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二十九.她无法感知人类的情感
转眼又到周六，我打算今天带春芽出去约会，不过事先并没有告诉春芽，为的是给她一个惊喜。
周五的晚上是一成不变的下班回家，吃饭，一起坐在沙发上看会儿电视，最后就是关灯睡觉了。
周六我很早就起床，洗漱，准备早餐，然后站到镜子前，稍微整理一下被吹风机吹得乱糟糟的头发，再换上浅灰色圆领毛衣，牛仔裤和万斯休闲鞋。这身装束在我工作之后便很少再穿了，望着镜子前的自己，一时间竟觉得有些陌生。
走进卧室，发现春芽还在四肢舒展地睡着。我走到她的身旁喊她，她一动不动没有反应，又捏捏她的脸，她翻过身继续睡，能够明显感觉出她是在装睡。于是我一边缓慢地朝卧室的门那边移动，一边故意提高音量说：“桌上有早餐，记得起来吃，我得出去一趟，有个约会。”
“什么？约会？”春芽一股脑地爬了起来，“和谁？”
“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女孩。”
“你和女孩出去约会？”她表现得很惊讶。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走出卧室，在玄关的位置穿鞋子，她也跟了出来。
“周末你也要把我一个人放家里吗？”她生气地说。
“你赶紧梳洗一下，我穿好了鞋子等你。”
她终于反应过来，一拍脑袋，满心欢喜地走进卫生间，一会儿，响起哗哗的水流声和欢快的哼曲声。
这还是春芽来到家里后第一次出家门，她对于每个出现在她面前事物都表现出强烈的好奇心，蓝天，白云，高楼大厦，来往的车辆，步履匆匆的行人，甚至连小孩子手中色彩缤纷的棒棒糖，她也忍不住凑上前去看。
不过由于新事物纷至沓来，她也仅仅在眼前的新事物上停留个短短的几秒钟，便又继续寻找下个新事物去了。
我带她来到市内最大的一家书店，书店门口有许多人进进出出。我叮嘱她进了书店后不能再像这样东摇西晃，得规矩一些了。
“为什么呢？”她问我，一时间我竟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了一会儿，我才给出一个答案。
“因为啊，人类会在许多场所里活动，身处不同的场所里就会有不同的举止。”我这么说，心想但愿她能够听懂吧。
刚走进书店的一楼，周围便安静了下来，与室外嘈杂的环境形成了安静的对比，人们或是静悄悄地在书架上寻找心仪的书籍，或是席地坐在地板上埋头看着书，整个店里回荡着舒缓的轻音乐。春芽见状也立刻收敛起来，走路也规规矩矩地。
我们坐电梯上到书店的二楼，在书架上找到了一本《格林童话》和一本《爱伦·坡小说选》，然后在角落里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来。春芽津津有味地沉浸在童话世界中，我则翻阅起眼前的这本《爱伦·坡小说选》。不知为何最近迷恋上了爱伦·坡的文字，他的文字充斥着黑暗诡谲的风格，其中却蕴含着一种直戳人心的力量。
上午是在文字海洋里度过的，不知不觉到了中午，书没有看完，所以我决定将它们买下来带回家。
我们走到书店附近的商场里，在二层的一家店里随意吃了顿午饭，然后陪着她在商场里转悠，最后打算到顶层的电影院去看场电影。
上到顶层的时候，影院外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我在门口立着的影片宣传牌上寻找令自己感兴趣的电影。最后竟发现宫崎骏的《龙猫》重映了！
实在令人喜出望外。
这部电影还是上初中时一个人半夜躲在被子里用手机看完的，我自然想去重温一下《龙猫》，但还是问春芽选好了哪一部电影，结果她也对《龙猫》很感兴趣。
买好票，我们在休息区稍等了片刻，影院广播提示到了《龙猫》入场的时间了。我挽着她的手走进影院，在靠后的座位上坐下。
银幕上正播放一些无关紧要的广告，几分钟后，广告播完，灯光熄灭，原本嘈杂的说话声也随之减弱直至消失，影院里响起熟悉的音乐，银幕上出现龙猫的身影。
春芽对具有童话色彩的事物异常感兴趣，在电影放映的时候，她聚精会神地看着银幕，方才影院外时的活泼气息全无，仿佛整个人都置身于《龙猫》的世界中了。
眼前的春芽，跟十七岁时候的春笑几乎一模一样，我虽然心中十分清楚她是个机器人，是春芽，但是某些时候还是会产生混淆的错觉，就比如此时此刻，我宁愿相信眼前的人就是春笑。
我将脸凑近她的脸颊，然后闭上双眼，屏住呼吸，将嘴唇贴了上去。我感觉到她愣住了，一动不动。这样持续了十来秒，我将她揽入怀中。
“你有感觉到什么吗？”我轻声轻语地在她耳边问道。
“什么呢？”
“比如呼吸急促，心跳加速，脸颊发热这些情况。”
“好像没有。”
“真的没有？”
“没有。”
为什么是这样呢？春芽其他方面跟人类几乎没有差别，可就是无法感知人的情感，她无法感知爱，更不可能给予我爱，这让我有些沮丧。
出了影院，走到商场出口的时候才发现下雨了，细珠一样的雨点密集地下着，无奈只能返回商场里买雨伞。我在雨伞店里挑了一把蓝色的大雨伞，刚付完款回身就发现春芽不见了。我在商场里四处寻找春芽的身影，最后在一家以宫崎骏漫画为主题的玩具店里找到了她。
店内的货架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种玩具，这些玩具都是宫崎骏笔下创造出的角色，墙上贴着许多海报——《天空之城》、《魔女宅急便》、《移动城堡》诸如此类，还有刚才电影院里播放的《龙猫》。
春芽在琳琅满目的玩具货架之间来回穿梭，每个玩具都吸引着她的目光，最终她在一个蓝色的龙猫公仔前停下了脚步，公仔的高度大概到她膝盖的位置，她弯下腰，不住地抚摸这只公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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