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年终


  在度假别墅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第二天起了个大早给生病的LEO发了封慰问短信,顺便抱怨着昨天别墅外那群小孩的无礼之举以及左管家和他的孙女。

  大约是早上八点。妈妈在食用完餐点后接到一个电话,完毕后叮嘱我记得练习便和爸爸离开妥阴山,外出办事,其实当时我大不乐意,但也没说什么,事后我真是后悔莫及,希望时间倒流那我就可以拿把枪举到自己太阳穴威胁他们如果出去我就一枪崩了自己。

  可惜当时我还是一个乖乖听话的小孩,嘴上应下心里打算如何浑水摸鱼。

  我按照自己从家里带来的乐谱一一演奏完乐曲,打开音响跟着旋律练习舞步,直到快十点时我结束一日复一日的基本练习后,他们还是没有回来。之后便无事可做,我也是没料到LEO不在我身边我会空出一整天的时间,为了不虚度光阴,我打算出去走走。

  太阳光透过魁伟巨树的枝叶,被细分成曾经在MANDOLIN潜水时看到的光束,斑斑驳驳的光点点缀在山间的水泥路上,和风吹过,随着树叶左右摇摆,响起“沙沙”的声音。这番景象令我心旷神怡,妄想到英国假期天天能有如此晴朗的天气,我情愿一直待在家族的庄园里避暑。

  并没有走多远,就撞见了管家的孙女。她先是和我打声招呼随后赔罪一样邀请我去她的小镇上游玩。

  我随口答应了,毕竟我也闲的无聊。

  这大概是故事的开始,如果我没有跟从左谣去镇上会不会不会经历那场戏剧性的冲突;会不会就遇不到外婆;会不会妈妈也不会提早去A市的行程;会不会......那场车祸就不会降临在我的最爱的人身上?

  ***

  又梦到以前的事了,这是第几次了?自从遇到林家人后总会做这样的梦。

  A市冬日的早晨的天空灰蒙蒙一片,雾气打湿了外面的玻璃,受到重力的左右汇聚成水珠贴在窗户上。屋内的暖气充斥着整个空间,闷得我脑袋刚起床就有股眩晕感。

  没有拉开厚实的窗帘,房间内依旧被黑暗笼罩,我不喜欢在还没有自行驱散睡意时被任何强度的光线照射,这是我的一直以来的习惯。

  凭借自己的夜视去伸手触碰窗沿,摸到反锁的把手,微微一用力,就推开了一道细缝。外面的寒风不等我反应就迅速地窜进来,没有任何准备地就被寒冽的温度呼上一脸,室内的暖气和屋外的寒风形成的温差赶走我仅剩无几的睡意,提醒我健健康康地活到新的一天。

  回过神来,快速地关实窗户,匆匆穿鞋下床跑去洗手间洗漱,完毕后穿戴整齐,直接出门。八点三十五分,不同于在林家第一天早晨,林顾惜和冯琴仍在房间睡觉,空荡的客厅只有自己一人。

  没有其他人在场,也没有多余的视线,侥幸地,我快步走向角落的电话旁,流利的按下数个数字按键,一串铭刻在记忆深处的数字呈现在屏幕中。

  “嘟”从听筒里传出拨号的声音,我不禁开始紧张起来,快拨通,快,快呀。

  “嘟!抱歉,您拨打的号码......不存在......”果然,外国的号码中国播不了吗?失望地将话筒归还原位,才注意到自己在等待电话接通的时候死力用指甲扣着墙壁,零零碎碎的白色粉末和块状不是掉下地上就是陷入指甲缝中。我叹了口气,蹲在地上用手将碎片的墙屑一一拾起,扔进垃圾桶。

  做完这些清理还是不见林顾惜和冯琴,便在客厅找了一个拐弯处的死角,席地而坐,进行基本功的练习。练习结束已经到了九点四十七分了,一个小时过去她们还是没有起来,我不是少吃一顿会感到很饿的人,相反,我的胃口从那几个月前就不是很好,也多亏与在前几家人家中饿出来的结果。

  不能干坐在这里无所事事,我还有事情要坐。我起身回房,拿出前一天不忍直视的试卷,认真地重看错题,等会女老师应该会在约定的时间来给我补习,我要在此之前将要学习的内容粗略的过一遍。直至完成所有预定的事项,我竟会觉得有种怅然若失的感想,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现在

  可不是这样吗?

