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那晚，嬴政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的与她欢好。事毕，照旧亲自帮他擦洗。等浅桑也将自己收拾好躺在他身边，他再次伸手将她揽入怀中。面色却有些阴沉，眼神悠远“你可知，是谁送芈良人那只香炉的？”
“不是容良人吗？”她敏感的从他的问话中猜到了些许，却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将摆在明面上的结果说出来。
嬴政似乎意识到了她在装傻，惩罚性的低头啃了一口她的嘴唇，恨恨道“是华阳太后与楚夫人，容良人不过是个替罪羊，王后之位于她们，当真如此重要？”
沉默了一下，心情复杂，浅桑作为嬴政的众多女人之一，显然是不好回答这种问题的，可他看着她，显然是希望她能做出回答的。便讨了个巧，闲适的用食指勾起他垂在自己身上的一缕头发慢慢缠绕“这天下女人，谁都希望自己是夫君唯一的嫡妻。更何况，你是秦国的王，秦国王宫，是这个天下最有权势和财富的王宫，身份尊荣便不说了。对于心系祖国之人来说，这是多么强大的助力？”
嬴政定定望着她澄澈的眼眸，好奇的握住了她玩弄自己头发的手“那于夫人而言呢？可也是如此？”
夫人，这个称呼是民间丈夫对妻子的称呼，可在这大秦王宫，也不过是个稍显体面的妾而已。这个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可到底，她遗憾不甘的，是要一辈子守在这座冰冷虚假的豪华宫殿之中，而非名分。
浅桑无声的笑了“面对那样不堪的国君和太子，我又何需去操这份心？至于祖父祖母及族中叔伯们，那是他们的选择。事实上，除非赵国自毁长城，我也没什么可为他们争的”
说到这里，嬴政的心漏跳了一拍，一个朦胧的想法涌上心头。可此时此境，她的回答并不是他想问的，微微皱眉“你知道，我问的是前面那件事”
“前面？”浅桑疑惑的重复了一遍，细细回想她之前都说了些什么，疏尔恍然大悟“你是说我想不想当王后？”
“对”见她将问题说了出来，嬴政再次将问题摆在了她的面前。
面对这个问题，浅桑微微有些心虚，小心的看他几眼，见他没有准备随时发火的痕迹，这才答道“说实话，我对这个位置没什么兴趣。”知道他肯定不高兴，便决定曲线救国，将手搭在他胸前若有若无的撩拨勾火，眼神含笑“你知道，我一向懒，不想管这些莺莺燕燕家长里短的琐碎事情，安安静静的待在这一亩三分地里也挺好”
“哦？”这下嬴政的心情倒是有些更好了，心猿意马的追问“你可是不愿意见寡人宠幸别的妃嫔？”
见他的注意力成功跑偏，浅桑便顺了他的意，做出一副明知故问，却又含羞娇嗔的情状来“哼，这世上就没有女人喜欢自己的男人朝秦暮楚，朝三暮四的”
“寡人不知，朝秦暮楚、朝三暮四是这么用的？”说着，便情难自己的又吻住了怀中娇俏佳人，一时间锦被翻涌，女人的娇喘和男人的粗重呼吸便传出了寝殿。让站在殿外守候的卫尉李仲、赵高、秋月、秋兰等人不自在的轻咳一声，尴尬的望着远处花影扶疏的高高宫墙。
等怀中女人疲惫的睡了，嬴政轻抚她的脸颊，心中柔肠百转。可是，他心中的想法却越发坚定，王后之位，只能是她的！
这大秦后位，不能再落入楚国人之手了！
暮春时节，芈良人临盆的日子很快便要到了，自从那事之后，她一直躺在床上静养，整个人都消瘦苍白了许多。
许是一直紧闭殿门而不得出，实在憋得厉害了。见嬴政带着李夫人和太医令进来，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最后，还是在身边侍女的提醒和帮助下在床上艰难的行了个简单的礼。
“大王，许久不见”她知道自己如今这模样实在是见不得人，但此番不见，也许就再也没有相见的时候了。虽眼圈通红，却依旧勉力维持着仪态没有当场哭出来。
“爱妃近日可好？腹中孩子可好？”他坐到她床边，拉着她的手仔细打量她。
说实话，之前他从未这般细致的看过她，甚至，连她的面容到底是什么样子也记不起来。可是，她却愿意为他拼命生下一个孩子，至今为止唯一的孩子。她面容温婉，虽不是那种惊为天人的美，却也还算耐看。此时轻抚腹部温柔浅笑的模样尤为让人怜惜。
