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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变化


  姐姐在不开心。

  利优弥有点后悔方才的任性行为。

  他知道他们家和别人不一样,知道林家不是他和姐姐真正的家,知道他们没有爸爸;从同学嘴里,从邻里口中,也从姐姐和爷爷的谈话内容里得知,他一直都知道。

  姐姐不在的时候,爷爷常常对他叹息:“孩子,不要怪你妈妈,她为了让你们姐弟亲密无间,总是装出不在意的样子,其实啊,她比谁都爱你们……也别怪你姐姐不能陪你玩,她要照顾你,要学习,她为了你放弃了很多再也拾不回的东西。”

  他放学归家时,碰到的邻居们常常逗他:“你姐对你好得没话说,将来你姐出嫁,你可得多贴点嫁妆给她啊。”

  诸如此类的话利优弥没少听,他还未满六岁,哪里明白林恺钊话中的深意,也不理解嫁妆是个什么东西。

  可是他知道,他们想要他对姐姐好。

  其实不用他们说,他心里也清楚姐姐对他有多好。

  他喜欢姐姐,知道她爱看自己笑那就笑给她看。

  他喜欢姐姐,虫子吓她他就想方设法弄死虫子。

  他喜欢姐姐,也想像他不开心时她哄自己那样哄着她。

  可是该怎么做姐姐才会开心呢?他抿着唇皱眉深思,忽然,双耳捕捉到了些许敏感的话语。

  “……棉花糖……卖棉花糖……”

  对了,就是这个!姐姐也爱吃甜的,那就买棉花糖给姐姐,买多多的给她吃,她可能就高兴起来了。

  利优弥灵机一动,隔着柔软的布料,捏了捏裤袋里前几天帮林佐希跑腿赚来的五块钱,悄悄抬头看了眼若有所思的姐姐,脚下缓缓放慢速度,无声的落后她几步,之后他一溜烟窜进小道里,往刚才听到的那个声音的方向追去。

  买了糖就快快回去,然后追上姐姐,给她一个惊喜……他是这么想的。

  可是他一直跟不上那个声音,在他要放弃准备原路折回时,刚才的那道声音又响在附近。利优弥心中一喜,继续奋力追寻,随着那个声音七拐八弯,最后贯穿小道,踏进了另一条陌生的大路。

  那道喊棉花糖的声音随之汇入人流里,令人辨别不清究竟是谁,而他刚才跟着声音乱跑,早已忘了回去的原路。

  利优弥紧张地揪着衣摆,在人群中茫然的呆立。

  “姐姐?”

  “姐姐……”

  三三两两结伴的队伍从他身旁走过,视线范围内却没了亲近之人的身影。

  此时此刻,他才明白自己迷路了。

  姐姐曾经说过,万一他们走散了,记得路就先回家,若是不记得路,要是附近有保安叔叔和交警叔叔的话,他可以跑去向他们求助;如果没有看到穿制服的叔叔,他可以上最近的一辆公交车,跟司机叔叔大声说他跟家人走散了,请他帮忙报警;实在不行还可以停在原地,然后问路人借手机打电话给她,等着她去接。

  ……姐姐的号码是多少来着?

  明明姐姐上周刚考过他,他也成功背出来了,现在却已想不起号码的最后两位数字……

  利优弥直愣愣的站在路边,心中惊惧,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模糊,他用双手捂住嘴,意图不让哭声泄露。

  一个六神无主的小男孩停在路上哭泣,很难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一对情侣停下,女孩俯身柔声问:“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哭?跟家人走散了吗?”

  利优弥点头,双眼含泪的瞅着他们。

  女孩左看右看,没看到疑是家长的人过来,便指着前方道:“前面不远就是西门了,要不你跟我们去到那儿,然后让公园里的叔叔阿姨帮你通知你家人好不好?”

