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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两个人在一起,也许真的不仅仅是因为爱情,也许只是空虚和寂寞,肉体上的相互需求似乎比精神上的更多?当彼此的关系中情.欲大于情爱时……

  席砚在设计稿上用最浓艳的颜色涂抹着。这种关系还是他想要的吗?

  他一直都不相信李津京那套同居论,也曾在心底偷偷的鄙夷过。但自从一个多月前的那个晚上得知他和陈家和分手的消息时,那个一直在他心底被小心搭建起来的梦幻城堡瞬间粉碎瓦解了。

  放下笔,席砚揉着眉心,无助的伏在画板上。

  现实与浪漫真的无法结合在一起吗?为什么那对儿看起来无比和谐互补的伴侣会分的这么痛快,干脆,不带一点儿留恋?

  那天晚上,当他的手打在小秘书的脸上时,一直压抑在心头的情绪被点燃。多么可恶的人,多么无耻!可是,李津京为什么要笑呢?最后还是他拉着愤怒的他离开。

  现在想来,那是一种毫不在意的笑,一种“与我无关”的笑。

  当时他的愤怒一直延续,从车上延续到李津京的家,直到李津京受不了他一连声的质问告诉他:“陈家和之所以跟我在一起,其中一个最主要的原因是我长得像他死去的初恋。”

  原来……两个人真的可以单纯的因为肉体需要而同居。

  这是一面可怕的镜子!席砚彷徨了。他可以一直看不见,是他自己走到镜子前。从别人的故事里看到了自己,看到了他和秦立东。

  【不一定牵过手就能到永远】,这句话像大榔头敲打着让他心绪不宁,志趣不投勉强凑合在一起也是误人误己,像把锋利的小刀直插在他的心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席砚的脸都被画板压出了一条褶子。猛抬头,糟了!今天跟李津京约好了来接他然后去他家炖排骨!

  收拾起画具画板,裹紧厚实保暖的外套,已经是北风呼啸的冬季了,席砚步履匆匆的往校门口走去。

  突然背后有人叫他的名字:“席砚席砚!等等我。”

  眯起眼睛看着向他跑过来的人,是一位已经毕业的学长。

  “席砚,我觉得你最近状态很不好,发生什么事了吗?需要帮忙吗?”

  “不,没事。”

  “不要随便回绝别人的好意。”学长伸出一根儿手指摇了摇:“刚才看到你最近的作品,我觉得虽然色彩和技巧的运用越来越熟练,但每一张都缺了样非常重要的东西。”

  以席砚的性格是从来不爱搭理这种自来熟的人的,不甩脸色就不错了。但这位叫汤玛斯的学长也算是设计圈儿里小又名气的人物,毕业之后就开了自己的工作室,作品也屡屡得到各种大小奖项。最关键的是汤玛斯对他表示了毫不掩饰的喜爱,这让席砚在暗自得意小小虚荣的同时也承担了某种罪恶感。

  “哦?缺了什么?”多少有点儿心不在焉。

  “灵魂!”汤玛斯带着艺术家的狂热张开双手比划着:“你的灵魂在哪里?为什么我看不到激情和生命力?”

  “我现在没激情。”席砚不耐烦的看了看手表:“我还有事先走了。”

  可没走两步,就听见汤玛斯在他后面高声说:“生活中的激情不仅仅是欢愉!当你的快乐之泉干涸时,悲伤也是一种浓艳的美!禁锢自己就无法伸出双手迎接下一秒的美好,甚至会失去现有的一切!爱情,友谊,信念,理想!不要把自己圈禁!”

  擦!安定医院没锁好大门吧?怎么还跑出来一个?

  李津京在学校外面等了半天也没见人,干脆进来找,谁成想离着老远就听见一疯子冲席砚嚷嚷。被北风卷得乱七八糟得艺术家长发已经变得跟鸟窝差不多了,脏兮兮的风衣上还挂着油彩。这要不是在工艺美院里遇见的,也许他会扔过去一块钱。

  “干嘛呢!”一把拉住念着“咒儿”步步逼近席砚的“疯子”,“有话站远点儿说,离这么近你近视眼啊?”

