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这件事在束门的所有影视基地里都传了个遍，版本不一，故事各异，尚早静静坐在椅子上，看这些人凑在一起热热闹闹地谈论。
人就是这样，逮住一点新鲜事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都能凑到一起，说上半天，还借此顺便交上几个朋友、搭上几个讪。
在场所有人里，除了她和廖为时，和几个平日里话就少的，全场就两人那么漠不关心了。
一个是唐成昭，一个是许博。
唐成昭她不了解，这个人对此事只是听了一耳朵，然后就坐下开始研究剧本了，他似乎对所有人的绯闻丑闻和新闻都不关心。
而许博只是站在那里，指导演员动作和表情，偶尔尚早盯着他时，他似乎像是感应到了那警惕性的、监视性的目光一般，回头看过去，然后他们四目相对。
尚早不慌，她记住廖为时教给她的了，如果被发现，傻笑就行，装傻就行。
所以她装傻，乐呵呵地看着对方。
而许博若有深思地盯了一会，又随即收回目光去。
尚早想，这人不仅心里有鬼，而且这鬼还不小。
她心痒的不行，只想等晚上到了公寓后，赶紧看现场的图片，现场的痕迹。
想到这里，她又难受的紧，万一在场的痕迹要是被遗漏了该如何，一次从她手里跑掉就算了，第二次可万万不行，她几乎是做了所有的打算和准备，把这个连环杀手缉拿归案。
——————
晚上尚早跑去廖为时的公寓，急匆匆地敲门，敲得又紧又密，没人开门就继续敲，敲了这么四五遍后那门忽然被拉开。
廖为时倚着门框看她。
呃......他只穿了一件白色的浴袍，头发上是未干的水渍，有一滴正顺着发梢尖滴落下来，沿着他脸部的棱角流淌下来......
廖为时见她脸一下子绯红，嘲道：“你脸红什么，刚才难道不是你这么想让我开门吗？”
话虽如此，可要是知道他在洗澡，她才不会那么冲动......好吧，确实可能会冲动一点。
尚早看他脸上、脖颈上和锁骨上挂着的水滴，知道他直接披了浴袍出来开了门，犹犹豫豫道：“要不你先回去洗完，我待会再来？”
廖为时开了开门：“进来等着吧。”
空气中尚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木质沉香的味道，和他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尚早坐在那沙发上，还在回想刚刚那一幕。
如果他敢露的再多一点，表情再诱惑一点，她一定扑上去，这种妖精一样的男人，错过就得后悔，还是得先占了对方便宜再说。
他还穿着刚刚那条浴袍，脖子上搭着白色的毛巾，带着那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坐了过来。
“找我干嘛？”
“资料啊。”尚早睁着大眼睛看他。
“任局说这件事和我们没关系，让我们不要管。”
尚早一下子愣了：“那他刚才跟你说这件事干嘛？”
“他说最近警局为了这个案子忙得鸡飞狗跳，怕许博钻了空子，让我注意着点。”
敢情都是她一厢情愿呢。
尚早气得脸鼓鼓的：“我去找童小西要去。”
廖为时的手往沙发背上一搭，“哦对了，他还让我警告你，不许私自联系警局里的人，容易暴露身份，童小西已经被他训了一顿了。”
她哑然，垂头丧气就想离开。
“尚早。”身后那人低声叫住她。
“嗯？”她回头，廖为时坐在那里，那双深邃的鹿眼凝视着她，那瞳仁又黑又亮，把她整个人都映了进去。
“你来我这儿，就为这事？”声音有些低沉的沙哑。
这是尚早第一次意识到，廖为时的声音也很好听，低沉浑厚，低声说话是带有一点微微的哑涩，有点像是这空气中还未散去的木香，都是低稳的质感。
她本想反问他，还能有什么事儿，但看到他的样子，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他轻轻拍了拍旁边的软垫，“过来。”
她“唔”了一声，然后大大方方走了过去。如果廖为时能透视她的内心，就会发现她在紧张，紧张得有点发抖了。
“记得昨晚吗？”他说。
尚早心想，完了，他是想说昨夜她亲他的事，还是他抱着她的事。
这两件事，哪一件不让她尴尬？尚早恨不得现在扒条地缝出来。
“我昨晚上把我的事情告诉你了，你还没有说你的。”他眨着那双澄澈的眼睛，如实说道。
“哦，这事儿啊......”她抚了抚胸口。
“不然呢？”
“没没没，我说我说。”
但她一时语塞，竟不知从何说起，想了半天后讪讪道：“我失忆了，没了。”
廖为时沉默半晌，然后给气笑了，“我是想问，你那天为什么去监狱找我？”
尚早盯着他的脸打量了片刻，也许是相处已久的缘故，她此刻也生不出当时那种感受了，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当时看见你照片的时候觉得眼熟，所以想问你认不认识我，也许可能是以前我追星，喜欢过你？我也不知道。”
“嗯？你喜欢我。”
尚早一头黑线，她说了那么多，他就听见这四个字了。
“我就是想知道......你真的以前不认识我吗？我出了车祸后，脸上是做过修复手术的，所以长得可能和以前有点差别......”
廖为时皱眉，看向她那双澄澈的好看的眼睛，忽然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来，那人正巧笑倩兮，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咱们走着瞧。”
廖为时浑身一凛，自从他入狱后几乎夜夜梦里都伴随着这副画面，但过了段时间后那画面也渐渐模糊，他甚至已记不清梦中人的脸，但为何此刻看着尚早那双灵气的眼睛，又想了起来。
不会的，时间对不上，他内心稍稍抚平了些许，然后道：
“我以前，没见过你。”
——————
任达虽然对童小西下了命令，让她以后不准理尚早。
可尚早偏偏又不是吃素的，她先是天天给童小西打电话发短信，又给她点外卖，再严重一点，她就天天打童小西家的座机，给她哭：
“小西啊，你也知道姐姐活在这世界上......也没个人疼没个人爱......你真要狠心不理我了吗......”
