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尚早后悔自己走早了，因为自己离开后不多时大多数人也都渐渐散去，唯独廖为时被留在那里，早知道她也留下听听。
良久后廖为时才独自一人出来。
尚早见状，连忙跟上，问道：“都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叙了叙旧，然后让我过几天去试镜新电影。”
她点头，然后又啧啧道：“你说的太对了，这个许博真不是好对付的。”
“怎么说？”
“你看看他今日给你安排的位置，实在是别有居心。这仔细想来，一共是打了三个算盘：一是多少有点拉拢你的意思，二是向众人宣告你的地位，将来你肯定能揽到不少资源，三是让别人多少对你有些嫉恨之心，不与你深交，以后便于你被他所控。”
廖为时看她一眼，不置可否。
“嘿......你别走这么快啊......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那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确如你所说，处事圆滑，谨慎多虑，心思复杂，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他低头不语，很显然，在这一点上他们两人都达成了共识。但许博内心深处那一面的可怕阴暗，恐怕只有他才知道。
“今夜我还要去一个私人场所，见几个投资方，你来吗？”
“不来，没意思，吃不饱。”尚早扭头就走。
尚早早上六点钟就被打断，一整天都有些昏沉，她当然准备回去补觉。
她在家内浑浑噩噩睡到十点多，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屏幕上跃动着廖为时三个大字，在原本寂静暗沉的夜里格外突出。
得，她别想睡好觉了。
她烦躁地一头埋进枕头里，按了接听，“说！”
“会喝酒吗？”那头嗓音沉沉。
这是什么狗屁问题。
“廖为时同志，如果你大晚上专程打电话问这种问题来搅醒我好梦的话，我劝你最好现在给我挂掉。”
“他们要我喝酒，我不会喝。”
“然后呢？”
“以前都是我男助理帮着喝。”
“你不会说自己不会喝吗！”
“他们不信。”
靠！她一个合格守法依法纳税的良好公民伟大警察心理专家，此刻却被支的团团转而毫无还嘴能力。
尚早烦躁地掀起被子，她换好衣服后打车过去，那地方离颐景世纪不远，尚早以前也偶尔去那里周围的小酒吧坐坐，这是第一次来私人夜总会，这整条街都是不夜街，夜夜灯红酒绿，倒是要比白日热闹许多。
十五分钟后她出现在包厢门口。
听声音里面觥筹交错，似乎也有美女环绕，莺莺燕燕声不断。
她推门进去，里面是一个大厅，里面光线闪烁，令人眩目，在往里走是几个内室，这拨人正坐在k歌的地盘，十来个人挤在两张大沙发上，好几个人身旁都搂着一两个美女，那窈窕美女，衣着暴露，妆感十足，纤纤手指间燃着烟，倒是不违和。
她一眼就瞥到了坐在最边上的廖为时，这人面无表情，倚在沙发上，像是隔绝人世一般，他旁边却坐着唐成昭，和他偶尔接两句话，这两个人往那一坐，和那些酒囊饭袋隔开，看着养眼的很。
她忽然想到，唐成昭似乎是要出演《无限》男二的角色，看来以后少不了打交道。
她进去，还没绕到廖为时身边，肩膀忽被一人揽住，她一惊，撇头看去。
揽她那人贼眉鼠眼，一脸油腻相，正笑眯眯地瞧着尚早，她顿时觉得恶心，恨不得一拳锤到那猪油脸上。
那人把她当成陪酒的小姐了。
正欲反击时，她手肘被人扯了一下，力道很大，她立刻脱离了猪油脸，然后跌到另一人怀里。
她抬头看，头顶上方是一副好看的下颚弧线，廖为时双唇紧闭，眉间皱起，一脸不悦。
“不好意思沈总，”廖为时道，“这不是这里的工作人员，这是我助理Rachel。”
那人一下咧开嘴：“得罪了廖先生，得罪了瑞......瑞小姐。”
道完歉后还是拿一副贼兮兮的眼神对她上下打量。
这人看来是个投资方，钱多人傻的那种，尚早也懒得和他计较，跟着廖为时直接坐到沙发上。
唐成昭往里挪了一个位子，刚刚那幕尽收眼底。他原本是想过去拦，结果正要起身时廖为时已经走了上去。
尚早坐下后道：“说吧，找我来什么事？”
廖为时挑眉，道：“你知道不是喝酒的事？”
