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羽翎军

　　一个庞族人将圆斧横着挥来，两个武士持刀格挡，却被斧背拍得腾空飞起，两人在空中手舞足蹈，像两只可怜的甲虫，直到撞断了两棵锈琴树，才跌落在地。一个武士举刀向庞族人身上猛砍，庞族人只用圆斧一撩，武士的长刀便已脱手而去，接着，那个庞族人伸手抓住武士的衣领，将他高高地扔在空中，又重重地落在地上。

　　转眼之间，就已经倒下了三个武士。老蛮子眼睛变成了诡异的红色，他如闪电般窜到一个刀疤脸的庞族人身前，刀疤脸抡起圆斧向他的脑袋劈去，利风扑面，让人透不过气来，老蛮子屏住气轻轻翻身落在斧背上，挥刀砍在庞族人的肩头。可庞族人皮肤极为坚厚，这一刀竟只砍破了皮肤，未伤及筋骨。刀疤脸哼了一声，抓向老蛮子，老蛮子来不及抽刀，弃刀跃起，飞起一脚踢中刀疤脸的脑袋，“咚”地一声，老蛮子感觉像是踢中了一块石头，震得脚背发痛，刀疤脸只晃了晃头，怒吼着又向老蛮子扑来。

　　老蛮子从腰间抽出匕首，正要上前拼命，却见一只短矛从空中飞射而来，从刀疤脸的左脸掠过，擦出一道血痕，然后深深地扎在老蛮子身前的地面上。刀疤脸愣了一下，转回身，在他身后不远处，一队骑兵疾驰而来，每个骑兵都身着银盔银甲，头盔上插有一支白色羽毛。“羽翎军来了！羽翎军来了！”武士们纷纷嚷道。骑马赶来的，正是是烈顿人的军队。

　　烈顿人是这块大陆上名副其实的霸主。素水以东、灿河以北，至洪蒙山脉的大片土地尽为烈顿人所统治。五十年前，他们用武力终结了这里长达百年的乱世纷争，开创了强大的烈顿王朝。这其中虽然经历了漫长的过程，但并不让人意外，烈顿人有着强悍有力的体魄和坚韧得近乎残酷的意志，他们的头上除了花哨繁杂的辫子，还有清晰冷静和嗜血如命的头脑。烈顿人的崛起也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他们从西北偏瘠之地凭借流霞山之险站稳了脚跟，然后一步一步向外扩张，历经了数次近乎灭族的恶战，又都迅速恢复了生力。终于，在阔涯岭一役，经过七天七夜的苦战，血染长天，山河动摇，烈顿一族以少胜多，打败了四大族联军。从此再无人能与其相抗衡。只有边陲之地的几个小国，尚且凭借天险守住自己仅存的一点领土。

　　羽翎军是烈顿族人的一支铁军。他们当年随烈卓王南征北战，无往不利，立下赫赫战功。羽翎军兵力虽不多，但行军作战迅猛，凶残，所到之处无不尸横遍野，寸草不留。在平定四方之后，羽翎军就一直驻扎在浮霄城之外武平镇，负责保卫都城。

　　看到了羽翎军，老蛮子大声呼喝，指挥武士们向后退去，庞族人并没有理会他们，而是挥舞圆斧，返身向羽翎军冲了过去。

　　一个头盔插有黑色羽毛的人看来是羽翎军的首领，他带领两名士兵纵马踏上了北侧的土丘，然后扬起手中马鞭，一声清脆的响鞭之声，前面的一排羽翎军回手从背后抽出短矛，向迎面而来的庞族人掷去。羽翎军士兵臂力极强，数十支短矛挟着疾风，纷纷穿透庞族人的身体。庞族人遭此重创，却是只低吼几声，便随手拔出插在身上的短矛，带着倒刺的矛尖尚挂着残肉，暗红色鲜血从伤口涌出。庞族人兀自不退，继续向前冲锋。

