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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43章


  祁璐昏睡的第三日,谷生苏醒。

  他头上还缠着纱布。因为每日都要换药,所以闻起来没有咸酸的汗味,只有纯粹浓重的药香。

  谷生的眼底一片清明,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眨过好几次眼后,才缓缓出声,自言自语道,“地狱长这样吗。”

  “谷生?……真的醒了啊!大夫快来!”沈鸿禹的随侍扬声喊道。

  不多久后,鹤伯和大夫一起赶到。谷生见了人只问素锦姐姐怎么样,众人目光回避,面色微沉,谁都没想好怎么说素锦失踪的事。

  “那来福呢?阿吱呢?”谷生红了眼,正欲推开大夫下床去,忽然听见两声脆亮的狗叫声。

  “汪汪!”

  头上同样包着纱布的来福自外奔进来,跟在它后边跑得气喘吁吁的郑芷霏恶声恶气地骂道,“蠢狗你赶着去投胎啊!”

  谷生已经不怕郑芷霏了,他眼里只有活蹦乱跳的来福。

  来福的眼球虽然已被装回去,可是兽医心里很没谱。筋断得就只剩下两根了,这眼珠子放进去难道不是任其坏死吗……

  给钱的都是大爷,兽医收钱办事,规规矩矩给来福的眼睛敷药,包扎。斜缠在来福左眼上的纱布绕过它的右耳,裹住了它半个小脑袋,让它看起来有些滑稽。

  谷生紧搂着狗,大哭道,“来福!来福!来福!”

  像是怕来福的魂被黑白无常勾去似的,谷生一连大喊它的名字三遍,喊得热泪盈眶,旁人也不禁萌生恻隐之心。

  只有郑芷霏以任重道远的神情拍了拍谷生的肩,“等你再好好养两天伤,我们再一起去找素锦和阿吱。”

  别人不好跟谷生说的,郑芷霏一股脑地全告诉了他。得知祁璐一回到筑县就昏迷了,谷生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就要奔去看她。

  听见外头的热闹,沈鸿禹料到是有人来。

  见到来人是谷生,他也并不多惊讶,只淡淡道,“可算是醒了。”

  谷生一张脸憋得通红,目光直直注视着床上的祁璐。

  忽然间,他双膝一倾,扑通在床边跪下,“姐姐,我没用!……没能给你看好铺子!”说完就哽咽了,头重重向地上磕去。

  鹤伯看不下去,闷不吭声前来拉他。郑芷霏倚在门边嗤了一声,“你姐姐费心救你,豁出去半条命了都。你倒好,一醒来就寻死?想死也不该是这么死,怎么也要找到那帮歹人了,先看着他们死了你才能死。”

  “什么死不死的……”鹤伯想发火,但还拼命忍着,“郑小姐不要总说不吉利的话!”

  谷生却是被郑芷霏此言一举扎中了心,“是!我要找到那群土匪!”

  “是土匪吗?”沈鸿禹给祁璐摇扇子的动作从始至终没有受到周遭动静的半点影响,他继续轻摇蒲扇,微微扭过头和谷生对上眼,“你还记得些什么,详细地跟我说一遍。”

  “嗯!……”

  ——

  不出半日,筑县内的茶博士嘴里有了新的、可以和茶客们叨叨半天的谈资。

  “此话当真?沈将军真的让人把李大厨放出来了?”

  “是啊,不信你们可以去得胜楼看嘛。”茶博士提起黄铜茶壶,沸水自壶嘴里汨汨流出,冲得茶碗里的嫩叶团团盘旋,“不过这两日估计是看不到的,得再过两日。”

  是啊,从牢房里出来的重大嫌犯,哪能一得释就恢复原样活蹦乱跳?

  没丢性命就已经要烧高香谢天谢地咯。

  “这么说,将军夫人的酒铺不是李大厨派人砸的?”

  “那还有谁啊?”

  茶博士伸手一指附近墙上还高挂着的悬赏令和通缉令,“钱还没人领走。大家齐心协力,总有一天会抓到的。”

  躺在家里的李大厨双目无神地望着床顶,像是灵魂出窍了一般。

  大夫说的话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老母亲在床边的哀泣他也充耳不闻。

  直到眼睛发干发涩,他才艰难地眨了眨眼,顺带想再尝试动一动右手。

  可惜手上没有半点知觉。

  他犹记得自己昏死过去之前,衙役拿着一根手腕粗细的木棍,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拷问、嘲笑和辱骂他。

