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成亲
第一百五十章
林天鸿和沈如月许下了“行善赎过”的承诺后，心情愉悦的像欢快的小鸟，构建栖息之地的急切之情像春天筑巢建窝的南来之燕。对于只要可以在一起就是幸福的他们来说，在何处落身安家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安静。
租住客栈达不到“安静”的要求，没在考虑之内。购买乡下废弃的民居是不错的选择，列入计划之内。但在芦花如雪的北郡湖畔游览了一圈后，沈如月以持家主妇的姿态向林天鸿强行提议：“不用再到处找了，就把家安在这里了！”
于是，他们决定自己动手建造居所了。他们在大运河与北郡湖相接处选择了一个地势高的位置，搭建了木屋草房。房子面河、背湖、出门就是运河大堤、打开前窗可以看到摇曳的垂柳枝条、在后窗远眺能看到起伏如浪的湖畔芦荡。这太美了！是朴素而雅致的美。
对于起居用品的购置，沈如月展示出了善于持家理事的不俗表现，像苇席、草帘、窗帘、被褥······能动手编织、缝缀的，都自己动手，绝不购买成品，需要购买的桌椅板凳和锅碗炊具，也只是结实耐用的便宜货。
繁琐细碎的小劳作辛苦却欢快，两个人都有一种尘埃落定、苦尽甘来的踏实感觉。小小的木屋里呈现出了别具风格的温情暖意，冉冉有蓬勃热烈之象。
“这就是我们的家了！我们有家喽！”林天鸿抱起沈如月悠了一个圈，两个人就笑着一上一下地横倒在了床上。
心情激动的林天鸿动作热烈了起来。
“噢······”浑身酥软的沈如月微闭着双目，身心俱醉地接受着亲吻，嘤咛呢喃出了一句似喜似怨的话语：“我们都还没成亲呢！”
并没有感觉到排斥推拒的丝毫迹象，林天鸿就停止了所有动作，像做错事的孩子似的羞窘地说：“对不起，如月，我······我太情不自禁了！”然后就翻身躺到了一边，握着沈如月的手，说：“我们是不是得选个吉日才能成亲呢？”
沈如月对林天鸿会错了意感到遗憾，后悔自己不该迷乱之中说那句话，同时又因林天鸿爱意中的那份“敬”而感动。感动的她迫切希望成全林天鸿，其实也是在成全自己。对于林天鸿的疑问，她羞羞怯怯地轻声回答：“我不知道，你说吧，我听你的。”
林天鸿接下来的反应显得有点儿迂腐了，很不符合他“抗拒父母指婚”的不羁性格，他竟然认真地说：“嗯！我得先找懂的人看看日子！”
林天鸿的话让对他深为了解的沈如月感到正常的同时也微微感到了失望，她一翻身把头伏到了林天鸿的胸口，用拳头捶打了一下，似怨似叹地说：“你真好！可你为什么这么好呢！”
林天鸿刚品味出沈如这句话的含义，沈如月却突然起身冲出了屋子。外面鸟儿的急促嘶鸣和尖利嘎噪惊动了她，吸引了她。
在屋外，他们看到了猖狂表演着飞扑猎杀特技的灰喜鹊在对一只羽翼初满的小黄雀持强凌弱的情景。这一幕立刻震惊了沈如月此时那柔软的像水像风又像云的心。她挥舞着手大声喝叱，吓走了灰喜鹊，把钻入草丛里的脆弱小黄雀捧在了掌心里。轻轻抚摸着那凌乱破损的羽毛，看着那高粱米般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惊恐和依恋，她心疼的眼中盈起了泪花，说：“它好可怜啊！都还没长大呢就自个儿出来了，还被灰喜鹊欺负！我们把它养起来吧，否则它可能就活不成了。”
回到屋里，把小黄雀放到了桌子上，沈如月弄了用热水泡软的小米粒喂它。一开始它还很胆怯，不敢啄食放到眼前的食物，后来好像是读懂了人的表情，明白了人的善意，竟欢快地转动着小脑袋四面啄食，还跳到了沈如月的手心里去啄，把沈如月逗得咯咯笑个不停。
林天鸿惬意地欣赏着人鸟和谐互动的温暖画面，笑道：“嗯，不错！想不到把家刚整备齐了就做了一件积功德的善事！”
沈如月笑了，却说林天鸿小题大做：“这点儿小事，举手之劳，不算是关乎功德的善事。”
“哎？此言差矣！”林天鸿笑着展开了辩论：“有言道‘莫以恶小而为之，莫以善小而不为！’这雀鸟虽小，终归是一条生命。救了一条生命当然是关乎功德的善事嘛！”
“哎呦！”沈如月嗔道：“芝麻绿豆大的点事儿，你倒讲开了大道理，口舌怎么这么灵泛起来了呢！这件不算咱们约定的数！”
“好，不算就不算！”林天鸿脸上现出了调皮的笑容，说：“我不是口舌灵泛了，是心眼儿灵泛了，我是有点儿等不及拜堂成亲生娃娃了！呵呵······”
