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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无察的征兆


  小姑娘拉着懵逼的本妖,就要往大路方向去。

  “你认错了,我不是你姐。”我解释道,但那小姑娘却不听,还嗔怪道:“别生气啦,爸爸也不是有意的。”

  “真——不是——啊!”我被拽着,踉踉跄跄地,路上碰见龙三爷和五爷在泉水边站着说话,我只能冲着他们大声呼救:“喂喂喂!救命啊,有——有人拐卖人口啦!”

  但奇怪的是,龙三爷和五爷都只扫了我一眼,仿佛没看见似的。

  路灯下,我的影子越来越长,直到被那小姑娘拖到特产店前,“爸爸,姐姐回来啦,你快道歉!”小姑娘咋咋呼呼,坐在店里的夫妻两一起回头,看到我的时候,满脸惊喜:“远音?”但旋即那位妈妈就认出来了,“阿弥陀佛,她不是远音,衣服不一样,头发也长。”果然是亲妈,到底靠谱些。

  “天呐,真的和我们远音一模一样啊!”爸爸冲到我面前,仔细地端详着,感慨不已,“幸亏我也在产房,要不然还以为谁偷了咱们的双胞胎呢。”

  一家人聚在一起,好奇之余连声道歉,妈妈从包里摸出一副手套,给我戴上,然后温柔地摸摸我的脑袋说:“对不起,你实在太像我女儿了,小朋友没个轻重,弄疼了吧?五台山晚上很冷,你没手套围巾可不行。”说着,又解下自己的围巾,替我系好。

  爸爸在旁边不住地感叹:“太像了,当初可能真是双胞胎,是我记错了吗?”

  “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去找吧,应该走不远。”我低眸,心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一家人目送我离开,临走时,那位妈妈又塞了一包暖宝宝给我,说我穿得太单薄,夜里要冷的。

  五爷庙周围人山人海,但是一街之隔的旧区里,却连路灯都没有,只有寺门前摇曳的红灯笼,投下糊弄人的昏暗光线,安静又寂寞。围巾上有淡淡的香味,很暖和,他们一家人呆在一起说说笑笑,真教人羡慕。我小时候也很希望有个家,有人疼,有人爱,伤心了会有妈妈哄,被欺负了有爸爸保护,有弟弟妹妹一起玩,一起吵吵闹闹然后和好……

  可现实一直都很残酷,小时候除了干活儿外,我唯一的乐趣,就是狐狸老三的书房。嗯,现在不喊他哥哥了,他是思想低俗的狐狸老三。

  走回泉水边,我没好气地踢开地上的易拉罐,旁边龙三爷和五爷正商议事情,仔细一听,却是关于如何坑本妖孽一把,好让我在正月十五全山佳宴上低头认输。

  “赌局接得自然些,别让紫府君难做就行,至于巧胖,反正她个笨蛋,绝对没那个脑汁儿,哈哈哈。”

  心情大起大落,现在听他们要坑我,本妖顿时气到爆炸:“喂!你们龙家兄弟要不要这么嚣张!”本妖还在这里坐着呢,就商量卖我,这真的好吗!

  龙三爷一惊,迟疑地看着我,疑惑道:“你看得见我?”

  哈?好笑啦,一米九的大个子,黑压压地站在路灯下,眼瞎才看不见!本妖觉得右腹隐隐作痛,气得肝儿颤,“欺人太甚,刚刚求救不理便罢,现在还当面谋划害我,本妖孽可不是吓大的!”

  “你是巧胖胖?!”龙三爷上前摘下我的帽子和头箍,大惊失色,“真的是巧胖胖,小五你看,竟不是凡人!”

  “装,你再装!”我夺回帽子,鼻子一酸,温热的液体滑进嘴角,有淡淡的咸味,那滋味很陌生,我一怔,伸手摸了摸脸,湿乎乎一片——流泪了,我竟然流泪了!

  一天之内,大喜大悲,妖生真是艰难啊。

  浑浑噩噩挨到正月初十,耳菊仙人来了,他背着铺盖卷儿,一进门便嚷嚷,“嘿嘿,我被开除啦,来找你混口饭吃。”

  彼时,我已经高烧三天不起,耳菊仙人是唯一登门的神仙,他还没笑完,便被缠绵病榻的本妖吓得腿软摔倒,“天呐,你们怎么不找大夫!”耳菊仙人骂了一句,便急忙出门搬救兵。

  但不知为何,他搬来的救兵,却是死狐狸相白,他大爷拿着我的脉门,掐了好长时间,我很怕他一个不高兴就掐断,却没力气反抗,许久之后,迷迷糊糊听见狐大爷叹气,他好像说了什么,然后我只觉得自己飘飘忽忽,晕得更厉害了。

