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夜袭遇险
一连数日，葛橙都积极地活跃在后方。由于右臂治疗及时，右肩的伤势也愈合得极快，答应了芝兰小心注意后，葛橙索性拆了挂胸的绷带，活蹦乱跳起来。尽管不善厨艺，但能够帮着后厨洗碗择菜，给将士们分食羹饭；要么就待在后院，跟在芝兰屁股后面帮着分担一些简单的伤口处理。
一开始人们对葛橙都颇有些胆怯怀疑，连战场上出生入死惯了的将士们见着她都难免有些战战兢兢，更不用提那些普通人，更如老鼠见了猫般，恨不得离得三丈远。
但葛橙生性大大咧咧，自来熟，对这些细节从不介意。久而久之，大家都被她的热情所感染，又见她从无施法之举，还善良地为所有人做这做那，毫无怨言从不推辞，不由心生感动，更为自己之前的狭隘思想而羞惭。“花妖”逐渐变成了一个空头代号而已，大家平日里也都“花妖姑娘”、“花妖姑娘”地亲切招呼着葛橙，花妖不过是葛橙的名号，两字本身的意义早已被忘却了。
这天葛橙正手脚麻利地协助芝兰换药，门口突然一阵骚动。葛橙闻声抬头，一堆人涌堵住院门，并不能看个清楚。跟在身边的黄菜，现在的小鱼儿倒是兴奋不已：“王爷回来了！听说王爷又打了胜仗呢！”
葛橙一耸肩，漫不经心道：“他来这里做什么？”手上飞快地敷着草药，又指示小鱼儿递过白布。
小鱼儿也不含糊，手里干着工作，嘴皮子也翻得快：“王爷出征的惯例，每隔些时日就必会来后院探慰伤员，还会到后厨视察一圈。”
葛橙抬眸瞧了一眼已走过来的那个人群中心略高的身影，正笑吟吟地和身边的或躺或坐的将士们攀谈着，不知说了什么乐事儿，惹得一阵哄堂大笑。葛橙撇了撇嘴，“哼，年纪轻轻，倒挺会笼络人心。”
不一会儿，人山人海随着那人的移动，又一窝蜂簇拥了过来。
鹤承景挑着眉，勾起唇角对葛橙道:“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葛橙还未答，鹤承景身旁一个后厨帮工就忙不迭地赞道：“哎呀！王爷！你不知道，这段时间可多亏花妖姑娘了！后院虽人还算多，但始终都觉得人手不怎么够。这花妖姑娘一来，不仅帮我们分担活儿做，还帮我们做了明确的分工，三下五除二就把问题解决的干干净净了！”葛橙朝着鹤承景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是啊，花妖姑娘看着年纪小小，做事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的，手脚可利落了！包扎得快，一点儿都不疼呢！”葛橙手里正换药的伤员也跟着回答。
一时场子里都响起一片附和声，无一不夸赞着葛橙。的确，在他们眼里，一个看着柔柔弱弱的女子，却堪比男子吃苦耐劳，又机灵活泼，与众人打成一片，没有半分平常女子的矫揉娇气。在容不得一丁点拖泥带水的战场上，这样耿直不做作的女子自然让人喜爱。
葛橙不由得脸红，瞥见芝兰也笑吟吟地看向自己，更加害臊了，埋下头去，手指翻得更快了。
鹤承景听着四周赞不绝口的声音，脸上挂着笑，“这样，那可真是多谢花妖姑娘了。大家也都散了吧，各做各的事去。”众人闻言，均一拱手，一哄而散。
鹤承景却并未离开，在一旁看着葛橙做事。葛橙并不理会他，全然当他不存在，小鱼儿在一旁闪着大大的星星眼望着他的偶像，芝兰微微曲身行了个礼，见两人都不说话，也不多加言语。几人围着的伤员面色尴尬地半躺在中央，起也不是，坐也不是，屁股下如针扎一般。
不一会儿葛橙便缠完白布，满意地直起身就准备离开。