“哎呦？”沈如月的脸上红了，心里却喜欢的不得了，像春风拂过的水面一样荡漾开了涟漪。
这时，那只混熟起来的小黄雀突然飞了起来，飞到床帐里扑扑乱撞，抓住流苏荡起了晃悠，一乍翅膀，竟然还肆无忌惮地排出了一粒粪便。
鸟屎降落到新被子上的刹那过程中，沈如月绷紧了心，猛地抢身上去，迅速地把还没落实的鸟屎抖到地上，笑着捉住小黄雀，说：“小坏蛋儿，你真调皮，刚做好的被子让你弄脏了！”
“不能由着它到处飞！”林天鸿站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我去镇子上买个笼子，得把它关起来！”
“鸿哥，等等！”沈如月追到门口，说：“不要买笼子了，用柳条儿简单编一个就行了！”
“这倒也是！反正就养它几天，等好些了就放飞它。”林天鸿说着就要去折柳枝。
沈如月说：“我来弄吧，你还是去镇子吧，买些红纸来，我想剪些窗花。”
“对啊！”林天鸿猛地挺直了身子，激动的满面红光，说：“不但要剪窗花，还要剪大大的‘囍’字，还要大红蜡烛，嘿嘿······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今天就拜堂成亲，今天它就是吉日！好，就这么定了，我快去快回！”
······
林天鸿在镇子上买红纸、红烛的时候竟然激动的有些紧张，羞涩的红了脸，感觉不大好意思与店老板对视。像个拘谨的小孩般草率地挑选，匆忙付钱完成了他认为很神圣的任务。回到家后，沈如月说了句“这么快就回来了！”脸就红了，然后羞答答地接过红纸和红烛进了屋。
林天鸿强抑着剧烈鼓动的心，坐在院子里编那未曾完工的笼子，心里在想：“这样就成亲了吗？以后便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这么拜堂是不是太简单了些呢？”
·········
小黄雀被关进了笼子，笼子被挂到了墙上。林天鸿拿着剪好的窗花比量着往窗子、墙面上粘贴，品读着内容念叨：“嗯，不错！这是‘喜鹊登枝’贴窗户上；哎！这个好！这是‘龙凤呈祥’贴床头吧；噢！‘鸳鸯戏水’啊！好！贴中间；那这‘榴开百籽’得贴床尾了；还有，这是······‘连年有余’吧！贴哪儿好呢？”房间太小了，他把握着合理的布局贴满了剪纸，转着圈儿比划着念叨“贴哪儿好呢？”
林天鸿自言自语地念叨了三遍“连年有余”时，一直脉脉含情地盯着他看的沈如月笑了，说：“那上面剪出来的是荷花和桂鱼，寓意‘和为贵’！”
“噢！是吗！”林天鸿笑道：“寓意好，很贴切，那我更拿不准往哪儿贴好了！”
“贴你脑门上吧！”沈如月咯咯地笑了起来，指着桌子上方的墙面说：“那儿倒是空着，怎么不贴那儿呢？”
林天鸿意味深长地笑了，说：“你真是想让我把它贴那儿吗？你以为我不知道啊！那儿是要用来贴这个的！”说着，他放下了“和为贵”，拿起了“合欢双喜”在那片墙上认真比量，问：“如月，你看看摆正了吗？”
“正了，正了，正好！”沈如月笑着低下了头。
林天鸿贴好了大大的红“囍”字，像完成了重大任务似的舒了口气，然后打开了妹妹林霁遥送的两个包袱，说：“你看，其实霁遥心里是赞同咱们的，这两件衣服多般配！虽然素淡了些，但很雅致，还能将就着用来作喜服！来，如月，快换上吧！”他穿上、整理好了新衣服，点亮了红蜡烛，见沈如月依然只是静静地坐着，就问道：“怎么了？不喜欢这衣服？怎么不高兴了呢？”
沈如月笑了笑，说：“喜欢！高兴！太喜欢，太高兴了！”喉咙一噎，眼里却盈起了泪光。
“哎？”林天鸿慌了神，问道：“高兴怎么还哭了？”
沈如月又笑了，抹着眼泪说：“就是因为高兴我才哭啊！我们真的要成亲了，我们终于要成亲了！”
“是啊！”林天鸿禁不住感慨万端：“从认识到现在都快十年了，应该是从初次相见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我们的今天吧！”
“不！”沈如月否定并更正了林天鸿观点：“是从还没相见就注定了，从没出生就注定了，从前世就注定了！我们前世也一定是夫妻，我们来世还要再做夫妻，我们要永生永世做夫妻！”她被自己的话感动的笑了，却因激动而又流出了眼泪。
“对！我们要永生永世做夫妻！”林天鸿眼中也闪现了泪光，握住沈如月的双手，说：“咱们现在这样成亲实在是太简单了，简直是寒酸，委屈你了。下辈子再成亲，我一定为你穿上最漂亮的凤冠霞帔，风风光光娶你，让你成为世上最漂亮、最幸福的新娘子！”
