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第二日一早，浅桑被秋墨、秋月唤醒，见到她满身的青紫痕迹，不由吓了一跳，急的几乎要哭了出来“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大王欺负你了？”
浅桑也是初尝□□，想起昨夜种种，不由得又羞又愤，可更多的，是屈从于命运的无奈与悲哀“没事”她握住几个侍女的手轻声安慰“不过是圆房，你们不必担忧。待会儿还得去向华阳祖太后请安，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虽将信将疑，可四个秋还是收起了忧虑，动作利落的帮她收拾洗漱，以期不要去的迟了让她不悦。
她强忍着腿间的酸软疼痛向华阳宫中走去，心中将嬴政骂了千百遍，面上却依旧是一幅温婉端庄、仪态万方的模样。
正殿之中早已摆开了阵势，浅桑毫不含糊的对着上首身着藏蓝衣裙的中年美妇和下首坐着的碧绿衣裙美妇行跪拜大礼“臣妾李氏拜见祖太后，愿祖太后、太后长乐无极，福寿安康”
整个大殿的目光都落在了浅桑身上，或探究或敌视，却没有一个是善意的。她一直维持着跪拜的姿势，华阳太后一直没有叫起，反而与坐在左上首的一位身着红衣的年轻美人说话“若儿，前些日子你父王送来的云梦桔和长米可真不错，还是记忆中家乡的味道”
“若儿那里还有一些，祖太后若是喜欢，若儿回去就让人给祖太后送来”那女子嗓音娇俏，此番撒着娇说话更显出了几分妩媚酥软，听得浅桑一个女子都起鸡皮疙瘩了。这样的美人，嬴政应该很喜欢，她在心里默默腹诽，却并无吃醋嫉妒之意。
“哀家不过随口一说，人老了就不怎么在意口腹之欲了，还是你自己留着慢慢吃吧”华阳祖太后看着芈若的眼神温和慈爱，芈若也是妙语连珠的接着话茬。
“祖太后这么说，倒是让若儿心中更加不安了，祖太后还是莫要推辞了，这都是做孙媳的一片心意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华阳太后也不再拒绝，反而打趣起楚夫人芈若和其余几位姬妾“若说心意，倒什么也比不上你们为大王添个公子，为哀家添个重孙来的实在，赵姬，是吧”
“是，母后”赵姬表现的这样恭顺，浅桑皱了皱眉头，看来，这也是个不好惹的。
这大庭广众之下，倒是让楚夫人羞红了脸，娇嗔道“祖太后，倒不是若儿和诸位姐妹不愿为祖太后献上这份心意”说着便伤怀起来“实在是大王，大王他忙于政务，无暇入后宫看望我等”
正题来了，听到这里浅桑立即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以应对接下来的刁难。
“哦？楚夫人所言可是事实？”华阳太后貌似十分惊奇的看着这十余个莺莺燕燕“照你们所说，大王整日忙于公务，又如何抽得出时间和精力来求娶赵国贵女？又如何能陪这李氏游园夜话？太后身为大王之母竟也不知规劝？”华阳太后一幅不相信的样子。
“楚姐姐所言千真万确，是臣妾等无能，望祖太后恕罪”一时之间，整个大殿的妃嫔都委委屈屈，哭哭啼啼的起身请罪，场面甚是壮观。
“母后言重了”赵姬有些慌乱不安，却维持着仪态只微微躬身避让。
这颠倒是非黑白、演可怜戏的能力当真是无敌了，浅桑惊叹，这么大一顶帽子扣在她头上，也是很看得起她了。她倒也不慌不忙，就保持着跪拜的姿势，就着华阳又是叹息又是恨铁不成钢的让她们都起来的机会也一并起来了。
看到她还有脸起来，华阳脸一黑便气场全开的呵斥她“李氏，哀家可让你起来了？”
