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呐小说网 > 秦时明月之只是朱颜改 > 3.第 3 章

3.第 3 章


  虽然囚车被黑色而厚实的幕布包围的严严实实,只有一丝微弱的光线从最底下车板与幕布的缝隙中透出来。可这并不妨碍嬴政打量面前这位对他来说足够新鲜特别的女子。

  毫无疑问,她出身名门,幼承庭训,受荀子与韩非儒法两家思想的影响深远。

  车轱辘的声响渐渐响起,他忍不住轻声问“你与李斯的关系似乎并不如同韩非一般好?”

  前面的少女沉默了一下,以同样低的音量回答“我对待两位师兄本无区别,只是二师兄似乎不喜欢我和韩非散漫的脾性,他重礼端肃,在我看来与老师一般让人敬重。相反,我和大师兄性情相投,平日里很能玩到一处,时日久了,便本能的更亲近大师兄一些”

  “这倒是人之常情了”嬴政嘴角含笑,并不似一直以来展示出的威严稳重“李斯的性格确然是无趣了些,不容易讨姑娘喜欢”

  说着,突然想起李斯告诉他的一些师门趣事,心念一动“听说,你是赵国武安君李牧的孙女?如何会拜入荀卿门下?”

  这个问题倒更是在意料之外了,浅桑不禁皱起了眉头,本不想回答,可二师兄李斯是他的臣子,等回去一问还不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便干脆自己解释“老师喜好收集棋谱、古籍,游历时听说祖父家有整套的《孙子兵法》,故上门请求一观。祖父欣赏老师才学,便说:若他同意收我为弟子,便将那套兵法送与老师”

  “然后他就答应了?”这个原因倒是有些意外,不过,自古以来,才学出众之人都有些怪癖,所做的事情也惊世骇俗,这样一想倒是可以理解。

  对于嬴政的这个反应,浅桑并不奇怪,只是觉得颇有些丢脸,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点头便罢。

  这样说来,她修习武艺倒是理所当然的了。李家乃赵国武将世家,不说李牧,便是他的三位儿子也都是兵家奇才,作为李家三代中唯一的女儿,她被送到儒家学习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秦国国君嬴姓,与赵国国君同为赵氏,按照规矩,同氏族无法联姻。可李浅桑是武安君李牧的孙女,一国砥柱,名门望族,家世才貌都当得极佳。只是华阳太后一心想要楚国来的公主做王后,被他以无子嗣为由压下,此时若要再纳这样一位背景雄厚的后妃,只怕阻力重重。

  正全身心闭目将内力铺开探查周围情况的浅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不过几句无关痛痒的闲谈,便引得嬴政想的如此之远。他完全没有考虑过浅桑的想法,只一门心思的琢磨着该如何将她纳入宫中。

  不过,他一点也不急。帝王大权不稳,后宫被以华阳太后为首的势力把持,朝堂上有仲父吕不韦一手遮天,母亲赵姬还与吕不韦、嫐毐不清不楚···

  他就被这些人夹在缝隙中艰难求存,身边全是这些人布下的探子、暗桩,便是睡觉都不得安枕,夜夜梦中惊醒。因此,他渴望身边能有一些与那些人和利益毫无关系的人。盖聂如此、李仲如此,他希望他这次冒着如此大风险来一探究竟的韩非亦能如此!

  注意到她不动声色的将右手放到左手握着的剑柄上,心中一动,想起了隐秘的过去。但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这条出城的路很长,还没到城门口,这一行车马便被四公子韩宇带人拦住。

  为了不暴露,盖聂与李斯不得不硬着头皮去赴宴喝酒,而浅桑也不得不继续与嬴政孤男寡女一同挤在这狭窄的囚车之中。

  离开新郑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盖聂带着嬴政马不停蹄的赶路。

  想起晚上的怀疑,嬴政在一片静默中让她把左手给他看看。

  浅桑奇怪,可这种要求并不过分,于是将手摊开放在他面前。这只手并不似旁的大家闺秀般细腻柔软、白皙纤细,可就是这样一只典型的属于剑客的粗糙手掌,让嬴政心中一阵悸动,一时之间竟忘了反应。只因那只因常年练剑而带有薄茧的左手手掌上有那样一道几不可见的伤口。在远离多年后他第一次充满柔情的回想起,十年前的邯郸,在所有人都看不起他,肆意侮辱拿捏的时候:曾有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姑娘在被冰雪覆盖的树林里救过他。

  那块玉佩至今还被他收藏在勤政殿卧榻的枕下,这次出来并未带在身上。

  嬴政微微抿唇,立刻松开了她的手“你手上的伤口,怎么来的?”

