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义结金兰
到得破庙，几人忙了一天皆已筋疲力尽，借着月光各自选了位置便打熬不住纷纷靠了墙壁和衣打盹。
白千知小凡对师妹有心，怕他趁黑占便宜，早早持剑挨着星月坐下。
东方凡瞪眼嚷道：“木头脸，男女授受不亲，恶老头儿没教过你男女大防？”
星月粉拳一扬：“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揍你。”
小凡笑道：“你还是留着力气揍别人吧。”他也着实乏了，自行寻了稻草铺好，和衣躺在草堆里不一时鼾如雷鸣，几个女孩累了一天勉强答答几声也各自睡去，白千倚墙打座，入了一会定，睁眼已二更时分，他见星月倚在柱旁缩成一团，猜她衣衫单薄不抵秋夜寒冷，便解下身上外披给星月披上，忽闻到她发际散出阵阵清香，清甜淡雅，叫人心旷神怡，师妹的香气今夜怎地如此浓郁？白千心神一荡，意识渐渐模糊……
几人睡到第二日天光大亮才一个个醒过来。
林灵先睁开眼睛，瞧见星月白千互相靠背而眠，她推推星月，白千霍然而醒，发现自己正与星月靠在一起，连忙起身。星月迷糊道：“小双别推我啊，让我再睡一会儿嘛，你叫厨房把我的冰晶莲花粥热好送来……”林灵好气又好笑：“什么冰晶莲花，我们现在连馒头包子都没得吃。”星月揉揉眼睛清醒过来，见小凡四脚朝天地睡着一动不动，走过去凑近他耳边大叫：“起来找吃的啦，我饿啦。”小凡一咕噜爬起：“有狼？”星月道：“我饿啦，你快找东西给我们吃。”小凡唉的一声又倒下去：“要吃的找你的败家师兄去，他把家当败个精光你来找我有何用。”星月拧他耳朵逼他起来：“我就要找你，主意是你出的，别赖给我师兄。”
“轻点轻点。”小凡被揪得龇牙咧嘴。“你只会欺负我。”
星月道：“我就喜欢欺负你，怎么着？”
小凡笑道：“把欺负两个字去掉重说。”话未说完背心早着了星月嘭的一拳。
星月与白千从小长大，就感情来说比对小凡深厚许多，但两人幼时玩耍稍稍流露亲密之意被摩严看到便要严加□□。待年纪稍长后白千威严渐增，对星月平常虽也说笑应答，但真正触碰到他底线却是一步不肯相步，星月若要强求，见师兄一双深黑的眸子冷如冰棱，她便不敢任性。直到遇见东方凡，小凡能说会笑善作小伏低逗她解闷开心，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她心情不好凶声恶语拿他出气不见小凡有任何怨言，一段时间接触下来，星月反而觉得小凡比师兄更加亲切。
小凡虽挨了星月拳头，捶在背上却是轻轻软软，象包了棉花的美人捶在按摩。小凡嘻嘻笑道：“打是亲骂是爱。”正待调笑两句，却见白千面色凝重眉头深锁。
“钱光花了可以再挣嘛，你不要总摆出大家欠你一屁股帐的脸色。”小凡悻悻道。
白千沉声道：“你们成天只管玩，这里少了一个大活人你们没发现？”
听他一说，三人才发现昨晚救的芷烟不见踪影。
“她定然是为我们找吃的去了？”林灵心地最是善良，处处以好处度人之心。
东方凡认为言之有理，对白千道：“咱们要钱没钱，要人----除了两位水灵灵的大姑娘，你我两个养不家的大男人就算拐给乡里，人家还嫌弃呢。”
白千无语摇头，同行这三人剑术法力差劲且不说它，连江湖经验也是半分没有。不仅芷烟失踪，连他佩戴的横霜剑也不见了，他们竟没一个发现！
“昨晚那女孩用迷香迷晕我们，拿了我的横霜剑逃了，你们在此稍候，我先去戏班子打探她来历。”白千安排道。
小凡摊手：“难道我们就饿着等？木头脸你脚程快，不管问没问到消息都要记得给我们带包子回来。”
“热腾腾的包子来喽。”伴着清脆的笑声，一个笑靥如花的姑娘拎了一大包食物快步而来，正是那失踪的芷烟。
小凡斜视白千嘀咕道：“疑神疑鬼冤枉好人。”笑着接过食袋打开：“好香的包子，我要吃包子。”
星月瞅他一眼：“你矜持些罢，没人会抢你的。”
小凡早已饿极，见了生平最爱吃的包子，不理星月挖苦埋头大吃，他记挂着林灵，顺手给她分了两个。
芷烟将包子递给白千，笑吟吟道：“包子是干净的，白公子请用。“
白千见芷烟去而复返也是诧异。“我的剑呢？”横霜是白子画佩剑，若落入妖魔道被有心人利用，那就非同小可。
“唉，我哪里管得下来它，本想带它出门玩玩，没想到惹了一个又凶又蛮横的家伙，我不要它了，还给你。”芷烟苦着脸告状。