“没有吗？”浅桑一脸懵懂无辜的睁着一双清澈大眼看她“祖太后您刚刚确然是让我们起身的，臣妾也是看着诸位姐姐起身回到座位方才起身的”
“你”华阳被她噎了一下，面子上过不去，又重新喝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顶哀家的嘴？来人，把她拖出去，罚跪五个时辰让她长长记性！”
浅桑心中冷笑，罚我？这倒是无所谓，反正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善了的，她懒得在那儿陪她们演戏。只不知嬴政心中会怎么想，他昨日才刚迎回来，心肝宝贝的哄了一夜的女人就被这么以莫须有的罪名给罚了，只怕很不是滋味吧？她不会傻到相信一个没见过几次的男人在床上说的喜欢是真的，但她很清楚他有多么要强。自尊不会容许他放过践踏他尊严的人！总有一天，他会替她加倍讨回来。
秦国的仲秋已经有些冷了，太阳并不耀眼，朦朦胧胧的。浅桑从容的跪坐在华阳殿前的空地上，规规矩矩的闭着眼睛运行体内内力以祛寒活血。
在朝会上受了吕不韦一肚子气，嬴政估摸着她应该已经从华阳宫回来了，正要去清池宫看看，便见赵高犹豫着不动，李仲也是一脸欲言又止，顿时不耐烦的喝问“说，怎么了？”
李仲看了一眼身边的赵高，见他打定主意不说，只好硬着头皮将今天早晨华阳宫中发生的事细细说了一遍。
“哼，她们都不把寡人当回事！”嬴政攥紧了拳头，青筋凸起，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算什么男人？更何况，他还是一国之君！
他急匆匆的便要去华阳宫将浅桑带回来，却被李斯拦住了。
“大王不可冲动”他跪下谏言，努力忽略掉此刻嬴政仿佛要杀了他的目光“李夫人武艺高超，跪一日不会出什么大事，但大王如今左右掣肘，行事多有不便。还请大王忍耐，且在定下大局前也万不可再似昨日般对夫人格外恩宠。到时便不止华阳太后刁难夫人，只怕吕相国也会不满···”
忍，嬴政到底是听进去了，拼命压抑着怒气，告诉自己一定要忍住。
但华阳宫他还是去了，他还未曾明确的给她一个身份。
空旷的华阳宫大殿前，一身藕荷色绣玉兰襦裙的女子跪坐在青石地板上闭目养神，可突然之间，她睁开了如秋水般的一双明眸，微微侧头向后看去。果然，身后的大门处站着一身暗红绣黑色骑射图腾常服的青年，正看着她。
他大步走了进来，却半刻都未曾在她身边停留，径直走进华阳宫大殿。
“大王今日怎来的这般迟？吕相国身居高位竟也不知为大王分忧？”等嬴政按例先向她行了礼，华阳便开始问候。
嬴政接替了楚夫人下首的位置慢条斯理的回话“是有些忙，亚父年事已高，寡人自不能再似幼时般处处依仗亚父，也该学着自己理政了”
“这是自然”华阳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来年他便二十一了，吕不韦已经在为他准备冠礼，亲政也已提上了日程。可他到底能不能手握实权，还两说呢。华阳并不以为然，只是面子上应承一句。
“对了”她仿佛突然想起殿外跪着的女人，状似歉意无奈的说起“大王方才应该已经见到了，那李氏实在胆大包天，竟公然顶撞哀家。后宫诸人都是见到了的，哀家不能不罚”
嬴政无所谓的点了点头“李氏胆敢顶撞祖太后定然该罚，但她毕竟是李牧的孙女，赵国嫁过来的公主。背后站着赵国六十万铁骑，若是今日之事传回赵国，李家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难道他李牧一届臣子，也敢不顾王室威严私自起兵不成？”华阳太后惊怒不已，可那李氏又确然出身显赫，不是一般诸侯贵族。