  无聊地,我捏起项链,对准阳光,透着明亮的光线细细观察红宝石。这是我的十岁的生日礼物,不是父母送的,不是也不是S,是我在学校新班级里搭话的一个同班男孩送给我的。

  想到这里,思绪有点飘忽,他现在有在好好上学吗?没有被人欺负吧?明明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却意外很会打架,拳拳进攻干脆利落,落拳处不是别人头部的眼、鼻和太阳穴就是腹部之类的要害。招式我看像散打但又不像。

  “Canyoubeatthemsowhynotfightback(你可以打得过他们为什么还不还手?)”我曾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质问过他。

  “No,I\'llbedisciplined.(不行,我会被处分。)”他无所谓,那轻描淡写的语气气得我当场想给他一拳,真是不争气。

  哦对了,他的射击也很好,以往家族的聚会上,□□的打靶找不到任何一个同龄人比他更快打完五发子弹,同时命中率更高的人。

  “Unparalleledshootingtalent.(无与伦比的射击天赋)”

  “eonardofamilyreallyfoundatreasure.(射击天才,LEONARDO家真是捡到宝了)”

  在看到他鹤立鸡群的表现后,在场的大人毫不吝啬地发表至高的赞言,聚集对他的监视人阿谀奉承。没有人注意到他独自站在角落擦拭自己的□□。那是我第一次参加LEONARDO家举办的聚会,就看到如此匪夷所思的场景,就没有人觉得奇怪吗?他好像是你家的长子吧?就这待遇??不知道的估计会以为是监护人在外面乱搞出来的私生子。

  少想多做,事不宜迟。当时我可能是人群中唯一一个毫不犹豫地提起裙子向他走去的人。毕竟我消息不流通,八卦的不在身边。

  “Congratulations.(恭喜)”赢得很漂亮,我顺手拿起一杯饮品递给他,总比两手空空去祝贺要好得多。

  “T......thanks.”对方似乎没有料想到会听见我的祝语,有脸上点不知所措,但同时尽到礼数。

  那时我们第一次见面,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地方,而我时隔五年还记着的格外清晰,不知什么原因,我可以毫不费力地回想起当时的聚会种种细节,比如他赢得比试时人们高涨的欢呼声,以及他略长的黑色发丝、湛蓝的眼瞳、东方温和冷漠的五官和修身的西装,这些微小的细节集中在那个名叫“■■■”的男......

  咦?怎么?为什么?我......想不起他的名字?这么回事?我不是......

  回忆中断,我莫名焦躁起来,眼前的红宝石无端使我回想车祸起那天太阳即将落下时昏红的晚霞、正在熊熊燃烧有数米高的绯色火焰、浅色衣服上沾染温热腥稠的深红色血液以及,以及父母身上早已结痂的红黑的伤口。

  糟糕的回忆如同洪水猛兽在我脑海里占据一席之地,呼吸不受控制地加快,停顿呼吸时久造成的窒息感一波一波地涌来,肺部开始缺氧,头脑开始发涨,眩晕的感受不甘示弱盘旋在脑内。

  四肢的控制权似乎不在我手中,非惯用的左手难以听从使唤,我尽力维持意识不被卷入情绪的漩涡,不断做着左手握拳-展开的收缩动作,以便转移注意力。

  没有呼吸器仅仅靠自己平复呼吸真的很困难,努力回想医生教我的急救步骤,一一落实。我喘气的低呤回响在客厅,不用照镜子看自己也想得出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狼狈。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慢慢平稳呼吸气息,转头看向走廊,好在,她们没有出来。

  我回到洗漱间整理衣物,假发因为之前大幅度的动作往后位移,发际线附近的金发脱出发帽,夹杂在墨黑的假发之间,强烈的颜色对比很是刺眼。梳理间,隔壁房间传来“咚咚”的声音,接下房门被打开。

  “小珩?”