她轻声道：“你这理由太烂且又没逻辑，骗骗那些没脑子的就算了，说吧，你觉得有什么异常？”
廖为时两小时前就到了，刚刚落座与唐成昭交谈时，听他话里，似乎这家会所和许博有点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他又无法脱身，应许博的要求，他得作陪这几个肥头大耳的投资人，所以不得不叫来尚早，她脑子灵光，兴许能发现什么。
他知道，自己和尚早必须抓住所有的机会，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坐等了。
现场虽嘈杂，但不能保证隔墙之耳或者有谁的眼线，廖为时凑过去，附在她耳上轻声道：“你观察一下这会所。”
那声音夹带着温热的气息全都灌进尚早耳中，她此刻只觉浑身上下又麻又酥，那侧脸颊跟着红了起来。
她见唐成昭正好奇地打量着他二人，笑道：“我老板不会喝酒，又觉得和你们玩的话不喝没意思，所以我来帮他顶场。”说完便端起桌前那杯一饮而尽。
毕竟都打电话给别人听了，不能不演，但尚早压根没想到那透明状的液体竟度数这么高，一杯下去，她觉得自己的胃有些灼烧。
廖为时也吓了一跳，没想到她二话没说直接给自己灌了一杯。
那头坐着的几个人好奇看过来，之前那位猪油脸笑道：“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啊，瑞小姐好厉害，好酒量。”
一杯开了头，免不了第二杯第三杯。她没得法，见众人目光灼灼，只能又灌下几杯，现下更觉得胃里灼热无比，像是火烧了一样。
她纵使平日里饮酒如牛，也撑不住这样。
廖为时见她脸色潮红，面若桃花，有些担心，道：“别喝了，你酒量也没多好。”
“屁！”尚早道，“你给我等着，我现在就去帮你去探探。”
她站起来，借口去洗手间，准查查这会所虚实。
她联系了童小西，叫她把这会所的所有资料都准备好，然后火速发到她手机上。
纵使之前任达下了指令不让她私自联系警局内部人，难道她就那么听话吗？
而童小西自从以为尚早是卧底在廖为时身边后，一直坚持说要做她的后盾，所以尚早这么一联系，她立刻着手准备了起来。
没过多久，她收到了童小西发来的资料。
这一看她才发觉这会所确实一点都不简单。
索罗会馆，在全国都有分布，属于高档中的高档，只在岐城就有三家，而且这索罗会馆发源地就是在岐城，尚早这一查才知道她现在脚底下站着的这片地方就是索罗会馆第一家，因此在布置装潢上也是格外奢华。现在索罗的法人是王川桐，这人名下产业很多，除了索罗以外，房地产餐饮业和娱乐公司都是他的摇钱树，尤其是那索晟公司，最近风头正盛，名下签了不少明星，这颗摇钱树都不用摇就簌簌往下掉钱。
重点是，这会馆竟还有许博的一点股本在里面，虽不多，但也是多少参与了。
她一下子提高警惕。
现下她知道为什么廖为时冒着被她砍头的风险打这个电话了。
她继续往下翻那资料，最后一页是童小西备注的文字：三年前在彭城的大槐江里发现两具女尸，这两人好像原本都是索罗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具体的人命官司，当时还在网上闹了好多日，但后来不了了之，据说是因为警察没有直接证据，所以就成了桩悬案。
是悬着的案子，还是压下去的案子，她也不得知。
她抬头望向头顶上那珠围翠绕，堂皇无比的下垂大灯罩，只觉得一阵夺目，而那繁盛的奢华背后而似乎又是通往黑暗和血腥。
尚早走向洗手间，并俯视着脚底踏着的那块毛毯，这脚底的触感和图案设计倒像极了上午在鹿京园的顶楼。
索罗会馆一共有八层，一层的大厅只做酒吧设计，平日里也接待一些较高档的活动，不接活动的时候就是闲着，来让里面的摆设撑撑门面，二至八楼都是包间设计，廖为时所在的包间在七楼，她看了童小西给的结构图，心里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几乎每个包间门口都有三四个保镖，目光炯炯，面若冷霜，都是来这里的客人带过来的。她抬头打量，每隔三五步就有装有一个摄像头。
为了装得自然些不被别人怀疑，她佯装没有找到厕所，直接往八楼跑，根据童小西给的布局图，八楼每一个包间的占地都是二至四楼包间的两倍，如此特殊，且电梯最高直达七楼，如果要到八楼，出电梯后还要专门走一段楼梯，这个设计实在费人心思，令她内心生疑。