  席砚拽了拽李津京的袖子:“这位是我学长,叫汤玛斯。”

  李津京隔着墨镜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心说,果然美院怪鸟儿多,看看眼前这位再看看我们小砚哥,整个儿一天使与恶魔啊。

  汤玛斯冲李津京淡淡的微笑了一下,转过头立刻恢复了刚才的热烈:“席砚,我送你一本书,”说着从大书包里掏出一本封面都看不清的不明物体:“赫尔曼.黑塞的《悉达多》,你会在里面找到答案,书里还有我写下的一些感想和注解。”

  “呃,这……好吧,谢谢你。”

  汤玛斯露出一排大白牙:“别客气,作为学长,我有义务关心和指导迷茫的你。”

  李津京胃部一阵痉挛,“既然是学长,今天又这么巧遇上了,咱们一起吃个饭吧?席砚,你想吃什么,我请客。”这苗头不对啊,鸟窝男的眼珠子怎么还烧上火了?看席砚跟饿疯了的人看见烤鸭似的。必须得给丫扼杀在摇篮里!

  席砚正好觉得今天没心情做饭,而刚才汤玛斯的某些话又特别触动他的心弦,“好吧,学长您愿意跟我们一起聚聚吗?我也有些设计想听听你的看法。”

  “求之不得!”汤玛斯一甩头发:“你的那一抹灵气和勤奋让我……”

  “哎哎哎,大冷天儿的也不怕灌一肚子风,咱先上车再说。”

  李津京觉得自己特伟大,平时应付一个发癔症状态的席砚就够不容易的了,这回一次来俩!秦哥,你可欠我欠大发了!

  自从上次的事儿之后席砚就很排斥去西餐厅,所以今天选了家最火的川菜馆儿,正是李津京和古剑他们讨论过的水煮鱼第一店。

  完美的扮演完贪吃的路人甲,李津京叼着烟仰靠在椅子里听这俩搞艺术的蛋侃。侃人生,侃哲学,侃音乐,侃色彩,这些他能理解。但侃到宗教信仰和灵魂的时候儿,李津京不淡定了。他多么想抄起椅子抡那个汤玛斯一下啊~

  要不说艺术家都是敏感的呢?汤玛斯似乎也感觉到了某种黑压压的势力在蔓延,话题一转就拐到了他的工作室上。

  各种设计理念和裁剪变成了话题。李津京的气压也逐渐收敛,这还差不多,聊聊专业,别净扯没用的!泡妞呢?

  听了一会儿,感情这位汤玛斯的工作室专门做“高级定制”。

  李津京不以为然的想,说好听了是不批量生产,每一件儿都凝聚了独特,唯一,创造力。说难听点儿,不就是小作坊铺子吗?没钱没人没品牌的小手工业者——裁缝。

  席砚画板里的草图和完成品被拿出来逐一讨论。他们说的那些色彩啊,料子啊,线条啊,轮廓啊李津京一律听不懂,但鸟窝男话里话外那份儿勾搭席砚来参与的意思可是够明显的。

  李津京沉默的听着,看这俩人像大师似的倍儿深沉,把作品拿近拿远,来回的比划,满嘴蹦单词儿,还不是英语。

  周围不少桌儿的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李津京觉得这是报应。上次因为他和陈家和,害秦立东跟席砚一起被人当野生动物看,现在因为这俩假大师,他也被人当成珍稀动物看。

  中途席砚去卫生间的时候,李津京突然对鸟窝男说:“你接近我哥们儿真的是看上他的才华了?还是看中他有钱了?”

  汤玛斯一惊:“你是在侮辱我。”

  李津京龇牙:“我他妈还强X你呢!席砚单纯,看不清你那花花肠子,你以为我也看不清是不是?警告你离他远点儿!”

  汤玛斯细长的眼睛眨啊眨的,“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到很精明嘛!那我也跟你说实话好了,我的工作室虽然小,但对设计者的要求也很高。有钱的当然欢迎,但是光有钱没有才气我也不要。所以像席砚这样有才又有钱的,当然最好。”

  “抽你丫的!”李津京抄起个玻璃杯作势要砸,吓得汤玛斯各种抖。“你还真好意思说出来?我告诉你,我哥们儿是真心热爱艺术,你这种下三滥别混过来打扰他。”

  汤玛斯高深莫测的一笑:“知道吗?我看见他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这人怎么像个漂亮的瓷娃娃一样儿啊?骄傲又什么都不懂,脆弱但对一切都充满好奇。原来就是你这种人给他套了个玻璃罩儿,你这是剥夺了他领略人生。”

  “领略个屁!别跟我来这套酸的。”李津京最然嘴上硬,但心里不得不承认鸟窝男说的颇有点儿道理。

  “人生啊~~不仅仅是吃羽翅穿,开宝马住别墅。酸甜苦辣咸您都得让人家尝尝不是?你能保护他一时难不成还能保护他一辈子?”