童小西已经快被折磨疯了，一是面临来自任局的精神压迫，二是面临来自尚早的道德绑架。
这可就怪了，她来警局第一天还和个大爷一样往椅子上一瘫，什么事都充耳不闻，结果接触了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案子后，她的热情立刻被激起来了，成天像只猫一样缠着童小西问案子。
她终于下定决心接了尚早又一次打来的电话，郑重地说：“尚早姐，任局教育过我了，我这样做就是在害你，我不能害你，万一廖为时发现你是卧底的事实，那你就会有危险，所以，你不要再关心这些案子了，这些案子警局都会处理，你要是想要最终结果可以去问任局。姐，我还是把你当朋友，等你把廖为时抓起来，我就去找你。”然后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激动，泫然欲泣地挂上了电话。
尚早一句都没插上，整个人都听懵了。
她悲伤地往床上一倒：“啊~”这下是真的没有希望了，任达的洗脑手段果然比她强，不然她也不会被他骗到卧底。
没有照片，没有分析，也没有对方身份背景，尚早有的只是廖为时那天告诉她的话，她能分析个屁！
哼，不能要到第四个案子，她还不能再回头看前三个案子吗？
她从廖为时那里偷来了之前警方拍下的三个受害者的图片，放在手边细细看着。
正瞧着瞧着，她忽然想起喻时承上次说的话：“与其说那是凶手暗示的一个特定符号，不如说那是一种他记忆深处的姿势。”
什么记忆深处的姿势能让他大开杀戒呢？
双臂向上，长发被捋开，几乎和双手齐平，双腿微微岔开，确实像一个火字形，如果不是三具一模一样的尸体，尚早几乎会认为这只是凶手作案时把对方双臂抬了上去，然后禁锢了起来。
长发女性......带着长假发的男性......
离奇诡异。
正想着，有人敲门，她大剌剌跑了过去，结果一开门一大捧玫瑰花怼到脸上，她吃了一惊，还以为廖为时送的。
结果那花一拿开，王邵然的大脑袋就这样出现在她眼前，笑嘻嘻地盯着她，就像个大傻子。
尚早：“你怎么来这了！”
王邵然在手里转着那捧花，眼里眉里都是笑意：“约会啊。”
“哦。”她把门关上，“那你进错门了。”
他眼疾，立马伸出一条腿抵在门口，被尚早狠狠磕了一下，疼得嗷嗷叫。
他委屈道：“你又不肯出来约会，那我只好来找你了。”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的？”
“打听的呗，我问了廖为时的小粉丝，她们都知道他现在住束门。不光如此，我还知道，你叫尚早，才不是瑞早。”
......
廖为时居然还有了小粉丝了，翅膀硬了。
王邵然像条泥鳅一样，哧溜就滑进来了，尚早拦都拦不住。
他在这五十平米的小公寓里边打量边评论：“啧啧啧......就这么大点地儿啊，我们家厕所都比这里好。”
尚早忍无可忍：“那你滚回去上厕所啊。”
“不过你装饰得还挺好看，有空来我们家打扮打扮。”
“......”尚早盯着她满沙发的抱枕和玩偶，她还真不信王邵然能看上这些。
她没想到王邵然径直往内室走去。
那些照片还在她的床上！
想到这里尚早箭一般冲了过去，却还是晚了一步，王邵然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床上那些散乱的血腥的照片。
他比尚早快了一步，一下抓起一张来，盯了一会，然后转过头去，微微扬着下巴看尚早：“这是什么，说清楚。”
尚早整张脸都吓得煞白。
她想夺过去，但王邵然长得本来就比她高，伸长胳膊举着，尚早一点边都沾不到。
“你快给我......快给我！”她急了，一张脸五官都皱起来，凶狠狠地看着王邵然。
王邵然：“你怎么会有这么多这样的照片，你说，你是不是个变态！”
尚早欲哭无泪：“对对对我是变态，你快给我吧。”
她的卧底计划才实行了第一步——变成助理，然后......一点用处都没使上，此刻就要被揭穿了，任达知道了不得把她给活剥了！
她情急之下都想把王邵然杀人灭口了。
“不对！”他喊起来，然后细细看那些照片，“这些人都是被杀了的，你在调查，你调查这些干什么？”
他眼睛紧紧逼视着她。
尚早梗着脖子看他，不肯示弱，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快哭了。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深呼了一口气：“你先把照片给我，然后我就告诉你。”
王邵然似乎猜出了个大概，摇头晃脑地说：“你先告诉我，我就把照片还你。”
说罢他把那照片攥到手心里，意味深长地看了看。
只见他一愣，然后把那照片抛下，又转身去看别的照片。
尚早心疼得不行，忙把他丢下的照片捡了回来。
他整个人都跪在床边，一张一张地扒着那些照片，看了半日后猛地回头，差点撞上要来抢照片的尚早。
他一把抓住尚早手腕：“这些照片哪来的？”
尚早深知，如果她要是骗王邵然，自己是潜伏在廖为时身边的卧底，也一定没什么好下场，毕竟廖为时要去接触许博，而许博又和王川桐关系匪浅。
而她根本就想不出来一个最标准的答案。
王邵然深吸一口气：“我不逼问你是谁了，你先告诉我，这些照片是怎么来的？”
她不禁一愣，王邵然为何对这些照片如此看重。
“这些照片都是几场案子的受害人，都被一人所杀，警局那边把这几起案子判定为‘符号连环案’。”
他一下子跌到地上，双目涣散地看着尚早：
“我表姑也是这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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