不好！”口中大声提醒院子里埋伏的属下“烟雾有毒！”
“已经晚了！”那两个黑衣人得意地笑了笑，举剑齐齐迎击了陆同章的钢枪。她们不像是简单的拒捕，倒像是对陆同章有深仇大恨一般，狠辣地出招斩杀，口中喝叱：“早就发现你了，今晚你死定了！”
陆同章也吸入了些毒烟，感到胸中憋闷，出招的速度和力度都受到了影响，在同样中毒的李达的鼎力相助下，也只能勉强跟对方两人马马虎虎打个不分伯仲。可下面埋伏的属下们就很悲哀了，很多人都被毒烟熏得东倒西歪如同醉酒，有的甚至已经瘫软在地。
贼人分工明确，两个人在外面对抗战力不足的捕快，掩护另两个闯入室内的人逼迫索要钱财。鲜血溅黑了窗纸，室内轰鸣着哭喊和哀嚎，贼人已经在杀人翻找财物了。
这时，远空中有两个人联袂凌风飞掠而来。奋力苦战的李达被如同天降的人物震憾了，惊喜地说了一声“蝴蝶侠来了！”紧接着就被黑衣人踢下了房顶。
林天鸿以不容违拗的口吻对妻子沈如月说：“你只管看着，我去救人！”他在纵身跳向院子的同时，把与陆同章交手的一个黑衣人也打下了房顶。
林天鸿在院子里遭到了五个黑衣人的围攻，交手没几个回合，他就从对方的武功上确凿无疑地印证了妻子先时的猜测，这些黑衣人果真跟冷月隐有关，她们用的是和妻子如月一脉相承的冷月宫剑法。看到被自己打伤的一个人丧命在捕快们的乱刀之下，他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出招之时颇多了些顾虑。
而房顶上“谨遵夫命”袖手观战的沈如月早早就看出把陆同章打的节节败退的黑衣人是师姐冷月隐。看到陆同章岌岌可危了，她忍不住出手了。她不希望师姐杀了或伤了陆同章，可也不希望师姐被杀或者被擒，把握着适当的分寸拦截格挡。她一出手，黑衣人冷月隐眼中就飞出了莫大的惊讶，却松了口气，不愠不火地说：“这没你的事，让开！”受到沈如月不依不挠的连番拦截之后，她有点恼了，喝道：“再拦我，我可不客气了！”
沈如月没有被做贼的师姐冷月隐的话吓到，却被胡同里举着火把赶来的捕快援兵给吓了一跳。往院子里扫了一眼，她飞身扑了下去，与丈夫并肩作战。她出手似是而非，格外地留情，一边瞻前顾后地出招，一边急声喝叱黑衣人：“援兵已到，你们还不束手就擒？”
此时，房顶上的冷月隐踹了陆同章一记飞脚后，吹响了表示“撤退”的口哨。在沈如月不露痕迹的掩饰下，又一个黑衣人还是被捕快们杀了，只有三个黑衣人窜上了房顶与冷月隐汇合。
沈如月与林天鸿并肩飞追了上去，她却突然发力，抢上去抓向了黑衣人背后大大的包裹，以捉贼心切的姿态猛地扯了一把。于是，包裹里的金银珠翠、宝玉明珠急如骤雨般打向了后面飞追而来的捕快。
“暗器，小心暗器！”在捕快们的叫嚷声里，“蝴蝶侠”追打着黑衣蒙面人消失在深邃的黑夜里。
······
真逃假追的人在北郡城里飞檐走壁迅若流星，风驰电骋地到了停靠在北郡湖边的红船前才停了下来。红船是冷月隐藏身的窝点，流动的戏台是她掩饰身份的行头。冷月隐没有像同伙一样立刻登船，而是拉开面纱，转身指着戴着蝴蝶面具的林天鸿喝道：“你为什么多管闲事？”
林天鸿也摘下了面具，怒叱冷月隐：“你们为什么要做贼？为什么要杀那些人？她们只是大户人家的家眷，连武功都不会！”
冷月隐一时语塞了，气虚理屈地说：“我没想要杀她们，我只想要财物，谁让她们要钱不要命呢！”
沈如月脑海中重现了富户家眷被杀和那个黑衣姐妹被杀的情景，感到了惊悚和心悸，以近乎于哀求的声音奉劝冷月隐：“师姐啊！咱们那些姐妹没剩下几个人了，就不要再打打杀杀了，清贫也一样可以安生度日，你们就安稳下来吧！”
“安稳？我们倒是想安稳！”冷月隐冷笑道：“官府缉拿，江湖追杀，连以往那些口口声声说是朋友的人也都成了落井下石的鼠辈，我们在江湖上立足都很难，怎么安生度日？想当年我们冷月宫叱咤江湖时谁敢对我们不敬！我们要想安生度日，只有重振冷月宫！”
沈如月惊道：“你们四处盗窃就是为了重振冷月宫？”
“我不仅要重振冷月宫，我还要重振白莲教！”冷月隐用嗓门证明着她的魄力、志向、毅力，眼中燃起了畅想着功成名就的火焰，说：“师妹，加入我们吧！咱们姐妹，还有他，一起干吧。咱们一定会轰轰烈烈地再把白莲教振兴起来的！”
“你想做白莲教主？”沈如月心有余悸地摇了摇头，说：“师父、灵儿她们死的还不够惨吗？你快今早打消了这种狂妄的念头吧，不要再干那些天怨人怒的错事了。我们女人家‘求得一心人，相守到白头！’才是最好的结局。师姐，你就听我一句劝吧。”
“求得一心人，相守到白头！呵呵······我对他一心，他却不会对我一心，更不会与我相守到白头！”冷月隐想起了与林青尘在一起的缱倦温柔，甜甜地笑了，心中却泛起了哀伤、苦涩，叹了口气，说：“我不会再有一心人了，我的心已经死了！你不想回冷月宫也罢，我不勉强你，但以后你们也不要再妨碍我行事。否则······”她的口气变得越来越强硬“否则我可不会像再像现在好脾气，你们不要依仗武功高，告诉你们，我要对付你们，有的是手段！”
冷月隐的狠话让林天鸿想起了她们杀人的狠辣手段，心中不禁冷冽了起来，说：“你要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我们无权干涉，但我们绝对不会容你再盗窃行凶胡乱杀人，只要听到哪里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我一定先去找你试问！”
冷月隐却笑了，笑的很不屑，说：“你可真是大言不惭呢！这世上类似的事情多了，连官府都爱答不理的，你却装蒜逞能当救世主，真是可笑！我告诉你，你不用威胁我，我想干什么谁也拦不住！当然，你现在能拦得住我，你武功高嘛！来吧，干脆你现在杀了我吧，成全了你的侠名，还为官府立了功，体面又实惠。来啊，杀我啊！”她叫嚣着，无畏地挺着鼓鼓的胸脯逼近了林天鸿。
林天鸿害怕被冷月隐的胸脯碰到，猛地后退了一步，也没底气反驳冷月隐据实而论的抢白了，他甚至都不敢与冷月隐带着委屈和热烈的目光向对视，叹了口气，转过头去说：“衙门的人快追来了，你快走吧，以后可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远处有燃着火光的长龙飘然而来，衙门的人的确追来了。在红船上的人焦急的催促下，冷月隐恨意未平地猛地转身往回跑了。启动的红船上飘来冷月隐的声音：“你们要不愿卷入江湖纷争就躲得远远的，江湖上的不平事太多了，世上的不公道太多了，单凭你们是永远也管不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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