“哈哈，谁让你小小年纪不学好反去当小偷”一道白影光速而至，在地上滴溜溜转了一圈定下身来，原来是一位机灵跳脱眉清目秀的小男孩。
小凡放下手中包子：“这孩子是哪家的？”
那小孩昂头答道：“我是长留上仙佩剑，名叫横霜，我追随上仙上天入地纵横三界斩妖除魔从无敌手，你这小孩子好不知礼节，对着几百岁的老人家指指点点，不教训不行！”说罢一跃而起直扑小凡，行动如风迅捷无伦，小凡避之不及，屁股上挨了重重一记巴掌。
小凡护住疼处大叫：“木头脸，你们长留不光毛毛虫成精，连剑也成精了，你快快管住他。”
横霜傲然道：“我是尊上佩剑，暂时借给白千公子一用，他非我主人如何管束我？”
林灵看那横霜剑灵形象不过十岁左右小娃娃，说话行事却扮出老气横秋的模样，两相对比更觉可爱。她童心顿起，将一个香香的包子递到横霜面前：“剑灵可以吃东西么？你尝尝，很好吃的。”
横霜眼前一亮：“好香。”接过包子大口吞食，吃完一个林灵又给他一个。
白千早知名剑皆有剑灵，想不到已修成人形，怪不得尊上总教导自己万物有灵需加爱惜：“横霜，你先回复原形。”
横霜不听：“我追随尊上多年从无遗失被盗之事，现下跟了你们几个不懂事的小娃娃，轻轻松松被一个小姑娘偷拿了去，我老人家若乖乖不动下次不知又落在谁的手里。”它数百年惧白子画威严不敢妄动，此时离了剑鞘沾了人间烟火，尝到自由的好处，哪肯轻易再让人束缚。
白千叱道：“尊上将你借了给我，我便是你的主人，我令你速速回复原形，否则我回长留以不尊号令有损长留声望为名向尊上禀告你的劣迹，看他如何罚你！”
听得白子画三字横霜气焰顿时矮了大半，但就此回到剑鞘着实不甘心，眼珠一转一手攥紧了星月一手攥紧了林灵。“好心的小姐姐救我。”
两个女孩怜悯横霜，一起向白千说情，白千板着脸毫不松口。
小凡将白千拉到一边避开众人耳目：“木头脸，据说你们下凡历练不能用仙术”
白千早知他腹内算盘：“不行，剑灵不懂规矩，它是尊上佩剑，惹出事来有损尊上和长留的声望。”
小凡道：“你去跟人说这小孩子是那个什么上的佩剑，别人信了你的才有鬼。”附在他耳边悄声道：“芷烟有古怪，你不想查查她的身世来历？我没有仙法，小铃铛法力有限，你和小仙女不能动用仙术，若碰到对头厉害，横霜倒是个好帮手。”见白千还在犹豫：“别婆婆妈妈的啦，剑灵它自己幻成人形，你限于门规不能用仙术收它。就算给尊上和恶老头知道，也不会罚你的。”
白千早有此意，苦于这话不能由自己口中说出，等小凡建议后他便顺水推舟：“好罢，那便依了你们。”
两人谈妥，白千叫过横霜：“我本要用降灵术将你打回原形，有小凡和两位姑娘相劝，念在你追随尊上平定三界妖魔甚是辛苦，这次历练且让你以自由之身跟着我们。但是切记二事，第一，你化为人形之事回长留不得向任何人提起，否则后果自负。第二，你事事须听我安排驱使，不可任性妄为，若你干了有损长留声誉的坏事，逃到天涯海角长留也有本事召你回销毁！”
横霜听白千肯允他自由之身，虽是暂时也好过束于剑身动弹不得，当即欢欢喜喜连声答应。
白千数语间收服横霜，又问芷烟：“姑娘明明已经得手，为何去而复返？”
横霜笑嘻嘻插话：“她不回来我打她屁股。”
芷烟俏脸一红嗔怒道：“你够了，若非看在你是个小孩子，我会忍你？”
白千止住横霜“姑娘似乎修行过仙术？姑娘莫非认得仙界人物？”
芷烟点头：“嗯，我爹爹很久之前是仙人，为了我娘来到凡间隐居。”
此言令林灵想起自家身世不禁伤感，若娘亲肯象芷烟爹爹一般抛弃仙家尊贵下凡一家团聚该多幸福。她也知这仅仅是她当女儿的痴想罢了，霓裳仙子当初既然抛夫弃女便是下了狠心再不回头。
“我有一个好友在大理国王宫当侍卫，他爹爹是大理国臣子，奉大理国王之命寻一把绝世宝剑，三月前寻得一把龙渊剑，国王十分喜爱，专门筑了间剑室放置保管，上个月此剑被贼人所盗而当晚看守的侍卫正是我那好友，国玉震怒，以失职之罪将他打入天牢，限他爹爹一月之内找回龙渊宝剑，天大地大且无丝毫线索，到哪里寻一把剑去？我见白公子佩剑不是凡品，那大理国王想必也会喜欢，因此….动了借用的心思…..”芷烟吞吞吐吐地解释。
“借用？你打算几时还我？”白千反问，偷东西偷得如此理直气壮的他还是第一次碰到“你倒有眼力，横霜是长留上仙所用，比之寻常宝剑威力不可同日而语，大理国王凡夫俗子何德何能敢觊觎上仙佩剑？”
