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泽尘
当楚君言和闻人婼正算计着闻人府时，三皇子府的大堂上，一人负手站立，望着月色，背对着一群正在激烈辩论争吵的人。
堂上坐着一身华服的江靖渊，神色厌烦。
“好了！都给本王停下来！卫先生，你来说说吧。”
喧哗声如沸滚的热水顷刻凉了下来，好几双眼睛看向那个从开始就默不作声的白色身影。
卫泽尘转身，如玉的脸上神情自若，正是那夜救下沈青筠的泽尘公子。
“闻人府这件事，殿下不能动。”
一个谋士忍不住反驳：“卫先生，闻人宇是户部尚书，户部对殿下有多么重要，先生不会不知道吧。”
江靖渊脸色阴沉，身后珠帘轻轻晃动。
卫泽尘轻哼一声，我当然知道。这事还是我让沈青筠惹出来的，能让你们出来指手画脚的？
“李先生，你觉得是户部重要还是陛下的圣心重要？”
“自然是……”那人立刻回答道，忽而噤声。
江靖渊眯了眯眼，卫泽尘只看一眼便知他心中有数。“诸位在这里争吵，可是忘了，陛下查闻人府的事儿，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清查贪官污吏，巩固国本民生！”
栾廷玉自珠帘后走出，清声道：“陛下可以容许些许贪官污吏脱离法网，只要不是罪大恶极，陛下只想警告即可。但要做这件事，闻人府是第一炮，陛下是绝不会容许有人阻碍的。”
如果一旦有人阻碍了……众人冷汗连连。
栾廷玉走到江靖渊身旁，两人相视，笑了一下。众人心中不屑，无人正眼看他一眼。栾廷玉也不以为意，望向卫泽尘，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又都撇开了眼。
“……闻人府的嫡女拿出了证据，又搭上了郁棠郡主，她会不会又拿出什么不利于殿下的证据来？卫先生以为如何？”
又一人提出意见，明显带刺朝着卫泽尘来。
卫泽尘闻言，想起沈青筠来……好像是时候该去见她一面，不然又会被敲诈了……不着痕迹地弯了弯嘴角。也罢，姑且替她收拾下。
“不会。”卫泽尘瞥了一眼那人，目光中暗含不屑，“闻人婼定亲忠肃侯府世子，不日就是世子妃。她拿出证据不过是求个恩赦，怕被株连。纵使她手里有关于殿下的证据，她也不敢拿出来。”
那人脸色一红，却听卫泽尘话音一转，“不过为了不误殿下的大事起见，卫某过阵子抽空走一趟。天色已晚，卫某告退。”
江靖渊颔首，“本王在此谢过卫先生。”
栾廷玉拧眉，看了一眼卫泽尘离去的背影，感觉哪里不对……
卫泽尘悄无声息地穿过黑夜，落到了潞王府内。和暗处的暗卫打过招呼，回到青竹堂，撕下了脸上的□□。
寒珏守在屋内，见他回来，上前禀告：“世子，一刻钟前响铃。”
顾宸皱了皱眉，寒珏上前，轻声告诉他楚君言和闻人婼的计划。顾宸眉目舒展，转身走进屋内，悄悄进了密道，到了密室里。
寒珏见状，默默走回原位，守好了门。
顾宸见着那人，两两沉默。
“顾宸，我潜伏多年，父皇身体你我都清楚，他撑不了三五年了。我觉得，我们该出手了！”青年坐在那，抿唇，许久方才开口，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顾宸淡淡开口，“那就动手吧。你我多年苦心，布这一场局，只为了今日。”
青年站起，郑重道，“顾宸，五年前我就不该活在这世间了，你救我于危难，又从众多皇子中挑中实力最弱的我，辅佐我。虽然我心里明白，父皇近来有意对你们这些世家动手，你想保顾氏百年。我江靖宣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做不出狡兔死走狗烹的事。世家之存，只要不是罪该万死，有何不能留？说句大不敬，当初既然敢给世家那么大的权力，现在又要为此害他们，实在是……我保证，纵使来日非要动手，我也绝不会妄开杀戒。棋局一开，还望你我，绝无猜疑！”
说罢，一撩衣摆，郑重拜下。
顾宸神色一凛，退后一步，拜下，“比起其他皇子蝇营狗苟，殿下心里有黎民百姓。我顾宸，不敢说大才，略有几分薄名，就不能不顾大局。殿下说得对，我是想保顾氏百年，但也不会罔顾大局。至于五年前……殿下又何必挂念当年之事，若是当年袖手旁观，顾宸今日，当悔之晚矣。自今日起，顾宸携整个顾氏一族，正式奉殿下为主！”
说罢，庄重地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江靖宣上前扶起顾宸，二人相对，目光坚定。
又是深谈许久，顾宸方才出了密道。
寒珏担忧地看着顾宸，“世子，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开学堂。”
顾宸抬头望了一眼天边明月，不置可否。
“寒珏，急召十二卫回京！”
“世子，您和太子终于要开这一场棋局了吗？”寒珏沉默了片刻。
顾宸淡淡道：“是啊。”说着，眸光望向东边院子，染上几分落寞，“从今夜起，这整个顾氏一族的命运啊……就真的都在我手里了。”
他说着，深吸了一口气，晚风从东边吹来，清凉气息里，暗含着花香。转身进了内室。
寒珏抱着剑站立在原地，望着顾宸孤寂的身影离去，五味杂陈。
若不是他亲眼看过，这世上大概再也不会有人明白，这个人是多么不爱惜自己，为家族，为国，怎样殚精竭虑过，又是多少次带着他，甚至独身一人，闯过生死关，博得那一线机会。
他总是安淡眉目，平静如水的眸光，这一路走来，整个顾氏一族的命都压在他身上，算计过人心，做过最狠绝的事，又多少次救人于水火。
这一路走来他已经太苦，如果有个女子，能懂他，陪他一起前行，该有多好？
东边大院里，一个老人侍弄着花草，正是如今潞王府的主人——潞老王爷顾正泽。
一人上前禀报道：“王爷，世子刚刚下令，速召十二卫回京！”
闻言，顾正泽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身边陪着的管家听到这个消息也是一惊。
“王爷，世子这是要……”
顾正泽睨了他一眼，管家噤了声。
“宸哥儿该及冠了吧？”
管家点头，“是，一晃，十年就过去了。”
顾正泽叹道：“这么多年，我给了他世子之位，掌家之权，整个顾氏一族的荣华富贵都压在他肩上，倒难为他撑了这么些年。”
说着，顾正泽转身回了内室。“明日他若是来请安，不用通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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