  姐姐说过,一个人的时候千万不要跟陌生人走,不管对方说什么,也不能接任何人手上来历不明的食物。

  利优弥拼命摇头,眼中含着的热泪扑蔌簌地跟着掉,白嫩的小脸上霎时布满泪痕。

  情侣俩轮流磨了他近十分钟,他都固执的不挪步,青年拉了女孩一把,给她递了个无奈的眼神,最后情侣俩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之后偶有人过来询问,利优弥不管别人怎么劝说,都拧着劲儿不肯走。

  路人也没办法,只好等出去的时候,跟门口的工作人员说这里有个落单的孩子。

  地上有点脏,利优弥站了蹲,蹲了站,脚麻得受不了之时,他朝着那对情侣所说的西门方向走去,想自己去找公园的管理员求助,没走多久却碰上了交叉口。

  他大着胆子问了个游客出口在哪,而后朝着被问的男子所指的方向,选择了右边的路,却与接到路人情报过来查看的工作人员错开了。

  这条路越走越往上,树木比下边茂密,也越来越偏僻。

  行人逐渐稀少,利优弥心里的惊慌更浓,害怕的想原路下山之时,原本在路边摆着姿势拍照的少女突然放下相机,惊讶的喊道:“七月?!”

  女孩面容娇美,身穿蓬蓬的橙色公主裙,脚下是白色筒袜和鹿皮小短靴,着装怪异,水蓝色的长发柔顺地垂至纤腰间。

  这个人叫出了他的小名,但利优弥很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他盯着她看,不敢乱动。

  少女慌张地观察他的前后左右,没注意到他眼中的防备,确定没有看到熟人后她放下心来,紧接着她蹙起两条秀眉。

  “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你姐姐呢?”

  察觉到自己每向他靠近一步他就后退一点,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恍然大悟。

  “那个……虽然这么说显得我很厚脸皮,可是我不是坏人哦,我是……是你粟静哥哥的朋友,对,就是你粟哥哥的朋友!我和你粟哥哥去林家玩的时候见过你几次,所以我认得你,不过我很久没去了,你不记得我了也很正常。”

  利优弥怀疑地看着她,没有放松警惕。

  少女想了想,挠头道:“我没骗你,粟静生日11月22日,家住紫罗兰小区。你是利优弥,在蓝月亮幼儿园读大班,你姐姐叫利采弥,现今在绿梦初中读初三,我说的没错吧?”

  利优弥哪里知道粟静的生日,不过她后面的话全都对,看来这个人真的是粟静哥哥的朋友。

  经历了刚才的无助,这位少女此时在利优弥眼里不亚于救世女神,他再也克制不住眼泪,啜泣着将经过和盘托出。

  “这样啊,和姐姐走散了……”少女的眉一直没松开,她蹲下身环抱他,撩起长长的裙摆温柔地拭去他满额的汗珠,轻声宽慰道:“一个人坚持到现在真是辛苦你了,别担心,你粟静哥哥在底下的草坪里睡午觉,我跟你去找他,让他带你去找你姐姐。”

  利优弥眼睛红红的依偎在她怀里,轻轻地“嗯”了声。

  说曹操曹操到。

  粟静慢吞吞的上山,手里拿着一根吃了一小半的冰棒,在闷热的天气里好不悠闲凉爽。

  “哥哥!”

  利优弥惊喜出声,眼泪吧嗒吧嗒的掉,身体飞快地冲过去。

  粟静目不斜视而来,表情依旧,斜眼看向少女。

  少女上道的主动解释,话到一半,安置在树上的扩音器播了则寻人启事,一播就是三遍。

  得嘞,这下什么也不用说了。

  少女看着听到广播后哭得更厉害的小朋友,朝粟静道:“既然采弥在东门那里等了,小静你就带七月去那边找她会合吧。”

  “麻烦,你自己去吧。”粟静咬了口冰棍,嚼得咯嘣响,没有半点要动身的意思。

  利优弥吸了吸鼻子,将粟静的左腿抱得更紧了。

  少女扯扯裙子,苦下脸:“我这不是没办法去嘛。”

  “跟我有什么关系。”

  “五十。”

  “一百。”

  “……成吧。”

  接过少女忍痛递过来的红色票子,粟静将吃剩一半的冰棒塞进利优弥嘴里,阴险的牵起嘴角。

  “走吧小鬼。”

  石门山不仅仅是个普通的森林公园,它已经超过了“公园”的规模,除了大量林木外,春时有桃樱开、夏至莲花盛、秋来菊花香、冬寒梅花绽,桃莲菊梅四个独立园池分布在东南西北四角,在临珠市可以算得上是个闻名的景区,面积至少是普通公园的两倍。

  此时的东区一角,利采弥泪眼朦胧的望着向她接近的少年。

  是……粟静吗?