  “哦,这个是小时候伤的,我小时候逛集市被绑架勒索过”浅桑也抬起手看了看,这种痛苦的事一向不会被她放在心上太久,因此也有些不确定“后来,好像逃出来和一个打算杀人的男人打斗的时候伤的”

  尽管她并没有在意那件事,记得也不清楚了,可嬴政到底是确定了。多年牵挂惦记后,他终于再次见到了她!

  纵然命运待他无情,可有了她,却也不算全然痛苦的。

  她发现他神色柔和了些,可又什么都没说,于是她也就强压着好奇闭嘴了。

  直到进入下一个城镇盖聂才停下来,找了家客栈安排大家休息。

  一天一夜没休息,加上今天白天奔波了一天,一向睡不好的嬴政竟睡的很沉。

  浅桑却没有那样好眠,她和盖聂一人一边占据了嬴政和李斯房门前的梁柱守上半夜。一双秋水明眸情不自禁的望着新郑城的方向。

  他是那样强大的人,又有天泽的帮助,想来一定会没事的···

  清晨的太阳慢慢升起,初秋的凉意凝结成雾缭绕在苍翠竹林中,淡淡阳光自窗柩落到矮塌上,让嬴政从难得的好眠中苏醒过来。他起身穿好衣物,暗自惊心于昨夜的毫无防备,打开房门,便见到正倚着廊柱擦拭佩剑的少女。

  见他开门,浅桑收起棉布帕子对他微微颔首。

  “盖先生呢?”他没见到本该和她一起守在院子里的盖聂。

  “他去办点事”浅桑说的很隐晦,嬴政心领神会。现在这样敏感的时期,需要他去做的只有一件。

  “我去让人打水,顺便看看早饭好了没有”和他打了招呼,浅桑就出去叫人了。

  早膳很简单,却足以裹腹,这些年他虽养尊处优,可幼时也曾吃尽了苦头,倒也不觉得难以忍受,反而有一种难得的温暖。

  盖聂从外面回来,他的灰衣上带着斑斑血迹,对着浅桑轻轻颔首“大王呢?”

  “在卧室”浅桑如实回答,看他进去,直到确定秦王无碍,盖聂方才微微松了口气。

  她看见他破了几个口子的衣袖,带着腐烂的气味,不禁皱眉“盖先生,你受伤了?我可以帮你处理”

  他沉默了一下,转身对秦王拱手,似是请求同意。浅桑默然,见嬴政允许,便带着他出去。

  少年剑圣沉默的看着少女在自己的不大的行李中翻出一堆瓶瓶罐罐,寻找到需要用上的东西,细致而小心的帮他处理伤口。剑上有剧毒,幸亏他反应迅疾及时封住穴道,否则早已致命。

  她熟练的用炙烤过的匕首剜掉伤口上已经腐烂了的肉,撒上用于止血和伤口愈合的药,便用纱布将伤口细细包裹起来。

  以他之敏锐,察觉到嬴政在门口看,却不动声色,听她后续的话“说实话,这毒我没见过,你先吃一颗百草解毒丸,我为你施针护住心脉,看能不能将身体里的余毒逼出来”

  漆黑的血从他右手十宣的开口上不断涌出,滴落在地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浅桑收回动作,平息下内力,便兴致高昂的蹲到地上看那些血。

  “啧啧,可真厉害”她一边看一边赞叹出声,完全没有注意盖聂那越发显得难看的脸色“说起来,你们鬼谷是不是有一种能将己身一切消耗压到最低的内功心法?不然这毒早已蔓延全身而不仅仅只是这一条手臂了吧?之前卫庄中毒了也是这样···我问他却怎么也不肯说···”

  盖聂心中腹诽,此乃鬼谷不外传之秘,如何能轻易告诉别人?