“年纪轻轻，倒挺懂得笼络人心。”
葛橙吓了一大跳，回过头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鹤承景转悠到了自己身后。周围三人皆是一愣，战士和小鱼儿不约而同地别过头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笑出声，芝兰也低下头笑，两肩一耸一耸的。
葛橙对着鹤承景那张袒露无辜的脸笑也不是，恼也不是，半晌才憋出一句：“没想到王爷男子汉大丈夫也会听墙角，真够爷们儿的。”
鹤承景“诶”了一声道：“这你可错了。男子汉大丈夫，贵就贵在能屈能伸。何况，本王只是凑巧站在顺风的位置上罢了。”
“呵！”葛橙冷笑一声，“合着照王爷这么说，倒是我说话时机没挑对？”
“话也不能这么说。要怪......就只能怪老天爷！啊你看，是他，让咱俩在你骂我的时候，站在了一条道上，怨不得你，也怨不得本王嘛。”话毕，鹤承景还耸了耸肩，脸朝着葛橙绽出一个大大的明媚笑脸，转身大摇大摆地离开。
葛橙气急败坏，真他娘的会放屁！下意识一攥拳，正苦苦憋笑观战的那位伤员“啊”地惨叫出声，葛橙低头一看，原来自己手上还擒着包扎的白布把对方又勒出了血来，一看伤口就是又崩开了，赶快着急忙慌地拆了布重新上药。
那战士欲哭无泪，苦哈哈着一张脸看葛橙慌乱地处理着自己的伤口。心里哀嚎，被迫着看场好戏，还得遭这份罪。
王爷的戏真不是能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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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葛橙见营帐四周业已点燃烛灯，天□□晚，便别了芝兰往回走去。路上四下张望着，不时与经过的这两天来已经相熟的战士打招呼。临进帐时，又瞥见另一侧不远处，鹤承景正立着与身边两三将士严肃地商议着什么事。
鹤承景今日依旧是那夜的装束，不过此时周遭更加明亮，看得比那夜更加清晰。一袭银甲在昏暗的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黑袍鹤立，白皙修长的手把着腰间斜别的佩剑，下巴微抬，隔着距离也让人无法忽视他眼中流转的星河璀璨。脊背挺直，气宇轩昂。
葛橙不觉自己看得入迷，鹤承景已察觉了葛橙的存在。鹤承景见她痴傻的模样嘲弄地撇嘴一笑，转了脚步朝她迈去。
“呆子！”
鹤承景前迈一大步，突然大喝。
葛橙吓得抖了抖。呆子？葛橙脑子里立马出现了电视剧里孙悟空提着猪八戒耳朵的镜头。立马不假思索地回怼：“骂谁猪呢！”
鹤承景嗤笑着抄手站定：“谁骂你是猪了？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葛橙“嘁”了一声翻了个白眼，准备掀帘入帐。鹤承景抬手挡住她，“诶！”
葛橙扬起眉，“怎么？要打一架？”
鹤承景大笑着摆了摆手，“不敢不敢。我是觉得……”说话间伸手扶住下巴，又恢复了认真的样子，“你今晚去同黄菜他们待在一处较好。”
葛橙不解，鹤承景想了想，决定说出口：“白日里接到消息，敌人今夜或许会夜袭大营”，打量了葛橙一番，“本王怕……”
葛橙顺着他的目光也打量了自己一番，鹤承景忙否认：“不是劫色不是劫色，你别想多了，敌人不可能走到那一步的。”
葛橙闻言，“腾”地一下脸就红了，越咂摸又越觉得这番话奇怪，抬头见鹤承景憋笑的模样，便一下子明白了他话中暗含的真正意义。