  “林阿姨,我在洗漱间。”

  林顾惜走到洗漱间时,我刚好整理完衣物和假发。“抱歉,我们今天起床太晚了,现在去做早餐。”言语间是难掩的歉意。

  “不饿,”其实是骗人的,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有什么是要我帮忙的吗?”

  “嗯......没有,等我们一下,马上带你出去吃。”话毕一刻不留进入洗漱间,脚步一顿,想起什么,叫住苏锦珩,“小珩,你以后不用叫我林阿姨了......”

  “明白。”我不是傻,先前不愿意改姓林的时候,就已经是对林家收养我恩情的冒犯。

  林顾惜听罢,心想自己是不是太急了,苏锦珩才经历父母去世还不到一年,自己就提出这样的要求,有些对不起陈珈柒。告诉她不必在意,便开始洗漱。

  林顾惜动作很快,冯琴没有让我们久等就换好衣物。等到了就餐地点时,已经临近正午了。期间林顾惜和冯琴在驾驶途中一前一后地和我搭话,心怀目地地希望从我口中得到有关于陈珈柒的情报。

  很遗憾,我连父母来中国的真正的理由都没看出,更别说有能力给予她们想要的情报了。但一码归一码,我从对话中隐约察觉到那次旅行初衷的反常,结合外婆对我说过的话,总觉得我要清楚的问题越来越多了。

  林顾惜和冯琴分别在两边牵起我的手,走进餐馆。如果其中一方是男的就是一对世俗的夫妇。坐落市区郊外,外装低调不起眼,内部却奢侈繁华,我没有少去过这种店铺,是典型不招待穷鬼的资本主义会员制餐厅呢。

  先前还以为社会主义国家有多理想,结果资本主义的作为无处不在,眼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不得不说世界上的资本主义都是一个鬼样,纸醉金迷,不过自己没资格说什么,我也是躺在劳动人民的血汗钱之上长大的。心里不动声色的咋舌,表面目不斜视的走向前。

  头顶是雕刻木制的天花板,墙角边缘的雕花巧夺天工,镶嵌的装饰品被墙壁上昏黄的灯台灯光照得熠熠生辉,为这一暗涌流动的室内朦上一片暧昧华贵的色彩。

  排列整齐的酒柜里摆放着高浓度的烈酒,朗姆酒、白兰地、龙舌兰和琴酒只要是我认得出的无一不被摆在柜里,看着人群对其的热衷程度估计里面还有年份不低的头彩,这不是在餐馆,是在赌场。

  我保持安静,听话跟在她俩的身后,踩着柔软的地毯,一眼看去布料价值不凡,颇像爸爸曾在南亚采购回来的毯子。单调的图案延伸至前,越进入内部地毯图案的几何的搭配越格具特色。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安神香薰味道令我心神愉悦,这家老板真是有格调。

  从进入门内没走几步,服务员周到地带领我们进入就餐的大厅,来到事前预订的座位,客客气气点了好了午餐,等候上菜。

  “说起来,路上都是我们在问小珩问题,你就没有想问我们的吗?”冯琴挑起话题,没有指名,但我不能不接。

  “冯阿姨和林......阿姨是做什么的呢?”

  “我是你舅舅的大学同学,林顾惜是个警察,正规部队里的。”

  “冯阿姨是老师,林阿姨是正规部队里的警察,那是军人吗?”我复读。

  “军人算不上,”林顾惜听见这称号矢口否认,“我可没有那么强的责任感,就一个小小的辑毒小队不起眼的人而已。”

  “她谦虚了,还有啊,你舅舅是家里公司的准继承人之一,木郁这个公司听过吗?就是他们家的。”这个“他们”说得好,不是“我们”也不是“你们”,太真实了。

  “木郁好像是一家连锁的餐饮公司吧。”我死命回想,不至于一问三不知。

  “餐饮只是近年的一环,主要还是经商那边的。”林顾惜不以为然,之后到上菜话题围绕在林家没停过。

  林家有五个后代,我以为我家五个算多了的,没想到林老爷还嫌少这一点简直震撼。搞什么,五个小孩还嫌少你当别人是无限子宫的生育机器?回到正题,除了见过面的老二林顾惜和老三林之深,此外还有在美国留学的林久路以及现在隔壁市和朋友创业的老幺林炎生,其中身为军人的长子林乔在一次救援行动中,丧命海外,这是林老爷的心头恨,等到林顾惜成年从事警察工作时不意外地极力反对。