“嗯！”沈如月重重地点了一下头，笑了，却又摇头说：“现在这样成亲我不觉寒酸，更不觉委屈，我也是世上最幸福的新娘子！”
林天鸿神气地说：“现在你也是世上最漂亮的新娘子，我的如月永远都是最漂亮的！”
“鸿哥！”沈如月突然变得伤感起来，哽咽着说：“我想娘了，想灵儿了！”
拜堂成亲对于任何人都是生、死以外最大一件的事，而女人将会比男人看得更重要、更神圣、更庄严。婚礼的举办，富家富办，穷家穷办，只要夫妻两情相悦互有爱慕，因条件所限而造成的过程简单、粗鄙、甚至寒酸，都尚可不计，但若是没有父母亲人见证、祝福、分享就多少会有些遗憾了。所以，沈如月在自己最为期待的庄严时刻到来之际，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最亲近的人。
林天鸿对沈如月的这种遗憾感同身受，可面对现在的事实情况，他有什么办法呢？慨叹一番，他轻轻拨抚着沈如月额前的头发，怜惜地说：“她们在天上看着呢，她们在为我们高兴呢！”
“对！”沈如月擦了擦眼泪，说：“娘和灵儿看到我们成亲一定很高兴，我不能哭，我要笑！”说着，她抖开了刺绣着“彩蝶戏牡丹”的绸缎衣裙，却把两个闪光的东西抖落在床上。
“哦！发簪！”林天鸿拿起凤头金簪看了看，说：“我就说吧，霁遥还是很有心的吧！噢！”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往外掏东西，说：“我今天还在镇子上买了只玉镯呢，小铺子里的东西，价钱不贵，成色还不错，来，我一起帮你戴上。”
换上新衣，对镜梳妆。金簪攀入了云髻，玉镯箍住了玉腕。薄施脂粉，淡染朱唇，轻轻勾描了两弯黛眉。一个端庄素雅的玲珑玉人新娘子呈现出来了。
“哦！”林天鸿激动的不知所措，说：“我竟然娶了这么美丽的新娘子！唉！只可惜没人见证，没人祝福，也就听不到别的羡慕了，呵呵······”
沈如月笑着推开了窗户，清爽的夜风徐缓地吹送进来，笼子里的小黄雀发出了嘀呖一声婉转的鸣叫，沈如月笑道：“怎么没人见证？怎么没人祝福？满天的星宿和明月都看着呢，清风为我们送来了娘和灵儿的祝福，连这雀鸟儿也在羡慕你呢！”
“嗯！”林天鸿用力点了点头，说：“明月为见证，清风送祝福，如月你说的太好了！咱们还是赶快拜堂吧。”
并排跪在“合欢双喜”下的红烛前，两个人虔诚宣誓：
“愚男林天鸿······”
“拙女沈如月······”
二人相视一笑，齐声说道：“愿结为夫妇，生死相守，永不离弃。敬请天地作证，愚夫妇虔诚叩拜！”
在此时，小黄雀又嘀呖呖鸣唱了起来。林天鸿笑道：“它现在是羡慕还是嫉妒呢？”看了看窗外，又说：“你看，连月亮也比刚才明亮多了！”
林天鸿在说笑，沈如月的表情却郑重起来，说：“父母在堂，虽然不能亲眼看到，但咱们还是必须要叩拜的！这第二拜咱们就对着林家村，对着家的方向拜吧。”
“嗯，好！”林天鸿心中掠过像闪电一样的激流，说：“来，如月，咱们给爹娘磕头！”
一对新人对着窗外林家村的方向叩拜了一礼，感觉与家中二老在遥相呼应了。进行了寓意“举案齐眉”的对拜礼，这项传承久远的庄严仪式就这样简单郑重地完成了。
拜堂的仪式算是完成了，可林天鸿却窘迫的手足无措了，脑海了灵光一现，笑了，竟然学着戏文拖腔甩调地唤了一声“娘······子······！”
“哎呦哦······”沈如月羞答答地甩了甩手，歪倒在林天鸿的怀里。
或许是因为羡慕嫉妒，也或许是害臊怨嗔，小黄雀不老实了，鸣叫着扑打着翅膀在笼子里碰撞。林天鸿顾不得再理会它，随手一挥，一件衣服就把笼子笼罩了，黄雀儿也立刻噤声安稳了。
清风摇曳着烛火，还作美地把窗户给关闭了。窗户缝隙里投出去一线柔和的光亮，却透进来了草虫嘶鸣和阵阵蛙声，四下里仿佛奏起了热烈的交响乐章。
“哦······天呢！”随着沈如月一声彻心彻肺的呢喃，这充溢着春情暖意的木屋里激荡起惊心动魄、回肠荡气、令人刻骨铭心的旋律！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当年河边偶相见，焉知不是前世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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