　　掷出短矛后的羽翎军马不停蹄，从中路分开，向两边兜去，后一排羽翎军冲出队伍，每人手中都拖着一根铁链，他们将铁链抡了几圈，甩在半空，铁链哗啦啦响着，如灵蛇般形成一个个圆环，旋转着套住了庞族人的身体。羽翎军士兵拉住铁链的另一端迅速调转马头，将五个庞族人巨大的身躯拖倒在地。庞族人拼命挣扎，铁链被崩得笔直。

　　这场激战让在一旁观战的商队众人看得心惊肉跳，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瘦小的身影悄悄溜进了最后的一辆马车之中。倒在地上的庞族人不断流着血，却并未放弃反抗，他们爬起身，用力拉动铁链。羽翎军的战马被拉得渐渐后退。奇怪的是，其余的羽翎军士兵却并不着急，只是漠然站成一圈，将庞族人围在中间，看似在等待着什么。

　　忽然，商队众人感到大地在微微地震动，庞族人开始躁动起来，他们疯狂地嘶吼，挥舞着圆斧，用力劈砍铁链，崩出一道道火星。大地的震动愈发明显，像是有庞然大物正在接近这里。远处扬起了一片黄沙，顾老大看着漫天黄沙喃喃自语，“难道传说是真的？”

　　猛然之间，三只巨兽穿破黄沙，狂奔而来。商队众人一片哗然，“是蚩古兽！果真是蚩古兽！”有人大声惊呼道。商队的漠南马嘶叫着向后退，哈伦人伏在马耳边不断低声说着什么，漠南马停下了，身体还在发抖。

　　庞族人挣扎得更加疯狂，“哐啷”一声，刀疤脸终于劈断了一根铁链，他狂吼着，猛地拉动铁链，又将铁链另一头的三名羽翎军士兵拉下马来。一声尖锐的哨音响起，一头蚩古兽向刀疤脸冲去，刀疤脸抡起圆斧砍在蚩古兽的头上，一声闷响，圆斧被弹开，蚩古兽毫发无损，恍若不觉，与此同时，蚩古兽的头已经顶在刀疤脸的胸口，头上的利角瞬间将刀疤脸的身体刺穿，接着它猛地甩头，刀疤脸被甩飞在空中，正落在商队众人的面前，鲜血从刀疤脸破碎的胸口喷出，染红了他们脚下的地面。刀疤脸圆睁着双眼，却已没了生气。那头蚩古兽又转身向其他庞族人冲去。另外两头蚩古兽也开始发出了可怕的攻击，一个个庞族人甚至来不及反抗，便被蚩古兽咬穿了喉咙。一个庞族人的胳膊被整个撕扯下来，他浑身被血浸透，用一只手死死抱住一个蚩古兽，直到他的头被咬掉。在他们周围，羽翎军的士兵们只是静静地看着，面上没有一丝的表情。

　　战斗很快结束了，强大的庞族人在蚩古兽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地上是庞族人残破的肢体。蚩古兽们看起来还意犹未尽，他们嗓子里发着呼噜声，扭动着沾满血水的头颅，寻找着新的目标。商队里的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蚩古兽，虽然传说已经把它形容得足够可怖，但亲眼所见，还是让人震撼不已。巨大的躯体，粗壮的四肢，高高隆起的肩胛，让人胆寒的兽角和獠牙，足以撕碎一切的利爪，还有灰褐色带着斑纹的的皮毛，坚硬得可以撞碎岩石。最可怕的是那双白色的眼睛，传说被蚩古兽盯住的人，最终都会被它撕得粉碎，绝无生还的可能。现在，那双眼睛正来回瞪视着商队中的每一个人，所有人的心跳都加快了。

　　哨音再次响起，蚩古兽慢吞吞地转回身，向来路跑去。商队众人松了一口气。土坡上的羽翎军首领朝商队冷冷地扫视了一番，呼喝一声，驾马冲下土坡。其余士兵将庞族人的尸身绑于马后，也随即离去。商队众人久久没有做声，若不是地上留下的血迹，恐怕谁也无法相信这里刚刚经历了一番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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