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阿苏思来想去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送银子的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彤史院，想来是个有本事的。宫里没有银子不便行事，毕竟处处都需要人情，银子是个通行的好物。
只不过，阿苏向来谨慎，莫名得来的银子她万万不敢用。
阿苏吩咐听松和若彩，此事必须保密，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
听松和若彩都应声。
阿苏将银子藏了起来，想着待哪一日见到那个仗义之人时，再一并还给那人。不是她多心，宫中是非多，是否真的仗义又或另有阴谋现在都难以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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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苏在彤史院的日子不算忙，即便少帝后宫添了一位新人，她的差事也仍旧是个闲差。内院虽短缺了她们彤史院的吃穿用度，但凭着以前留下来的日子也不算难过。
她藏好银子后便坐在书案前看书。
听松要么打扫屋子，要么坐在门前发呆。而若彩则是乖乖巧巧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偶尔偷偷看一眼阿苏，然后托着下巴傻傻地笑。
若彩发现了一件事。
自从她家彤史那天出了长乐宫后，就爱上看食单。以前彤史喜欢抄经书，或者看下杂书，但现在每天都捧着一本食单。若彩偷偷地翻过，那本书宝蓝的皮子，上面写着食单二字，里头也就几十页，云彤史起码翻了足足十天，前前后后地看了很久。
若彩是个懂得识文断字的，食单里详细记录了许多菜肴的做法。
只是她不太明白，为何云彤史要看食单？
听松姐姐说要察言观色，若彩也不敢多问，只好天天自习观察着云彤史。今日云彤史总算有了一丝不一样，手里虽然还握着那本食单，但已经在桌上铺开了纸张。
若彩生怕听松姐姐和她抢活儿干，一马当先地奔到云彤史身边。
“云彤史，我给您磨墨。”
阿苏瞧她一眼，颔了首。
若彩在阿苏身边磨墨磨出了经验，比听松磨的还要顺手。
她一边磨一边偷偷地看着云彤史。
阿苏单手撑着下颚，微微垂着首，露出一截修长而白皙的脖颈，若彩看得出神，也不知是不是脖子常年被如云乌发挡住的关系，肤色要比脸蛋白得多，是那种莹白的白，像是白玉似的。
宫里的人都说云彤史长残了，可若彩仍觉得彤史美得跟画里的人儿一样。世间哪有这么多倾国倾城的美人，云彤史长得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合在一起时令人看得十分舒适，在炎炎夏日里，亦如沐春风。
阿苏动笔写了几个字。
若彩又在内心感慨。
啊，连字也这么好看！文学馆里的王姑姑比云彤史大上一轮的岁数，都没这样的内敛藏锋，勾是勾，竖是竖，点是点，真真是随便一写都能裱起来挂在墙上供后人瞻仰。
若彩顾着夸赞，也没细看阿苏在写什么。
好久了，她实在想不出更多夸人的词汇后才开始留心她家彤史在写什么，这一看，不由一愣。
云彤史居然在写菜单！
从经书到菜单的转变，实在有点诡异。
不过，若彩觉得云彤史做什么总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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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松本坐在门口乘凉，没一会站了起来，匆匆地走进屋里，说：“云彤史，尚仪局来人了，来的是谢司籍。”
阿苏微微一怔。
谢司籍来这里倒是少见。
略略一想，便已是不动声色地将书案上五六本书册压在了纸张上，起了身，行到门边，展了眉，不疾不徐地说道：“不知今日吹了什么风，把谢司籍给吹来了。”
谢司籍冷冷淡淡地扫了眼彤史院，也不答阿苏的话，入鬓的长眉微微一挑，有着遮挡不住的嫌弃。只听她道：“若非奉命而来，我才不乐意踏足，”上下瞧了眼阿苏，似笑非笑地说：“当年有多风光，如今就有多落魄，太后娘娘都不愿见你了，靠近你尽是晦气。”
这话尖酸刻薄得让若彩好生气愤。
阿苏却仿若未闻，只问：“谢司籍奉何命而来？”
谢司籍冷冷地哼了声，说：“自是奉崔尚仪之命，想来云苏你当年受宠时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你会沦落至此吧？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们尚仪的地位今非昔比。正午时分，来尚仪局的藏书阁整理书册，横竖云彤史闲着也是闲着。”
说罢，谢司籍撇撇嘴，直接离去。
若彩终于忍不住，说道：“宫女众多，凭什么要让彤史去干这些活？欺人太甚。”
听松看了阿苏一眼，朝若彩摇摇头。
阿苏拧着眉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若彩又说：“云彤史，我和你一起去吧，我之前在文学馆的时候也有帮王姑姑整理过书册。”
阿苏却是问听松：“我伴随凤驾去五峰山时，你和喜珠是被谢司籍喊去帮忙的？”
听松回道：“是的，彤史。”
阿苏这才道：“若彩你不必跟我去，我自己一个人便可。”
若彩只好应声。
将到正午时分，阿苏才慢吞吞地离开彤史院。待阿苏离开后，若彩问道：“听松姐姐，我有一事不明。谢司籍莫非和我们的云彤史有过节？”
听松说：“你来得晚，自是不知。崔尚仪和谢司籍以前也是彤史院的，崔尚仪是彤史，谢司籍是她身边的女史，后来崔尚仪深得太后娘娘的欢心，又得了太后娘娘的提拔，才一步步成为尚仪局之主，谢司籍也跟着崔尚仪一路高升。其实说过节也说不上，打从云彤史来了彤史院后，谢司籍见着云彤史便爱冷嘲热讽的，这几年我都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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