“这就不好说了”嬴政拿着茶杯漫不经心的轻轻摇晃着“寡人之所以娶她，不就是因为她是李牧唯一的孙女，极受李牧及族人疼爱吗？更何况赵王偃近些年来越发昏聩，几乎都是靠李家支撑着了”
“这···”华阳也不是那种对时事毫不敏感的人，尽管幽居深宫多年，却也知道他所言非虚，一时有些为难。
见她心神不定，嬴政心中轻蔑，却又诚恳的为她打圆场“祖太后还是将李氏放回去吧，她毕竟已是寡人的女人，不能没有名分，便照着求娶时向赵国许诺的那样办了就是”
“可，若儿怎么办？”时至此时，她依旧惦记着芈若的王后之位。这大秦王宫之中原本只有芈若一个夫人，后位又空悬，倒也形同王后统领后宫。可此时冒出来这么一个李夫人，让她危机感陡升。
嬴政装出一副奇怪不解的样子问她“寡人不是早已与祖太后商量好了吗？一旦若儿为寡人诞下王子，这王后之位便是她的”
这个解释，便是华阳也无话可说，没有儿子，若儿就算当上王后也做不安稳。更何况，楚国王室本已衰微，屈原又死，此时不过是强弩之末，单靠她，也撑不起芈若做大秦王后的底气。
当即，嬴政便命赵高将册封李浅桑为夫人的谕旨拿出来，当场宣布。
尽管已经一动不动的跪了两个多时辰，可浅桑除了刚站起来时晃了晃，进入内殿时便又行礼如仪，行动如常了。接过册封谕旨和宝印宝册后，她便正式成为嬴政目前位份最高的妾侍之一了。如此算来，她这罚倒也不算白挨。
全程低眉敛目听太监宣读，无视了嬴政长久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事情一结束，华阳便直接将浅桑赶了出去，一点也没给嬴政面子。浅桑乐的早些回去，昨日本就被嬴政折腾惨了，今日又跪了这许久，现在早已累的不行。
“秋辞，去准备两条帕子和一盆刚烧热的水”尽管没什么大碍，可双腿到底酸麻的不行，一路走回来，早已是强弩之末。跟着她同去的秋兰、秋月都几乎动弹不得，只怕几日都下不来床。
秋墨早已得了她被罚的消息，急的不得了，却又无计可施。所幸她们几个在调入浅桑身边伺候之前都是军中历练过的，好容易等到几人回来，便让人将预备好的东西拿出来。
亲自将帕子浸入滚烫的沸水中，拧到不滴水便将帕子敷在主子的腿上。原本白皙细嫩的膝盖和双踝尽皆青紫，两相对比起来格外可怖。
“姑娘”秋辞心疼的直掉眼泪，手上为浅桑敷帕子的手却没有一丝停顿“姑娘，早知今日，您就不该嫁入这秦王宫”
“说什么傻话？”浅桑轻笑，伸手点了点她饱满的额头“我已是大秦妇，该面对的迟早都会面对，与其自怨自艾，不如积极应对”说着，想起了今日那些嫔御的态度，不由得皱起那双好看的弯眉。
王侯之家，三妻四妾是寻常，嬴政再纳她也不过是常事，她们的反应本不该如此过激“我让你们打听的事都打听好了吗？”
“是”秋墨颔首“婢子听宫里的老人说，大王宫中除楚夫人外还有随媵而来的芈良人、芈七子，魏国的容良人、韩国的韩八子、韩少使，燕国的姬少使、云少使，还有十余人是没有名分的侍妾”
浅桑点头，可这些却都无法解释她心中疑问。
只见秋墨看了看她的脸色，迟疑了一下才继续道“姑娘，婢子还听说大王每月踏足后宫的次数至多不到三日，即便临幸哪位娘娘，也绝不会在其宫中留到三更，昨，昨夜···”
“昨夜，大王到了议事的时辰才走的？”浅桑将她话中未尽的意思补全，果见秋墨将头垂的更低了。这下她明白了，原来他确然对自己破了不止一个例，也难怪会惹众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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