  他没有说出他们想听见的答案,于是那木棍就打在了他的右手肘上。

  第一瞬,他没有知觉。

  等痛感袭,他同时也被绝望所湮灭。

  他是一个厨子啊。他做小伏低、点头哈腰当了那么多年的学徒,又熬了几年帮厨的日子,后来才坐上大厨的位置。

  他的右手练就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力道,那力道让他手下的鱼肉可以片成花,让他切出的肉条细如丝。

  这辈子,他光就学做菜这一件事了。

  可往后,他不能做菜了。

  李大厨闭起了眼睛。这一刻,他很期望天崩地裂,这样,他就能痛痛快快地去迎接死,而不是无用地躺在这床上干巴巴地、重复地扪心自问:我能做什么。我该做什么。

  “娘,”李大厨的眼角滚过一滴灼人的泪,“我是个废物了。”

  祁璐昏睡的第七日,有佃户急急忙忙地赶来敲沈府的门,说在桃林里发现了一只骨瘦如柴的猴儿。

  郑芷霏和谷生得了信儿第一时间夺门而出,双双冲桃林飞奔而去。不到半个时辰,两人接回了阿吱。

  因为瘦,阿吱的一双铜铃大眼显得有些瘆人。

  它抱着从农户家里偷的粽子,紧紧地将绑粽子的麻叶长条牢系在脖子上,唯恐这好不容易偷来充饥的粽子会被人夺了去。

  昏迷中的祁璐怎么也不会想到,她当初画的脖子上挂了粽子的阿吱,并没有在这年端午如期吃到丑桃,但也正是因为这张“粽迷妹阿吱摘小桃”的画,才救了阿吱一命。

  兽医给阿吱检查完,发现阿吱有一条腿已经断了。这一次,他还是没把握医治,只能咽咽口水,尽力而为。

  ——

  祁璐昏睡的第十日,沈鸿禹决定抱祁璐到院中的秋千上坐坐。

  昨日下过雨,地板还有些润润的,尚未干透,空气里飘着金银花的淡香气。

  文蓉和素琴摘了些金银花下来,放在另外的院子里头晒,但这两人不像平时似的有话聊,各做各的,心事重重。

  “将军!找到素锦了!!!”

  沈鸿禹坐定未动,“是死是活?”

  “将军!……”身穿打有补丁的麻衣而出现的素锦,看起来比原来的样子瘦多了。她如同农妇般盘包着头发,眼窝深深凹陷,如同经历过一场大病,“奴婢让将军和夫人担心了,请将军责罚!”

  “你还活着就好。”沈鸿禹低头替祁璐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夫人就能早点醒。”

  素锦在回沈府的路上已然听说了祁璐昏迷的事,此时听到沈鸿禹这样说,再仔细端看躺在秋千上的祁璐,顿觉整颗心如同被人揪紧似的。

  “夫人……”素锦咬唇落泪,跪行至秋千边,“将军辛苦了,还是让奴婢来照顾夫人吧。”

  沈鸿禹摇摇头,“我照顾得很好。”

  他是照顾得很好。祁璐没有生痱子和褥疮,也没有被蚊子叮咬。他还依照书上所记载的,给祁璐揉捏按摩手臂和腿,日复一日,从未间断。

  “这些日子你去哪了?”沈鸿禹一边问,一边拿起祁璐的手,放进自己掌心,像往常一样动作极轻地捏揉起来。

  素锦抹泪,收整神情说来。

  那日酒铺被抢后,她原本是抓了一个匪贼要扭送去官府的。可没想到被其同伙偷袭,以重物击头,然后便不省人事。

  她再醒来时,人在一间破屋子里。不过她当时失明了,眼睛看不见,对周遭的判断全凭耳朵和鼻子。

  救她的人是个又聋又哑的屠夫,而且还不识字。他看到城里到处张贴了素锦的画像,以为素锦被官府通缉,不忍心把她这个弱女子交出去,就一直把她藏在自己家中。

  “及至昨日醒来,奴婢才终于能看见东西……但奴婢那时不记得自己是谁,看哑巴大哥比划半天,才知道可能有人要杀我……奴婢想知道自己是谁,于是今日偷跑出来……看到悬赏令上的自己,奴婢突然就什么都想起来了,头疼得当街晕倒,面罩被人摘了,奴婢被人认出,这才被送回来……”

  “受了很多委屈吧……”一阵低低的、孱弱的声音忽然响起,让沈鸿禹和素锦一齐愣了愣。

  站得更远些的素琴和文蓉觉察不对,上前探看,果真见到秋千上的祁璐睁开了眼睛。

  “夫人!”