“长留上仙？”芷烟眼睛一亮“我听爹娘说过这名字。”
“你爹娘认得尊上？”横霜数百年不说话，一旦有机会开口，喋喋不休恨不能将几百年的话说完。
“嗯嗯…..”芷烟不肯深谈，爹娘埋名隐居于青湖，两人每每闲谈说起长留上仙及其徒儿的往事，俱满怀歉意，芷烟从没见过爹爹这般感激于人，也从没见过娘亲这般愧对于人。
她神情有异被白千瞧在眼里也不说破，只道：“我们萍水相逢可算有缘，且你爹娘为尊上故交，你的事我们长留不可不管。只是大理路途甚远….”瞧了瞧东方凡：“这位小公子的干爹急等人鱼之泪救命……”
星月对大理苍山洱海风光早已向往，路上又听小凡说了过桥米线的美味，心痒难禁央求师兄：“师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快去快回，不会误了小凡干爹病情的。”
白千正色：“星月不得任性，关乎小凡干爹性命的大事，我们还是听小凡安排。”
星月扯着小凡袖子柔声细语：“小凡，若你干爹急需人鱼之泪，我们自当速去，若不急……我好想去看大理风光…..这次历练结束回到长留，尊长再允许我到人间不知是几时了。”
小凡耳边尽是星月娇滴滴俏语软言，再看星月笑靥如花朵娇艳，他头脑一晕：“我干爹的病等等无妨，大家一起去大理。”
林灵急道：“不行，救人如救火，你干爹的病拖久了更难治。”
星月道：“芷烟的好朋友也等着我们救啊。”
白千道：“救人救到底，我们既然出手救了芷烟姑娘，不可中途而弃。我也赞同小凡的意见，大家先去大理。”
小凡想起一事：“那个尊上只给你五天期限，我们至大理步行最快也得三天……”
白千慨然道：“见危不救，怎配修仙？小凡你放心，人鱼之泪我定会送到你干爹手上，若误了归程，任尊上如何处罚，我问心无愧坦然受之！”
小凡歪头白千打量：“原来以为你跟那帮神仙一样高高在上自私自利只用鼻孔看人，现在看来你倒是位古道热肠的仁义少年。”将白千肩膀一拍：“好罢，你这个朋友我交了，从此我不再叫你木头脸，我叫你千儿，你叫我小凡，我们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芷烟听得他们肯去救朋友，喜不自胜，拍手道：“我听说书人讲三国演义，东汉末年刘关张三兄弟性情相投于桃园义结金兰，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这里恰好有颗桃树，你们两人也可效仿古人义结金兰。”
林灵星月横霜皆连声赞同。
小凡热情开朗，只觉有个朋友不错有个兄弟又更加亲热，因此也拍手叫好，白千情冷孤傲，对小凡虽无恶感，但认作兄弟还是颇有犹豫，但三个女孩一致怂恿，他一个大男人不好驳了女孩们的面子，心道此次历练结束，自己回了仙界，小凡留在凡间，两人各不相扰，暂时认作兄弟应无隐患，计较已定当即同意。
三个女孩将未吃完的包子当作祭拜天地的供品供于花树下，又备了两杯清水当酒。
小凡举杯“我东方凡，今与白千结为异姓兄弟，以后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有刀子我替他挡，有好处他分我一半，有……”
白千止住小凡话头：“够了够了，我白千今与小凡结为兄弟……有……”他与小凡仙凡殊途，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之语实属渺茫，只道：“我今后多多照应小凡便是了。”
两人对视而笑，将清水饮尽。
星月道：“你们谁是兄谁是弟？”
林氏夫妇在世时每年都给小凡庆祝生日，他记得自己生辰八字，而白子画连自己的生辰都疏于庆祝，更不会记得给白千过生日，可怜白千长到十六岁，并不知自己出身时辰。
芷烟建议：“这样吧，你们谁的本事大谁就当哥哥，方便照顾弟弟。”
“要跟千儿比法力剑术，我比不过他的，要和我比机关下毒，他未必胜我。”小凡笑道。
芷烟想了一想：“你两人就比高矮，高的那个是哥哥，矮的那个是弟弟。”
两人一比身高相仿，细看白千比小凡略高半厘。
当下约定，白千为兄，小凡为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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