“谁，谁说我想到那……那里去了！你既然接到消息了，连区区一个我都护不了吗？再说了，我现在可住的是一军主帅的营帐，敌军竟能偷袭至此，那我想王爷也不用再继续领兵了！”
说完，“啪”地一下打掉鹤承景抓住帘布的手，头也不回地走进帐中。帘外鹤承景看着自己被打掉的那只手，颇为玩味地笑了笑，抬起头稍稍扬声道：“今晚还是去和黄菜他们待一宿吧。要是不劫色还没了名声更不划算。”
话音刚落，就听见帐内“哐”地一声脆响。鹤承景笑着转身离开。
帐内葛橙摔了盆依旧不解气，原地跺了好几下脚，“啪”地把自己摔在榻上，又想到睡的也是别人的床，盖得也是别人的被子，顿时气郁于胸。
夜已渐深，葛橙警觉地裹在被中，竖着耳朵捕捉周围的响动，一丝细碎的声音都不放过。但仍旧只有习习微风拂过草丛的沙鸣，时而夹杂着蟋蟀瞿瞿的低语，宛如大难临头的警告撩得葛橙的心怦怦直跳。
算了，葛橙跳下床，心中想道，刀枪无眼，跟谁过不去也别跟命过不去。迅速背上自己来时的包，蹑手蹑脚地溜出了帐。
今夜的军营看似与往时无异，只有三三两两值夜的将士还在帐间穿梭，少有的亮起来的几盏灯也一如既往的昏暗。但葛橙也敏感地觉察出空气中流动的比平日更加紧张戒备的气息，脑中闪过鹤承景和其他人交谈的场景，手心捏出了一层汗。
“黄菜？黄菜？”
后院无灯，从前营过来，葛橙还无法迅速适应眼前一片漆黑的环境。故甫一摸到后院，葛橙便低低地唤出声来。
突然背后袭来一只手猛地捂住自己的嘴，葛橙一惊正要反抗，背后就响起小鱼儿嘻嘻笑的声音：“姐姐真笨！明明都给我改名好几天了，今天怎么还叫我黄菜？”
葛橙松了口气，往后退了退和黄菜蹲在一处，小声抱怨：“还不是鹤承景一口一个叫我和黄菜待在一处，我脑子里想着他的话就这么叫出口了。”
黄菜在黑夜中瞪大双眼，葛橙见他默不作声，才发现自己方才直接唤了鹤承景的名讳出来，心中暗暗叫声不好。
黄菜张着嘴，半晌才小声道：“姐姐以后可千万别在旁人面前这样称呼王爷了……在咱们这儿，算是坏了规矩，一个不慎就会被杀头的。”
葛橙想这孩子可能觉得自己是妖，不懂这些人间的规矩，也算蒙混过关了。便岔开话题问道：“你待在这儿做什么？不在房里好好睡觉……”
话音未落，前营就响起一片喧闹之声，随即是兵戈相击的铛琅和着厮杀惨叫。一直贼着瞄着外院的小鱼儿眼睛唰的一亮，“噌”地站起来就要往外冲。葛橙吓了一大跳，忙一伸手把他拽了回来，“你干嘛！”
小鱼儿没料到她会把自己拉住，一个踉跄一屁股摔在地上，懵懵地答道：“参战啊，还能干嘛？”
葛橙哭笑不得，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大哥！你才多大你就要参战？腿还没人家胳膊粗呢你，你这是去送死！”
小鱼儿一挺胸脯，一脸严肃庄重地道：“男子汉大丈夫保家卫国天经地义！”
“你没听王爷说吗？男子汉大丈夫贵在能屈能伸，快回屋！前面那么多大丈夫顶着，不缺你这一个！”说着葛橙就拖住她往回拽。
“不！”小鱼儿奋力一甩手，没想到葛橙力气奇大，挣脱不掉，又在葛橙手里挣扎扭动起来：“不行！我是个男人！我不能同妇人一起待在后院缩着，我得保护他们！是个男人就不能做贪生怕死的宵小之辈！这是王爷告诉我的！”
鹤承景教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啊！葛橙越发哭笑不得了，男人？毛都没长齐就敢叫嚣自己是个男人了。思索了一番，葛橙也不再拖着他，弯下身温言细语道：“那你弟弟呢？还有后厨那些师傅伙计呢？他们可都是男人呢！咱们多叫上些人去，人多力量大，才算得上给王爷帮忙呢！”