  李津京勾起嘴角一笑,点上根儿烟,“怎么不继续那文艺范儿,改胡同串子味儿了?”

  “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呗,我看得出您是席砚的铁哥们儿,但他也是成年人。成年人的想法您可不好随便干预吧?他有他的追求,他有他的理想,他有他的信念,您管得着吗?”

  这种人最难缠,全是跟你打太极。要么给人绕进去,绕不进去的也能烦死你。

  李津京决定来个狠的镇住他:““你叫什么名字?”

  汤玛斯缩在椅子里又开始抖:“汤、汤玛斯……您把这家伙事儿收起来成吗?”

  李津京一笑,把刚才切肘子的大餐刀又往鸟窝男的肚子上顶了顶:“别他妈废话!汤玛斯?你爸爸给你起名儿的时候脑袋让门挤了?”

  “哎哟,疼疼疼!”

  “说!”

  “汤、汤金宝。”

  李津京甩手扔开餐刀拿出手机拨了个号儿:“潘哥,麻烦你给那市局的哥们儿打个电话,查查一叫汤金宝的人,工艺美院毕业的,三十多吧……”

  “我才二十六!”

  “滚蛋!……潘哥,不是说你呢……嗯,那麻烦你赶紧给查一下,我等你回话儿。”

  后来席砚回来了,李津京和汤金宝都没再提这话茬儿。

  桌上只有席砚像只快乐的小云雀,叽叽喳喳的继续刚才的话题,他的设计,他的梦想,他对未来的期许。

  虽然汤金宝就是无赖加地痞,但李津京一直在琢磨他说过的话。现在又看着席砚这个样子……

  “小砚哥,我今儿还有事就不送你回家了,你打车回去还是让秦哥来接你?”

  席砚沉默了一下,“立东……最近挺忙的。你也知道,一到年尾他的事儿最多。我自己打车回去就成了,没事儿的。”

  汤金宝如蒙大赦,赶紧跳起来说:“那今天就到这儿吧,我工作室那边儿也有不少活儿呢。”

  李津京笑眯眯的一把给丫抓了回来:“学长甭着急,我送你过去。”

  “别!别!那多不好意思啊!”

  “客气什么啊?”李津京的健身效果很显著,这腕子上的劲儿不白给。

  席砚虽然不明白学长怎么突然跟李津京这么亲密了,但也没多想。他现在心事重重,更是注意不到学长那脑袋上的鸟窝为什么会一直微微颤抖,以及为什么他会咬着后槽牙笑。

  李津京押着汤金宝去他工作室的路上顺道接了古剑,本来还贫了吧唧的鸟窝男自傻大黑粗的哥们儿上车立刻闭了嘴。

  半路上接到潘向荣打过来的电话。普通市民是一个,没有参与过打砸抢或者任何反.政府行为,“估计最多了小时候儿往人家自行车上攘点儿沙子。京京,你打听这人干嘛啊?”

  “我这是替社会监视一个未来的大骗子。能不能让你那哥们儿在市局给他挂上号?时不时走访一下儿。”

  汤金宝在后座儿都快哭了,期期艾艾的说:“小李小李,咱不带这样儿的,我就是一好市民。”

  李津京偷笑。狗屁市局啊,这是他和潘向荣唱的双簧,逗闷子玩儿的。真有大事儿的时候动用关系还靠谱,这么点儿小打小闹犯不上的。

  古剑很严肃的回头瞪了汤金宝一眼,某人立刻老实了。

  到工作室转了两圈儿,虽然地方不大,设备看着也是七拼八凑的,但李津京对他挂在模特儿身上的几件儿成品还挺感兴趣。

  这种就是务实的设计,虽然有个性但绝对保证你能穿得出去。

  “古剑,试试。”

  衣服不错,有款有型儿的。

  汤金宝没想到这位神秘青年竟然是大金主儿。成品中有一半儿被他看上了,毫不犹豫的买下,当然也毫不留情的砍价……

  临走的时候李津京突然问他:“你给席砚那本儿书主要讲的是什么?”