  梦里,我还是个小孩子,穿着喜气洋洋的红棉袄,坐在荒草丛生的坟头上,看对面的人将朱漆棺材下葬墓坑。尖利的铁锹,嵌入冷硬的土地,将错位的青石板撬开,重新盖在棺材上。

  活生生的人,死了,被装进棺材,埋了。

  从此阴阳相隔,生死不见。

  我对生死无感,但一想到再不相见,便撕心裂肺的疼,疼到没有力气,哭都哭不出来。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却见周围雾气缭绕,我动了动,荷香幽幽,好像是中台顶玉华连池。

  龙三似乎在骂骂咧咧咒我,“那天她身上的气息完全就是个凡人,一开始我就没认出来,又莫名其妙地哭,完事儿蓦地就跑,喊也喊不住,这小孩儿也忒难理解了。”

  “你十四的时候,还在窝里吃奶呢,她哪里懂得凡人的脏东西碰不得,你个吃干饭的,见死不救——”狐相白似乎和龙三爷打起来了,两个人互掐脖子,脸红脖子粗地对骂,我揉了揉眼睛:原来不是似乎,他们就是在打架呢。

  “呼……”长长地出了口浊气,郁结于心的那股子无名火也烟消云散,舒服很多。

  清醒之后,我才在狐大爷的吐沫星子里明白:原是本妖孽道行太浅,穿不动凡人的衣服,更扛不住凡邪侵袭,栽了。可奇怪的是,他大爷不是一直都希望我死吗?又何必带我来玉华连池,费心费力替我洗去凡俗尘垢呢?

  圣水温滑,泡过澡后一身轻松,害得本妖孽走路都飘,像个随时会飞走的氢气球。狐大爷斜靠在门柱上,点了烟,却没有抽,他看着我,沙哑地说:“跟我回家。”

  家?我摇摇头,狐大爷眸子微微眯起,剑眉轻蹙,“我可以解释,胖胖,乖,回家。”“不用,我现在过得很好。”“很好?你低头看看自己的样子,这能叫做好?”

  “辩论是没有意义的,我也没有家,谢——啊!”话音未落,狐大爷拦腰抱起我,扛着踩上云头,顷刻间便回到了梵仙山。你看,我就说辩论是没有意义的,他大爷的就爱用暴力。

  狐大爷明明已经气得不轻,但还是耐着性子轻轻将我放下,搞得本妖一时有些世界观崩塌的错觉。院子里兰香扑鼻,新栽的翠柏带着白帽,地板擦得锃光瓦亮,窗明几净,隐约有翻修痕迹。就连池子里的烂尾巴金鱼儿,也换成了硕大肥圆的锦鲤,游得畅快。

  我住了十四年,也没见哪位大爷有兴致翻修大院儿,可见最近天道颇有些问题,搞得大家都疯了。

  小黄管事非常开心,化作黄狸花小猫儿,趴在我肩头,看起来并不打算下去。狐大爷解了袍子,只穿着绸白裤褂,靠在沙发上,点起烟,狠狠地抽了几口,狐狸老三欲言又止地坐在他身边,狐二爷也一脸凝重,三兄弟看得我后背发冷,恨不得立时三刻找个地方躲起来。

  “还记得,我为什么打你吗?”狐大爷语气泛着冷,提及那段血色回忆,我下意识地一抖,点点头,“三爷跟我说,男人在那时候是不能打断的,会断子绝孙,此仇不共戴天,所以是我活该倒霉。”

  “嘶,”二爷扶额,头疼欲裂,“我发现龙三超讨厌,你听听他都胡说八道些什么!”

  “胖胖啊,你眼明心亮,若见双修之事,不能开解,轻则断送慧命,重则灰飞烟灭,是以大哥他才打你,若不打,你就毁了!”狐狸老三痛心疾首,“他打完你,撒了白矾给你止血,大哥从来都是这样别扭的性子,若真是盐,你以为自己能活命吗?”

  双修?我嘴角抽了抽,不屑这样的解释,“这桩原是我活该,该认栽,那中台顶变故您何必落井下石,或许大爷您早想借刀杀——”

  “不,不是那样。”狐大爷闭上眼,疲惫不堪,“若死了倒轻松,不过几年时间便又能生在梵仙山,但如今全山都在推你的命格,若真有好事者推出来,该当如何?”

  “无所谓,他肯定比我成熟得多,不会动辄告黑状。”

  已知的六百世是个怎样的概念呢,再差三百世,我所历劫,便足以超越上一次沧海桑田,那是三千世界湮灭又重启的巨变年代,诸神怒目,灾祸连绵。

  不过,这里是五台山,是沧海桑田都不会动摇分毫的净土圣地,是连九千年巨龙都只能当个监狱头儿的地盘。这里的大爷历劫动辄论亿计,见怪不怪,谁当个事儿呢。

  他们就是日子过得太无聊,缺乐子。

  我这类不懂潜规则的神界萌新,就是他们新的小乐子,真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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