  相比起惊声大叫的三名婢女,祁璐和沈鸿禹有些太淡定。

  沈大将军叫住要去散播好消息的素琴,吩咐道,“先不要声张。你只跟鹤伯和万大厨说一声,让他们该做什么还做什么,也不要与外人多嚼舌根。”

  “是。”素琴压住狂喜出了院子。

  “文蓉去给夫人准备洗澡水,素锦先换身衣服,然后给夫人准备干净衣服。”

  等其他人都离开,祁璐小幅度地动了动正枕在沈鸿禹腿上的脖子,就这么躺着看他,糯声糯气地问,“你把她们都支走了,我们孤男寡女的,岂不是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咯?”

  “看来夫人真是大好了。不过夫人放心,我不想干什么。”沈鸿禹满脸写着坦荡,“因为夫人昏迷期间,我想做的事都做完了。”

  祁璐:“……”

  “饿吗?”

  祁璐摇头,“抢匪抓到了吗?”

  “没有,不过查清楚了。”沈鸿禹按住想要坐起来的祁璐,“你躺好了我再跟你说。”

  “背痛,腰也酸……我也躺得够久了。要不,我坐起来之后一直拉着你的手,也不离开你的视线,好不好?”祁璐又好气又好笑地跟沈鸿禹商量。

  他终于暂时放过了祁璐,转而朝向核心话题继续进发。

  “县衙根据你给出的画像,查到这几个人都是莨县周边村庄的人。他们本人下落不明,但家人跑不掉。”

  “是惯犯吗?”祁璐问。

  “不是。原先都是做杂役的。”

  “人都不是筑县的,那多半就不是冲动行事,而是预谋而为。”祁璐轻轻蹙眉,“还有其他线索吗?”

  沈鸿禹定定地看了她两秒,“昨日送来的消息称,这几个人都和周府的几个下人有来往。”

  周府?

  祁璐错愕,随即飞快地整理自己和周家所有人的关系亲疏。

  周老爷夫妇不用说,他们如果不喜欢也不必掩饰得那么深,何况她是能感觉到他们夫妇对她的真心疼爱和关怀的。

  周家几个兄弟性子也和气,且她和他们交集都不多,何来的冲突过节?

  “这件事我绝不会就这么算了。县衙查到的线索做得十分保密,因为不想打草惊蛇。等有了新的线索我再告诉你。”

  “好。”祁璐伸了个大懒腰,“我去看看谷生、来福和阿吱。大家应该都没事了吧?”

  “哪都不许去。”沈鸿禹黑了脸。

  祁璐忙补救,一双小白爪子紧紧握住他的手掌,可仍然无济于事。

  “他们都没事。”沈鸿禹非常生气,“但你仔细看看我——我哪都不好。”

  “哈哈……”祁璐尴尬又羞赧地笑,“哪能这么诅咒自己呢?我看你挺好的啊……是不是天气太热了所以胃口不好?我看你是好像瘦了点。唔……这样吧,一会儿我去教万大厨做凉拌芫荽。凉拌芫荽特别醒脾开胃、消食下气,是最合适在盛夏时节的饭桌上当开胃菜的啦。我有秘——”

  “我不喜欢芫荽。”沈鸿禹果断拒绝道。

  祁璐马上改换菜单,“那我煮点蜂蜜柚子茶吧。虽然这个时节的柚子应该比较酸……”

  “也不想喝这个。”

  “那醋溜莲藕吧?莲藕总不讨厌吧?”

  “讨厌。”

  祁璐停下对脑海中种种开胃菜的搜索,翦水双瞳闪闪生辉,“有一味菜你肯定喜欢的。”

  沈鸿禹满脸大写着“不可能”。

  下一秒,祁璐忽然攀住他的肩膀,主动吻了上去。

  柔软的唇瓣紧贴在一起,像是一瞬间解开了谁心里所有的死扣。

  因为怕这一幕被回来的素锦看到,祁璐没有停留多久便松开了沈鸿禹的嘴唇。

  却没想到他竟拦腰将她抱起,脚下生风般地往屋里走。

  “沈笛……”

  祁璐的脸上几乎要着火,于是这一声名字就喊得格外绵软,听得沈鸿禹不由得更加加快了脚步。

  “正好。”他一边用脚勾门关紧,一边突然勾唇笑道。

  祁璐不解,“什么正好……”

  沈鸿禹答,“一会儿要出汗的,汗湿了再去沐浴,就正好。”

  闻言,她顿觉此刻和他皮肤相接触的每一寸都灼灼发烫,似乎要将她整个人烧熟烧透。

  “夫人别怕。”沈鸿禹将她轻放在床上,双眼中水光盈动,“夫人身子软,为夫会温柔以待。”

  说完,他一手捧着她的小红脸,一手轻托纤腰,忘我地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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