  愣了几秒汤金宝才反应过来:“《悉达多》是德国著名作家黑塞的……”

  “别废话啊,问你什么没听见是不是?又臭来劲?”

  “咳!主要讲‘给漂泊的灵魂找到归宿,让动荡的灵魂有一片宁静的栖息之地’。”

  李津京重重的拍了一下汤金宝的肩膀,“你愿意跟我哥们儿讨论艺术可以,你真的看中他的设计也可以,但你要是敢算计他……”

  “坐地削死!”古剑把手指捏得咔吧咔吧响。

  “嗳!嗳!您放心,不能够的。”

  上了车开出来一段儿了,古剑忧郁的叹了口气:“你咋净遇见这种人呢?整得我还老得装打手,跟黑.社会似的,啥事儿啊!”

  “这不给你补偿了吗?衣裳喜欢吗?”

  “那是没的说。”

  时至年关,不仅秦立东忙,李津京这边儿也紧忙活。

  跟有生意往来的各大医院该送的送,该花的花;跟还没有生意往来但未来想发展买卖的单位,也不能短了礼。

  这个时候就看出车不够用了。你忙人家也忙,打车打不着,在寒风里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瑟瑟发抖的张武和王小竟终于觉悟了。

  李津京二话不说,正好儿有消息某部大院儿到了批新车,拎着钱直接去,两辆黑色的原装进口欧宝,依旧是三产蓝牌儿。

  年终结算只有他和会计徐大爷在场,老头儿还是那副稳稳当当的笑模样儿,“收成不错。”

  李津京合上账本儿心算纯利润,“确实不错。”刨除龙庆给联系的那笔大买卖,凭他自己零零碎碎儿的也赚了将近三十万。这是第一年,很可观了。

  他自己的公司自己说了算,没必要跟国企似的非得绷到大年二十九才放假。过了小年儿就停业,阴历二十三中午请所有员工一起吃了顿海鲜,又给所有人按贡献度发放了奖金,人人都是笑逐颜开,李津京心里也很甜。

  “晚上咱们哥儿仨聚聚啊?”老武问。

  “我今天没空儿,晚上跟秦哥汇报工作,明天的吧。”

  “也行!京京,你给我们的多了点儿吧?”王小竟拉住他的胳膊:“秦哥那儿……”

  “放心,这也是他的意思。他说兄弟们也不容易,整天风里来雨里去的。”

  张武愣头愣脑的半天才反应过来,赶紧拿出红包打开一看,一张两万块钱的现金支票!

  “这么多?我说怎么这么薄呢?刚还想着你小子越来越小气了。”

  李津京简直哭笑不得。现在他真是两头儿不是人,发的多了是秦立东的好儿,发的少了是他小气。关照哥们儿是秦哥仗义,等到了秦立东那儿人家又说:“京京啊,你可又欠我一回。”

  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晚上是股东开会。

  照例的还是他们五个,照例的包间儿,照例的喝酒庆祝,秦立东他们这一年可真没少忙活。

  李津京连看都没看秦立东递给他的财务报表儿,“别给我看这个。一来看多了头疼,二来就你们那大会计想做点儿花账唬人,就算我长俩脑袋也看不出来啊。”

  秦立东一搂他脖子:“原来不是相信我们啊,你们说这么罚这小崽儿?”

  潘向荣坏笑着:“雪地裸奔二十圈儿。”

  龙庆:“直接吹一瓶儿茅台。”

  张文:“行了行了,东子!京京的脸都憋红了,你快点儿松开他吧。”

  李津京一被解放立刻跳起来要跟文哥换座位,谁想挨着那大野狼啊!秦立东能让吗?揪着毛衣就给拎回来了。

  “我听老潘说你前阵子让他查一美院的人,怎么回事儿啊?”

  “秦哥,难道席砚最近没跟你探讨一下‘灵魂的归宿’这个问题?”