她还没跑两步，就被守在楼边的两个保镖拦了下来。
“如果没有预约卡，您不能上顶层。”
她嘟起嘴，学着郇千书的模样，想发挥一下自己的女人魅力，嗓音也比以往软了一些：“就是就近借个厕所，我快尿裤子了，七楼的没有找到。”
那两人如同两尊石雕大佛一般，堵在楼梯口，眼睛动也不动。
尚早翻了个白眼，正欲转身离去。
楼上忽然有一声音传来：“人家姑娘就是想去个洗手间，拦什么！”
那两名保镖恭顺了许多，像是被捋平毛的豹子，退到一边，给尚早让出一个通道，嘴里喊道：“是，小王总。”
小王总？她心里奇怪，抬头望去，只见七八个人簇拥着一男子下来，就是刚刚说话的那个，那人衣着朋克而浮夸，身材高大，眼睛狭长，颧骨略高，长相有些邪魅，又有些痞气，弯起眼角来正仔细打量着尚早。他身旁有两个男子，看样子要比他年长一些，也都穿得名贵而张扬，尚早扫了他们一眼，只觉得其中一人有些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她担心是上两次案件中的接触人，生怕暴露了身份，微微垂着头，不作声。
尚早忽然意识到说话那人也许是王川桐的儿子王邵然，还没读完大学，著名的惹是生非者。
他走到她面前，笑盈盈地看着她。
这人虽然长得不赖，甚至还有些好看，但就是一脸标准的纨绔子弟相，说狠一点，就不是善人相，尚早暗想。
尚早开口笑道：“得罪了，我不知道这里的规矩，我再从七楼找找就是。”
王邵然：“正好我要去七楼，我顺道领你过去。”
她尬笑，老板儿子现在居然要陪她找厕所。
尚早就和个兔子一样跟在他旁边，拐了两个弯后她一见厕所那标志，转身飞快道了个谢，然后又飞快跑了进去。
廖为时说的对，是时候让他教教自己的临时应敌能力了。
她蹲在厕所里，思索刚刚看到的那些场面，这索罗虽看着有些古古怪怪，但见王邵然方才那样，倒是也挺正大光明的。
不过她本来就没打算从这里捞到多少秘密，毕竟聪明人即使把肮脏勾当摆在这种扎眼地方，一准也不会让她给瞧见了。
不过她初步还是有几处发现。
正想着想着，一个念头从脑中闪过，她想起那人是谁了！
王邵然右后方那个，薛施毅，薛家长子，童小西在给她发三年前那起案件的时候附上了他的照片，薛施毅就是当时的嫌疑人，不过那照片比起现在来看起来安分守己的多。
现在薛施毅整个人都是眉飞色舞，一脸跋扈，眼里还有几分邪气，所以尚早一时都没有识别出来。
她正低头思量着出了门，却不仔细撞上了一个人。
她道了个歉，抬头才发现是王邵然。
他身后原本七八人都不见了，只留他一个人站在这里。
尚早顿了一下，准备从他一旁绕过去。
他整个人靠在一边的走廊壁上，此刻忽然伸出一只手搭在另一边墙壁上，拦住了尚早的去路。
她皱眉不悦，问道：“请问还有什么事儿吗？”
他坏笑起来，道：“没事，看你长得漂亮，想要个联系方式。”
尚早愣住，她见过不少拐弯抹角搭讪的，没见过这种直来直往的。
“咳咳......”她讪讪道：“我不玩社交游戏。”
“那......留个电话。”
“我最近准备换号。”
“先把你现在的号码告诉我，换号的时候再发短信给我说。”这人看出尚早一脸方正不阿不情不愿，但自己好歹也是情场老手，绝对不能在调戏姑娘这件事上失了主动性地位，于是站在那里对着她一阵死缠烂打。
尚早无计可施，直言：“我不留号码给陌生人。”
“玩着玩着就不陌生了。”他嘻嘻笑道。
她急于脱身，而且又想着若是以后从他嘴里能套出点什么有的没的，倒也不错，只得说了手机号。
“名字？”
“瑞早。”她忽然想起那个“瑞小姐”，临时编了一个，自己差点没憋住笑场。
“你好，王邵然。”
尚早点点头，接着弯腰从他胳膊造成的屏障间穿了过去，他本来就生的人高马大，所以她穿的也毫不费力。
王邵然盯着她背影，又笑起来，有趣有趣。
她回包间的时候，又在众人的起哄下灌了几杯才和廖为时回去，此刻已酒意上头，身体有些轻飘，而头又昏沉，加上今日一天疲惫不堪，在廖为时的车上直接昏睡过去。
喻时承说过，这是尚早的一大优点，喝多了以后不疯不吐，逮着个软的地方就靠，死猪一样，谁也叫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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