  她边说边挑了一些之前被她割下来的腐肉,放在一个白瓷小碗里加了些别的粉末和液体,用银针去碰,那针瞬间漆黑。她想了想,又加了些别的东西,不断尝试,也不知过了多久,方才得意的笑出声来“原来如此,这里面加的有百年紫蜈蚣的毒液,再配合以清霜花的花粉,难怪···”

  将这件事搞清楚了,浅桑很是满意,高高兴兴的出门去为他熬药。却忽视了身后同样脸色不好看的两个男人。

  刚刚驶出城门,马车便再次停了下来。

  “再不来,茶都要凉了”浅桑听到了熟悉的清越嗓音。

  “大师兄!”她惊喜道,也不等其他人,三两步就跳下马车扑进他怀里。

  “你慢点”韩非无奈的看紫女一眼,急忙快速退了两步才没让茶壶里的茶全部洒出来“茶都洒了”

  “紫兰轩那边还好吗?”她急急的问。

  韩非的笑容里带着些打趣的意味“怎么?这么担心?”

  “哪有?”浅桑跺脚,拽着他的袖子撒娇“我这不是担心大师兄在韩国的处境吗?”

  “放心吧”见嬴政和李斯下来,他不再逗她,轻轻拍拍她的头“一切顺利”

  浅桑放下心,欢欢喜喜的和他一起请了嬴政和李斯进了长亭。

  “尚公子,此行秦国,还请珍重”韩非难得正经,更难得的是以茶代酒。

  听了他的话,嬴政挑眉“八玲珑之危已解,先生以为我此次咸阳归程尚有变故?”

  “尚公子归途是否再生变故,韩非不能未卜先知”他放下茶杯,忧心忡忡的抬头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然秦国之内,却有人能够料事于先”

  嬴政果然感兴趣“请先生明言”

  “前任秦国使节在韩遭遇刺杀后不过五日,新任秦使便已经现身新郑···随着尚公子此行韩国,秦国内部只怕早已掀起惊涛骇浪。如今权力的野兽已经张开獠牙,即便尚公子回到秦国,处境恐怕会更加凶险···”

  嬴政沉默片刻,显然对自己处境的了解并不比韩非少“听说,先生曾经说过:七国的天下要九十九”

  “尚公子的消息也很灵通啊”韩非略带嘲讽的笑着。

  “不知先生之法,是一国之法还是天下之法?”

  见他问的认真,韩非也答的认真“七国民众受乱世之疾久已,诸子百家各施救世之道,以法治天下是韩非的夙愿”

  “先生可愿与我携手,把这个夙愿付诸实施,共创一个九十九的天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浅桑和李斯都以为他会答应,却没想到,他避而不答“不知在尚公子心中,这九十九是秦国的天下还是韩国的天下?”

  “大周共主天下八百年,孔子著春秋,战国分七雄。这天下分分合合,最终受苦的却是芸芸众生”

  “哦?”韩非意外道“尚公子对儒家学说也颇有涉猎?”

  “先生师出儒家,又创立法术,融两家之大成,对此自然思悟更深。”他对欣赏之人诉说着心中的理念和报复“我心中的九十九应该是法之天下,儒之教化”

  嬴政的理想,也正是韩非的理想,浅桑从他眼中看到了惺惺相惜。

  “我欲铸一把天子之剑,先生就是这铸剑之人”这句野心勃勃的话让韩非想起了和盖聂论剑时说过的庄子《说剑》中的那段话:天子之剑,以燕溪、石城为锋,齐国、泰山为愕,以晋、卫两国为背,以周、宋两国为首,以韩、魏两国为把,包以四夷,裹以四时、绕以勃海,系以恒山,制以五行,论以刑德,开以阴阳,持以春夏,行以秋冬。此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按之无下,挥之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维。此剑一出,匡正诸侯,威加四海,德服天下“而我,愿做这执剑者”

  “天地之法,执行不怠”激情之后,韩非却心中凛然,喃喃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浅桑一愣,知道了他接下来的选择,却又不是很明白。

  “先生,可愿与我一同去开创这千古一国之梦?”她看着嬴政伸出的手,又看看委婉拒绝的韩非,她真的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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