小鱼儿想了想，觉得葛橙说的在理，便自己大义凛然地走到前面说，走吧，牵着葛橙往回走。葛橙心想，等到了后院，有师傅伙计压着，再加上这个弟控有个秀气的弟弟缠着，估计这毛头小子也就清醒了。
果不其然，进了屋，几个伙计把道理给小鱼儿一讲，花无缺奶声奶气地一劝，小鱼儿就打消了“出门殉国”的念头，安安分分地坐下来和弟弟谈天。
帐外厮杀声震天，帐内众人看似百无聊赖地干坐着，倒也打着十二万分的精神，并不轻松。葛橙突然想到，从前那些穿越小说里那些女子或参战保家卫国成就一代女将，或武艺高强骑马射箭样样精通，对比起现在只能蔫头蔫脑躲在后方的自己，除此之外还头顶着花妖的名声却根本没有一丝法力，自己真是个装腔作势的废柴了。
那边几个伙计也没闲着，决定再去院子另一边转悠一圈，防范敌方背后偷袭。留下几句嘱托后，三分之二的男人都跟着走了，只余两三个待在原地，保护葛橙等人。
小鱼儿，花无缺到底是小孩子，耐不住，有些昏昏欲睡。葛橙坐在中间，一手揽住一个拍着背，漫无目的地听着那两三个人聊天，出神间感觉说话声原来越远。
突然眼角余光闪过一丝黑影，葛橙登时一个激灵，全身绷紧，定睛看过去。角落里漆黑一片，但葛橙过去常年在黑暗的墓穴地道里工作，夜视能力算是不错，一眼便辨出有人影在移动。
葛橙不能确定来者人数，不敢轻举妄动，尽力保持镇定，手上使力拍醒了小鱼儿和花无缺。小鱼儿够机灵，看见葛橙异样的眼光瞬间清醒，紧紧牵住花无缺的手，花无缺一脸茫然地瞪着大眼睛看着突然僵直了身子的葛橙和小鱼儿。
葛橙慢慢起身，镇定地假意吩咐小鱼儿：“去后灶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端些来。”旁侧蹲着唠嗑的那两三人一听，笑着起身正打算告诉葛橙他们去，小鱼儿不用跑一趟了时，一看葛橙的眼神，同时一愣，立马反应过来。
葛橙嘴上依旧镇定自若地示意众人：“既然这样，那咱们一同去，都犯不着跑来跑去了。”推着两小孩就往另外人多的一方走。余下那两三人并未一起动身，警觉地立在原地，不动声色地四处张望。
对方也看出了葛橙的用意，瞬间一拥而上，葛橙大叫一声：“跑！”手上同时大力把小鱼儿和花无缺推了出去。小鱼儿早已紧紧攥住花无缺的手，奔命地向前跑。同时，对面竟也传来厮打声。
葛橙心里大呼，不好！看来是分多面人马偷袭。只见小鱼儿一个机灵，带着花无缺溜到一边的灶后躲了起来。葛橙也毫不含糊拾起周围准备好的刀棍，向小鱼儿他们藏身之处奔去。
葛橙一趴身子，在小鱼儿他们对面的灶后蹲下，伸头左右估测了一下形势，自己人较多的那一面倒是应付的绰绰有余，不用操心；但这边两三个人应付起同样多的敌人来明显有些掣肘。
葛橙思索了一番，示意小鱼儿带着自己拿来的刀通知一部分人过来支援这边。小鱼儿点点头，如滑溜溜的鱼一般敏捷地溜了过来，提了刀，一溜烟儿就没了影。
花无缺瘪了瘪嘴，好似要哭出来看着哥哥消失的方向，又回过头来扑闪着大眼睛看着葛橙。葛橙见花无缺怯生生的样子，心下一可怜，招手示意花无缺到自己这边来。花无缺踉踉跄跄地朝葛橙扑去，却在正中央“啪”地摔了下去。
葛橙疯狂地招手让花无缺快点爬起来，一伸头便发现对方中一人正在四下张望，同时锁定了暴露在眼皮底下的花无缺，迈步走了过来。
葛橙脸霎时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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