  在林家老一辈,林老爷那一辈时,他的兄弟姐妹们陆陆续续因当年各种各样的天灾人祸一个接一个地离开,只剩下几个同辈分的亲人。直到林戚光出生一年半后,他的妻子因癌症也离他而去,在林老爷一辈认识的人,要说还有认识的只有以前林家留下的白姨了。

  在此之后林老爷对各种不好的事情格外过于敏感,对自己和自己兄弟姐妹的血脉教导严厉有加甚至越俎代庖,在此之中,在林顾惜父亲一辈有人不满林老爷的□□做法,带着自己的孩子离开林家,等到林老爷后悔莫及时,林乔、林顾惜和林之深出生了,同时,拥有林家香火的脉络们也一一和林家断了联系,要么很少回到林家,时间一长林家剩下林老爷和白姨了。

  林老爷在经历那些事情后更加重视林家的后辈们,但是喜得孙子的喜悦和痛失儿女的悲痛不断折磨他的心智,在某一年里,林老爷住进了医院。住院期间,林炎生和林久路也接一接二地出生,也可谓喜事一件。

  在这样的闲聊里结束了午餐,全程我除了表示遗憾什么也不多说,多余的情绪不宜在林顾惜和冯琴本人面前显露。

  听完提不起劲,什么感想也没有,林老爷的所作所为足够为我提供线索去还原冯琴和林顾惜之间的问题了,除了性别问题还有什么,不出意外林顾惜不久前还因为性取向和林老爷吵过一架,为了给彼此台阶下,友人陈珈柒遗下无依无靠的女儿便是最好“台阶”。

  好笑的是,妈妈曾以熟人的名义向我说明去A市的理由,这是哪门子熟人,这熟人在你被捅刀后捡你最珍视的东西拿来当解决家庭问题的借口欸。

  如果是平时我早就咬牙切齿了,真不愧是骨感生活,完美地把我给磨练成一个明知自己被欺骗也可以心平气和地与对方嘻嘻笑笑的骗子小姐了。即使没有这些理由,我也不能生气,早就没资格了,我苏锦珩在A市算个什么东西,像个下水道的老鼠。

  原本计划的午睡彻底泡汤,会到林顾惜的公寓已经快要到女老师约定的时间了,之后又是一张羞辱我的卷子,哦,真他妈操蛋,我一个英国女学个屁语文。

  就这样普普通通得过了十几来天,就快到新年了。几天没回林家去,就几天没见到林之深,在学习空隙,思绪总是不由得回想起11月时的握手,每一个细微之处,我还记得。

  他握住我手时目光的温暖和煦;他开车时眉目间的全神贯注;在林家与林老爷对峙时眼神的冷若冰霜......是他把她重新拉进光明,是他给了她不一样的感情,酥酥麻麻的,我什么东西在我胸膛上下乱窜,但是觉得不讨厌。

  回到林家时是新年的一月初,冯琴目送我和林顾惜离开公寓,便回去收拾自己回老家的行李。路上和林顾惜时不时的几句交流,打发无聊路程的时间,其实大部分我在后座装死睡觉,我们之间没有话题可聊,我给不了她想要的情报,她对我而言是欺骗对象,实在难以敞开心扉。

  所幸,林家很快就到了,我下意识坐起,紧贴玻璃去看车外掠过的小区风景,无论怎么搜寻对中国仅有的少许记忆,也找不到分毫关于这里的记忆。也许是错觉,我安慰自己。

  下车,回到林家,白姨主动从屋里出来迎接我们,言笑间是我分不清到底有几分的真情实感。

  夜空绽放着眼花缭乱的烟火,屋外细雪飘飘。这下我才有切实的真实感,新年快到了。


  (https://www.tiannaxs.com/tnw130415/3969558.html)


1秒记住天呐小说网:www.tiannaxs.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2.tianna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