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一条变成鸟的鱼
杜尔领着幼崽走开，却不知之前的一切撞在另一头幼兽眼里，它眼中闪过一丝懵懂，但更多的是羡慕。它悄悄嘀咕道，“我想跟着你，一定一定要跟着你。”
......
“哎，这边，前面有条小河。我们去取些水来。”
领着那幼崽走向小河，杜尔想了想，总不能一直叫“哎”，想了想，杜尔四周看看，瞥见了草地中的小禾苗，搂着幼崽道，“可怜你才出生就有此一难，农村道有个贱名好养活，不若就叫你......'阿禾'好了。”
见那幼崽不反对，杜尔又试探着叫了几声，“阿禾，阿禾阿禾。”那幼崽“啾”了一声，似是明白了杜尔是在叫它。
杜尔见此更加开心，引着它往小溪走去，边走，边指一下自己，指一下幼崽，“小尔，阿禾。”
“啾！”又是脆脆的一声，配上阿禾那副呆萌的表情，简直让人心都化了。
看来是记住了？杜尔再叫，“阿禾！”？ “啾！”
哈哈，真记住了。
杜尔点点自己，又点点阿禾，“我是小尔，你是阿禾”。
“啾啾！啾！”
哈？还不一样？杜尔眼珠转了转，“小尔。”
“啾啾！”
还知道是我的名字呢，杜尔见此笑的眉眼弯弯，到了河边，由着阿禾在河里溪水，一边警惕着四周，一边坐在了地上，眼神有开心，又带了一丝无奈：本来打算尽快离开，看来现在也只得留下来观望了。
“小尔......”
杜尔眨眨眼，有谁在叫她吗？
“小尔，小尔......”
“阿禾，上来！”
杜尔一骨碌爬起来，将莫名其妙的阿禾护在身后，一身肌肉紧绷，带着个大个的目前还不算能飞的阿禾，跑路太难了，脑海中思考着对策。
只有风过的声音，林间静谧，一声也无。
自己听岔了？杜尔不敢久留，拖着阿禾就寻了个干燥的洞口住了下来。
日子过得飞快，一人一兽，并没有什么波澜，过得安安静静，也平平安安。
直到第十日，阳光正好，微风拂面，是个让人心情舒爽的好日子——可惜杜尔不这么认为。
高高的太阳底下，杜尔急出了一额头的汗，身上也是脏兮兮的，还是坚持对阿禾道，“阿禾你看见了吗？你的同类都是这样的！别怕，来，展开翅膀！从前面那个石台子上冲出去，你就会飞了！”阿禾也配合着点头。
“一二三——冲啊——”
随着杜尔的一声喊，阿禾就在杜尔的一路鼓励下奔向石台，然后就可以身在半空学会飞翔。杜尔在后面跟着跑，看着阿禾的身影越来越远，嘴角露出了胜利在望的笑容。却不料一个走神，杜尔一脚踩在了一块碎石头上，而后撞在一个急刹车的黑影上，完美地反弹起来，朝着石台下方落去。
“阿禾！”杜尔一脸青黑地从石台地下爬上来——好在她手快，不然就真的被急刹车的阿禾给弹掉下去了。杜尔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次教育阿禾了，“阿禾，你是只鸟，你懂不懂？你不能和我一样用脚走路，你要飞，你娘能飞得这么高！”杜尔一脸无语，用手比划。
“啾！”阿禾呆呆地望着杜尔，半晌轻而易举地用嘴碰了碰杜尔尽力举高的手。
“啊——”杜尔欲哭无泪，却又在看到阿禾的时候一脸心疼。这几日阿禾看她走路惯了，也跟着走起来，若是那母兽还在，哪里会如此？
“算了算了，这又不是你的错，我们去小溪那里吧。”杜尔摆摆手。
阿禾一脸兴奋地跟上。杜尔见此习惯地微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么喜欢水，也没见怎么喜欢吃鱼。
去的却不是那日的小河，杜尔回去后仔细想了想，该不是幻觉，该是真的有人在模仿她的声音，因为她走的时候，隐约听见那声音在一声声呼喊她的名字。是以换了一处取水。还好声音没再出现。
思量中，已经到了小溪，阿禾早一步进去扑腾，杜尔也信步走到小溪边，此地偏僻，倒是安全的紧，杜尔也放松下来，数着水中游鱼，赤橙黄绿青蓝紫无一不有，竟然还有条黑黢黢的，从没见过黑色的鱼，杜尔还特意盯了一会。杜尔看着颜色齐全的鱼，看着它们在水中嬉闹，什么烦心事也没有，眼中是满满的向往，若不是这里没什么好吃的，倒是个再好不过的去处。
“小尔......小尔。”
杜尔一惊，又是那个声音！
抽身便想离开，只是阿禾在水里去得远，一时倒找不到。当下定住身形，眸光四扫，周围却一个人也无。
“小尔！小尔！”那声音越发频繁起来，细细听去，还有几分委屈。
“小尔——我、我是小尔，你是阿禾！”
“我是小尔，你是阿禾！”
“我是小尔，你是阿禾我是小尔......”