  潘向荣大笑:“哎哟~~小砚哥越来越深了啊!可喜可贺!”

  秦立东一笑:“没跟我探讨,但是我知道他现在最爱不释手的两本书,一本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一本是黑塞的。好像都跟灵魂有点儿关系。”

  李津京差点儿一口酒喷出去,席砚还记着那斯基呢!也对,陀思妥耶夫斯基也是探讨灵魂的一位大拿。这下可热闹了!

  股东大会嘛,话题必然还是以买卖为主。好消息坏消息都有,好的分享一下乐呵乐呵,坏的大家也算是难得聚齐好好聊聊。

  “国粹”终于开始冒头儿,目前南方有两家仿造的新型彩钢厂子。虽然质量必然差了很多,但胜在外型相似,造价低廉,这就是所有豆腐渣工程的祸端源头了。

  “X省那边儿已经有一个用假冒彩钢做的工厂车间被大雪压塌,幸好没伤着人,要不然对咱们的声誉也有影响。那些厂子老板可不管你是真是假,只记得这种叫新型彩钢。照这么下去,早晚市场得让这帮人彻底毁了。”

  张文是一直跑工地的,他也主要负责收集市场信息。

  秦立东胸有成竹,他早就算计好了后手儿:“所以我们明年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出售技术,或者与各地大中型钢厂技术合作。我已经跟S钢的人做了初步接洽,提供技师和数据信息……”

  正说着,突然包间儿里一片黑暗,连窗外的路灯都熄灭了。

  “停电了?”就听龙庆那边儿椅子卡啦一响,估计是摸黑出去叫服务员。

  “八成儿是大雪闹的。”

  桌上剩下的四个人到都没惊慌,潘向荣应景儿说起了他们小时候停电的段子。当年一停电就是孩崽子们最快乐的时光,不用写作业,黑暗中各种调皮捣蛋的方法无数。

  秦立东的笑声尽在咫尺,李津京觉得他口中呼出的热气都喷到右边儿耳朵上了。悄悄的挪开一点儿,再一点儿,冷不丁左耳垂儿被人捏了一下儿,极低的声音压过来:“躲什么躲?”

  是秦立东在摸他大腿吗?为什么觉得热乎乎的?

  李津京假装挪椅子,没想到他腿上根本就什么都没有。这种黑暗密闭空间里的心理暗示太强烈了,李津京觉得后背也热,前胸也热,小腹也热,哪哪儿都热。

  “我去找找龙哥。”

  “不用不用,丫肯定调戏小姑娘呢,你可别坏了他好事儿啊!”潘向荣嘻嘻哈哈的,“老文,你还记不记得上次去XX温泉?”

  张文和潘向荣聊的热闹,李津京摸黑想站起来,他的心跳有点儿快。

  这回不是错觉,一条胳膊揽住他的腰:“没听你潘哥说别去打扰龙庆吗?看这样子一时也来不了电,现在风雪大,干脆我还继续说说我的想法吧。”

  确实是又过了好一阵子才来的电,中间儿有服务员送来了蜡烛,总算是不用摸黑儿了。

  龙庆回来之后秦立东继续说着他的计划,怎么联系,怎么合作,怎么抽成,怎么控制市场,思路井井有条,一看就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天。

  烛光里影影绰绰的,李津京几次听的入神不由自主的歪头去看,秦立东雕塑般的五官被光影打得更深刻了。

  谈话的间隙中,龙庆指着四壁被烛光放大的影子:“你们看看,咱们像不像开圆桌会议的骑士啊?”

  所有人都回头去看自己的影子,其中秦立东和李津京离得最近,两个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

  恰在此时,中断的电力终于供给上来,在灯光闪烁的一霎那,秦立东一直揽在他腰上手才撤回去。

  李津京一抬头先看见潘向荣洞悉一切的带着笑意的眼神。

  毫不客气的瞪回去:别瞎琢磨啊!

  老潘一乐没言语。

  翻腾的心终于平静下来,李津京突然笑了,这秦家大野狼自打第一次跟他见着就这德性,毛手毛脚的,没点儿正形儿!

  “笑什么呢?”

  李津京冲他打了个“过来点儿”的手势,然后用手挡着贴在秦立东耳边说:“笑你就是个大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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