  然而等她看清男生的五官时,愣了一愣。

  这个叫黎煦的人她还有印象,自冬至那天之后,他又来林家做了一次客,当时还是她引他进门的。

  黎煦走到她跟前,少年浓眉朗目,面容清爽。

  “我就说广播里的名字怎么这么耳熟,果然是佐希的妹妹……怎么样,现在找到人了么?”

  利采弥白着脸摇头,她在东门的办公室里留了电话,如果弟弟听到广播去了那里,管理员会给她打电话的。

  来人不是她所想之人,她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不是有些失望,恍然想来,以往孤立无援的时候,粟静总会出现。

  黎煦双目炯炯,迟疑问道:“你……没事吧?”

  “什么?”

  他没回答,几步凑上前,抬手从她发间取下一片枯叶。

  利采弥慢了一拍,跟着检查自身,这才发现自己发丝不知何时散乱,白衣和浅蓝的牛仔裤染上些许脏污,可谓形容不雅。

  刚才她发疯一样的寻人,除了内心深处的期盼与焦灼,她根本感受不其他,哪里顾得上整理仪容。

  尽管知道自己很狼狈,现在也还顾不上。

  “你看吧,不乖乖拉着爸妈的话下场就跟他们一样,到时候你被人卖了就再也回不了家、再也找不到爸爸妈妈了。”

  黎煦和利采弥一齐看向说话的人。

  不远处站着一家三口,女孩一脸不高兴的撅起嘴,男人站着给母女俩打伞,女人蹲下身,指着利采弥的方向脸色不好的教育孩子。

  利采弥咬了唇,没出声。

  是她弄丢了七月,被人当成反面教材也是活该,她在意的其实是另一句话。

  她一直在等弟弟的电话,但手机一直没响,尽管内心备受煎熬,却不敢往“弟弟被人拐卖了”的方面去想,可是万一发生了这个可能呢……

  利初华冷漠的眼神、爷爷责怪的话语、林佐希失望的表情,还有来自弟弟那素未谋面的父亲的痛恨全都一一在脑中出现,最后定格的,是弟弟天真无邪的笑脸。

  如果弟弟真的回不来了,她永远不能原谅自己,也没脸再活下去了。

  那个女人的说教还在继续,黎煦越听面容越沉,他强拽发怔的利采弥朝前去。

  “走吧,我们一起去找,我会一直陪你找下去的。”

  是的,现在不是乱想的时候,比起她,孤身一人的弟弟肯定比她还要害怕。

  他正在恐慌的等着她去接他!

  利采弥拍了拍脸,强逼自己打起精神。

  她跟黎煦二人从东区找到南区的莲池,却跟正往东门而来的粟静俩人错身而过,自然寻不到人。

  黎煦抹了抹额上的细汗,不时沉声给她打气。

  利采弥心急如焚,满脸倦色也不敢停,跟他又从南区寻到西区,正巧碰上了一位先前被她问过的路人。

  路人大姐主动追过来,告诉她:“刚才我看到一个符合你描述的小孩,我就多嘴问了他一句是不是在找姐姐,他说是。”

  利采弥喜极而泣,连忙急声追问:“请问您是在哪里看见他的呢?他现在还在那里么?”