那声音软软糯糯，就似得不到关注的孩童一般，怎么哭闹也得不到回应，终于委委屈屈地站起来，求得关注。
杜尔听得心头一软，又见如此久也没什么危险，便随着问道，“我才是小尔，你可不是，你是谁？”
“我是！我为什么不是？”软软糯糯的音色，实在让人狠不下心来。
“小尔是我的名字，所以我是小尔。”
“呜呜呜——”
杜尔自认为说的很温柔了，却不想后者嚎啕大哭起来。
“这是怎么了？”
“呜呜呜，我还没有名字！”
“那——”杜尔眸光流转，打量四周，“我也看不见你，你出来，我给你取一个好不好。”
“呜呜呜——”加大音量版的哭嚎，简直让杜尔乱了阵脚。
“怎么啦？不哭不哭，慢慢说哦。”
“你你你——你都看了我这么久了！你还说看不见我——你你你——你坏！！！！”
这下轮到杜尔傻眼了，冤枉啊，她半个人影也没看见，就盯着鱼盯了半天，主要还是那条通体黢黑的鱼，她哪里忽视——视线陡然一僵，如果说话的可以不是人的话——那倒还真的说得过去。
瞪大眼睛，就朝那黑鱼细细看去，却见那黑鱼的鱼嘴真的在动，眼睛也不似普通鱼那般呆呆的，而是格外灵动。
“是你？”杜尔不由伸出手掌。
那鱼竟然跳了上来，然后在杜尔惊讶的目光中一滚，变成了一只小小的毛茸茸的小鸡。
“你会说话！你变成鸡了！！！”杜尔简直不可思议。
“没见识——那是我在心里传话给你的......你才是鸡！我是鸟！是最最最尊贵的......大鸟！”
小家伙变了身性子也跟着变了，直接从一个软糯的孩童变成了一个闹腾的小孩。
“大鸟？”杜尔松了口气，笑着重复。
“你你你——我才不和你一般见识，我的名字呢？”
“名字啊——这可得想想。要不我明天来找你？”杜尔还真有点为难。
不料小家伙直接打了个哈欠就钻进了杜尔的衣袍，一句话不说，行动却很坚决：不管，就要赖着你。
杜尔见此不由失笑，“小家伙，就算你赖在我这里，总要和你爹娘说一声吧。”
小家伙又打了个哈欠，似乎离开了水，他的精力就下降了不少。嘀咕道，“无父无母，我就要跟着你了。”
哎？怎么回事？杜尔再想问，却见小家伙已经窝在她怀中睡得极香，还不时拿小脑袋蹭蹭杜尔。
真是——难得的安详。杜尔不愿打扰，只得由着他去，脑中灵光一闪，悄悄道，“你就叫阿困好啦，这么贪睡。”
寻了阿禾，回家啦。
阿困醒的时候已近傍晚，揉揉眼睛，正对上杜尔的脸。
“你醒了倒好，我正要去寻点吃的，你要和我同去吗？”杜尔问。
阿困点点头，又在杜尔怀里睡了。
光睡不干活，杜尔忍不住打趣道，“好在阿禾和你不一样，否则非要累死我。”叫上阿禾，一人两兽，往山里寻去。
阿禾虽然食量大，但是吃的杂，因而常常回到山洞，已经吃了个七八分饱，杜尔此行主要是寻找她自己和阿困的食物，多备一点，阿禾跟着吃些，三全其美。
谁知到了山里，杜尔才知道今天打趣的话有多么不靠谱：阿困似乎打了鸡血一般，小小的身形来来回回，迅速就在杜尔身前堆了好几堆。杜尔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一样一样仔细看过，第一堆，蔬菜；第二堆，水果；第三堆，调料；第四堆——嗯，不能用堆算了，一只硕大的野猪。
这真的是她捡回来的阿困？
“这些是你寻来给我的？”好不容易拉住阿困，杜尔决定先确定一下。
“嗯嗯，小尔，这些都给你。”阿困把手里还没放下的一股脑放到杜尔手里。
杜尔亲耳听到答案，很是惊讶。
不料阿困似乎是误会了什么，又小心翼翼地道，“小尔，我吃的不多，还会干活，不会累到你的。”
杜尔猛然发现。阿困此时的态度和最初差了太多，竟有些畏首畏尾的了。轻轻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杜尔认真对阿困道，“阿困，我想要去给你做东西招待你，是我喜欢你，这是你应得的，你不必去做什么。那句话是玩笑话，你莫要当真。”
阿困认真看看杜尔，到底是小孩子心性，顿时又欢乐起来，“可是我也喜欢你，我也乐意给你，这也是你应得的。”说着，把东西往杜尔手里一堆，自动自发地趴到杜尔怀里，又睡了。
招呼着力气惊人的阿禾一起把东西带回去，杜尔忍俊不禁：本来想好好寻些东西，到头来她反倒成了那个闲着的。
摸摸怀中的小东西，阿困又极为熟稔地蹭了蹭，三个就这样开心地远去了。
杜尔衣襟内，阿困悄悄地睁开眼睛，压低声音呵呵笑起来，眸光灵动，皮毛鲜亮，甚至感觉整个小身体里都流动着光华，若是被人看到了，怕是要惊得跳起来——这是集聚了多少天地的精华才孕育出来的灵物！
而灵物本身却在杜尔的破烂衣襟内沉沉睡去，还发出几声只有自己才能听得到的梦呓。
我要跟着你.......我一定一定，一定要跟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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