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涉险而行
暴石鱼落入水中以后，没了声息。
“它在干什么？” 张巧轻声问道？
”不知道，”穆伦转着眼珠，“我看不见它。”
张巧一点一点扭动脖子，直到他的余光能看到身后的情景。暴石鱼就在他们身后，它的大嘴已经合上了，头部沉入水中，一动不动。
“它好像睡着了。”张巧低声说。
穆伦回头看了看，叹了口气，“是睡着了，只不过，它睡的地方正挡住了我们退回去的路。”
“我们最好先到岸上去。”
两人花了好些时间才挪上了岸，只有几丈宽的水塘，他们却走得异常缓慢。张巧抹掉脸上的水，问穆伦：“你还想往前走吗?”
“为什么不往前走？”穆伦将浸湿的头发甩在身后，“我们可还没到呢。”
两人赤着双脚走在小径上，脚底的碎玉又温又润，让人想躺在上面睡上一觉。小径尽头是一座木桥，下了木桥，前方是一个宽敞的月亮门，高高的宫殿群就在门后。张巧心中一喜，大步上前。却被穆伦一把拉住，拽到了树后。
“怎么了——”
“别出声。”穆伦打断了张巧的话。
紧接着，一队卫兵从暗处走出来，在月亮门前停下了。张巧和穆伦伏在树后，大气不敢出。
前头一名高个卫兵说道：“老白，刚才的声音好像就是从这边传过来的。”
那个叫老白的说道：“八成是哪里钻进来的野獾，前一阵我和大福子巡夜，一只野獾就从我头顶越过去，可给我吓得不轻。”
高个卫兵笑着说：“那你何不追上去宰了那野獾，灵王一高兴，或能封你个斩獾大将军。”
老白说道：“我还真不稀罕什么大将军，只盼着自己当差的时候别出什么差错，再过上几年，等岁数大些，就带着全家回流霞山，免得她们每日跟我提心吊胆的。”
又有一名矮壮卫兵说道：“你们听说了吗，呼允将军在幽南不是很顺利，他手里最精锐的凛军中了对方的埋伏，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老白说道：“想不到幽南弹丸之地，居然几年都没能打下来，还折了许多兵马，这项族人还真是硬骨头。”
高个卫兵说道：“项族人虽是硬骨头，但怕是还比不了恐族人，当年要不是流霞山的天险，被灭族的就是咱们烈顿人了。”
矮壮卫兵说道：“你说到恐族人，我还想起一件事，听说在锈琴山又出现恐族人了，还是羽翎军征用了蚩古兽才杀死了他们。”
高个卫兵说道：“这倒是件怪事，按说这世上应当没有恐族人了。老白，你消息多，跟我们说说。”
张巧听到这里，也动了好奇之心。他屏息静气，侧耳倾听。
老白想了想，压低了声音，说道：“跟你们说说也不妨，当年自从阔雅岭一役之后，恐族人虽然几乎尽被剿灭，但还是剩下不足千人逃到西漠的落尘关之外。三年前灵王派兵前往西漠，扫平了恐族人最后的一处城池，世人都以为恐族人从此灭族，可是我听说灵王还生擒了一百多个恐族武士，并把他们秘密地关在一处大牢里。锈琴山中出现的恐族人，应当就是从那牢中逃出来的。”
矮壮卫兵说道：“灵王为何不干脆杀了他们。”
老白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想来灵王留着他们另有用处。”
矮壮卫兵又问道：“一百多个恐族人，能把天翻过来，有哪个大牢能关得住他们。”
高个卫兵说道：“你忘了武平镇有个蒙武猎场——”
“嘘！小声点！”老白止住了高个卫兵的话，“咱们兄弟几个说说不妨，别让旁人听了去。
“也是，”高个卫兵说道，“再有一会就该换班了，我们到前面看看。”说着，几名卫兵走远了。
“咱们进去吧。”见卫兵走远，穆伦拍拍张巧的肩膀说道。
张巧喃喃说道：“你说，烈灵王把那些恐族人关起来要做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穆伦说道，“过了这个门，就是咱们要看的东西了，你还不快走。”
张巧深吸口气，暂且将刚才所听到的事情放在一边，和穆伦两人穿过了月亮门。果然，成群的宫殿高低错落，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所有宫殿都高高在上，浮在半空。当中一个最为宏伟浩大，宽厚深重。在夜色当中，更显威严。张巧抬头仰望，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身处舞阳宫当中，离这些传说中的宫殿如此之近。大殿门扉上雕饰的烈火金纹，门面上变幻的玲珑彩玉，立柱上旋转的走兽盘龙，全都清晰可见
“那座最大的就是昆阳殿，”穆伦说道。“烈灵王就在这里和大臣议事。”
“他们是怎么上去的？”张巧问道。
“什么？”
张巧指着浮在空中的宫殿，“这些宫殿高高在上，难道你们烈顿人会飞吗？”
穆伦无奈地摇摇头，“你仔细看看宫殿下面，那是用螟蛉山采挖的透土砌成砖，垒起的底墙，墙上既有大门，又有台阶，只是透土砖无色透明，不易发现，远看便如宫殿浮在空中一般。
张巧这才恍然大悟，他继续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愿漏掉一丝细微之处。“我们该回去了，”穆伦说道，“该看的都看到了。”
这时他们的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两人吃了一惊，见右手边有块石碑，赶紧跑过去，欲躲在后面。穆伦脚下稍快，已到了石碑之后，张巧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跤跌在地上。张巧慌忙爬起来，脚步声已到了身后。
“你是什么人？”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我，我……”张巧支吾着。他瞄到穆伦准备从石碑后面走出来，赶紧暗暗摆手，示意他藏好，。张巧转过身，是一个烈顿族的女孩，十几岁的样子，看穿着应是个侍女。女孩眼睛很是明亮，她微微皱着眉，紧盯着张巧，但嘴角微微上翘，似笑非笑，倒显得没什么敌意。
“我是偷偷溜进来的。”张巧决定说实话，“我只是想看看舞阳宫到底是什么样子。”
女孩扬起眉毛，露出怀疑的神色。
“是真的！”张巧补充道。
“你经常这样吗？”女孩说道。
“不，”张巧连连摇头，“我是第一次来这里。”
“我是说……”女孩指了指张巧，“你经常不穿衣服吗？”
张巧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未着寸缕，他满面通红，赶紧蹲下身来。
女孩扑哧一声笑了。烈顿族女子生来豪爽，反倒对此不以为意。张巧觉得女孩的笑声中夹着细弱的金属之音，很是动听。
“你笑得真好听！”张巧情不自禁说道。
女孩一愣，含笑继续说道：“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怕。”
“要是烈顿人都像你一样，我确实不该害怕。”
女孩刚要说什么，却听身后的远处有人大喝道:“谁在那边？”接着是逐渐走近的脚步声和兵刃与盔甲相互碰撞的声音。
张巧焦急地望向女孩。女孩略加迟疑，然后摆了摆手，示意张巧赶紧离开，接着便迅速转过身向来人方向迎了上去，边走边喊道：“白掌令吗？是我，桐疏阁的谈夏……”
张巧喃喃说道：“原来她叫谈夏。”
“别发呆了，还不快走。”穆伦这时已经从石碑后走了出来，他一把拉起张巧，两人穿过月亮门，向水塘方向疾走。所幸他们这一路并未遇到守卫，顺利到达了水塘边。暴石鱼依然在那里酣睡着，在它的上方，就是两人来时的通道。
“怎么办？”穆伦盯着那个可怕的家伙。
“我们没有别的路了。”张巧摇着头，气喘吁吁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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