  大姐指向山顶,答:“他跟一个小帅哥在一起,说是要去东门。”

  利采弥道谢后赶忙拉着黎煦赶去东门。

  粟静这边没在东门等到人,从南区那边过来的游客那里听说有个女生在莲池那边找人,他心里打着带小鬼亲自去南区找他姐,回头再跟林佐希讹一笔辛苦费的主意。所以让利优弥跟管理员证明他们是熟人后,阻住了他们想打电话通知利采弥的行为。

  一队从西往东,一队从东往南,理所当然的,两波人再次错过。

  利采弥跟黎煦在东区没找到他们,一时失望无比,不过她好歹从管理员口中知道了弟弟正跟粟静待在一起,高悬的心总算落了一半。

  她凑巧的也在从南区过来的游客那里获得了粟静往南区而去的情报,黎利二人再度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南出发。

  粟静这边在南区没看到人,他等了一会便不耐烦的打算重返东门等候。

  傍晚6时多,四人终于在东南的路上相遇。

  此时粟静与利优弥刚从商店出来不久,一大一小手里拿着一盒冰冻过的凉茶,两人动作一致地咬着吸管,看见黎利二人皆是一愣。

  黎煦气喘吁吁,后背汗湿了一大块;利采弥蓬头垢面,衣衫不整,她已经数不清身上的衣服被自己胡思乱想吓出来的冷汗浸湿了几次。

  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粟静松开了牵着小鬼的手,吸了口凉茶,眼睛瞟别处。

  利优弥见不到姐姐时想见她,此事真见了又心虚的不敢过去,湿漉漉的眼睛里带着委屈与不安,他嗫嚅半晌,终于鼓气勇气怯怯地轻唤:“姐姐。”

  利采弥的心在热油里煎了半天,嗓子早就喊哑了,此时此刻百感交集,脸上却跟打了蜡一样,哭不出来,也笑不出来。

  黎煦瞧了瞧她眼底的泪光,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朝她说道:“终于找到了,真是太好了呢。”

  他在暗示她现在可以放松了。

  利采弥的目光没离开弟弟,木然地道:“今天太感谢你了学长,改天再来家里玩,让我请你吃一餐饭了表谢意。”

  “不用客气,我也没帮上什么忙。”黎煦闻弦歌而知雅意,看了下眼骤亮的路灯,“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你们路上小心安全。”

  “好的,谢谢学长,改天再聚。”

  黎煦微笑离去不久,利家姐弟和粟静一起到东门口与林恺钊汇了合。

  林恺钊只问了事情经过,没有说一句责备姐弟俩的话,除此之外,利采弥一路上沉默不语,利优弥自知理亏,有些忐忑不安,不敢轻易跟她搭话。

  当晚回到家,利采弥二话不说就把利优弥按到沙发上,狠狠地打了他一顿。

  她边打边冷声问:“还敢不敢乱跑了?啊?还敢不敢!”

  “呜呜呜呜,我不敢了,不敢了,呜呜呜呜。”

  这是她第一次下重手打弟弟,他的屁股被她拍得啪啪啪作响,尽管他涕泪横流的哀求,她也没有手下留情。

  她气他听到别人谈及棉花糖就以为附近有人卖而跑开,她气他记不住她的号码,同时她也恨自己没看好他。

  打完了,利采弥紧紧地抱着他,姐弟俩一起痛哭出声。

  “你知不知道你吓死姐姐了……你知不知道啊……”

  利优弥哭得直抽噎,他紧紧地抓着她的衣角,没有回答。

  不管她做什么,林恺钊全程都没有阻止,见此不由叹息一声,他抹了抹眼角,步履蹒跚的上楼将自己锁进书房。

  自那日起,利优弥的话一天比一天少,脸上难见欢笑。

  除了越来越面瘫,他跟以往一样无异,他与利采弥的关系像从前一样,又好像变得不太一样,硬要说的话,他对她的感情里多了一分“敬”。

  半个月后,利采弥通过林佐希多次邀请黎煦吃饭表示感谢无果后,她买了套文具让林佐希转送给他。

  没想到她让林佐希带去的文具又被原样携回,还附带一张纸条,上面是几行字迹清秀的钢笔字:文具我收下了,听闻中考将近,我将这份礼物转送学妹,望能为学妹的考试添加助力,对了,三中不错的,学妹要不要来?

  不久,利采弥如愿靠上了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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