“一切都好，只是这孩子最近大概也有些春困，一天倒是有大半时候在睡觉”她觉得此刻很美好，丈夫、孩子都在身边，是她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光了。
“哦？”嬴政回头质疑的看太医令。
太医令头上冷汗涟涟，急忙解释道“大王不必担忧，良人本就体弱，又受了麝香之难，虽发现及时，还是伤了胎儿根本。虽得李夫人亲自为良人诊治开药避免了滑胎，却也难保生下来会先天不足。”
“大王，没事的”芈良人伸手握住嬴政的手，微微笑着让他平静下来。又伸出一只手向着浅桑的方向“夫人”
待浅桑也到她床前握住她的手，她才道“妾身有两件事想拜托大王与夫人，不知大王能否答应？”
“你说”他并没有立即就答应下来，谁知道，她想求的是什么？
“妾身自知命不久矣，无法看到这个孩子蹒跚长大，更无法等到这个孩子成婚嫁娶，所以妾身拜托夫人，帮妾身抚养这个孩子，替妾身看他长大成人。”她含泪看着慢慢将眼睛睁大的李夫人。偌大王宫，这个和她连话都没说几句的李夫人竟是她唯一可以放心将孩子托付的人。
多么可悲啊！她的亲妹妹一心攀附依靠楚夫人与华阳太后，她与楚夫人和华阳太后同出一国，本应同气连枝，却还是容不下她及腹中孩子。难道，就因为她是没落宗室所生之女，便没有资格为大王诞下子嗣、没有资格为楚国争取利益吗？
“这？”这件事她是没有做决定的资格的，便看向嬴政。
“可”他没有对她作出回应，反而直接回答了芈良人“待王儿出生，不论男女，寡人都会将他记在李氏名下，由她抚养长大”
“多谢大王！多谢夫人”她终于按捺不住心头跌宕起伏的情绪，眼泪汹涌而出。尽管李夫人没有表态，可她相信她，没有在权利和欲望中迷失本心，会好好照顾这个可怜的孩子。
“那第二件事呢？”嬴政微微点头，让她把话说完。
“妾身想最后再见见兄长昌平君，多谢他多年照拂之恩”芈良人低眉顺眼，俨然是一幅交代后事的阵势。
从漪兰宫偏殿出来，浅桑心情凝重“大王方才是假意应允让我来养这个孩子的请求的吧？”
嬴政站定脚步，望着前方连绵不断的宫墙，语气飘忽“寡人一开始就是这样打算的，怎么，你不愿意？”
“那倒没有”浅桑看着他的背影，干巴巴的回了一句，觉得此时的他有些伤感。想了想，这才开了个玩笑缓和心情“大王就这般放心我？不怕我心生歹意谋害这个孩子，或是将这个孩子养成一个只知斗鸡走狗的纨绔废物？”
他竟还似以往那般镇定自若“以你的能力，若是当真心存歹意，芈氏母子早就死了。即便是寡人，也只会以为她身子太虚受不住怀孕之苦。更何况，你绝顶聪明，绝不会在你要承担全部责任的情况下让他们母子出任何事”
“大王高看妾身了”浅桑微笑，心中却是寒冷刺骨，他这，是隐晦的警告与忌惮吧？
毕竟是他唯一的血脉，若是有人胆敢对这个孩子下手，即便是举一国之力，也要报复回来的吧？
回到清池宫，浅桑一个人坐在那湖心岛的枫树上，茂密的绿叶遮挡了所有人的视线，令她压抑的心绪能暂时得以释放。
“去吧，将我陪嫁里面的摇篮、拨浪鼓等都拿出来吧。再赶赶工，做几套襁褓、婴儿穿的衣裳之类的，杨妈妈，秋兰，你们亲自做！不要假手他人！”从湖心岛回来，她便一股脑将事情都吩咐了，杨妈妈等几个贴身侍奉的秋明明看见自家姑娘眼圈微肿，显然是刚哭过的。
再一联想到她的吩咐和如今情况，心中再明白不过。也不敢多问，各自下去忙活了。
反正，她从来都是个心性开朗的人，很会安慰自己，她们并是很担心她会钻牛角尖。
果然，第二日，她就又打起了精神，兴致勃勃的凑过来看她们挑选上好的纯棉布料或是光滑平整没有一丝花纹的丝绸来剪裁缝制。甚至开始学着自己做针线，这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之前她尚待字闺中时李老夫人也曾逼着她学过，可从来都是偷奸耍滑的蒙骗过去便罢，这次倒像是来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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