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这……真的都是你做的
昔日的场景仿佛已是恍如隔世，也知不道阿沐怎么样了。
半个月过去了，应该不会再和视频中那般伤心了吧？
“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
一碗熬得浓稠的米粥被捧到她的面前，粥熬得火候很足，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的。
阮诺诺一下子回过神来，注意力回到了眼前的米粥上，面前英俊的男子向来神情淡漠的脸上此刻竟然挂着一抹期待的神色。
宫澈此刻的心情其实还真有些像那些求表扬、求肯定的少年，这不是他第一次做饭，却是他第一次心甘情愿为了另一个人做饭。
为了让她吃得好些，他甚至还炒了一碟小菜和肉松。
“这……真的都是你做的？”
“尝尝吧，这还是我第一次给别人做饭。”
宫澈也坐了下来，脸上带着笑，和刚刚相遇时那个戴着面具冷冰冰的X判若两人。
若不是阮诺诺是亲眼看到对方把面具拿下来，又确认了对方泪痣的方位，她几乎要以为自己这是认错人了……
来自食物的香气充斥鼻尖，熨帖而又温暖。
鼻子酸酸的，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怎么办……为什么眼泪忍不住……
吧嗒——
一滴泪落在热气腾腾的粥里，消失不见。
“阿澈哥哥……”
阮诺诺语带哽咽，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在有生之年居然还能和儿时的伙伴相逢。
更是因为对方而幸运地死里逃生，氲氤的水汽外，对方冷峻的五官柔和了几分，和心中那个体贴温柔的大哥哥更是重合了起来。
“怎么哭了？”宫澈皱眉，他已经十多年没有安慰人的经验了，看到对方又一次毫无预兆的落泪，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
这感觉……简直比让他直接去刺杀某国政要都要来的为难。阮诺诺低垂着脑袋，伸手胡乱擦了擦眼睛，露出一个牵强的笑，“我就是开心的，能见到你，我们都还活着，真好。”
因为她这一句话，宫澈的眸色一暗，轻声呢喃道，“是啊，我们都还活着，真好……”
阮诺诺说不清此刻到底是什么心情。
一时之间只能埋头默默地舀着勺子里的粥，一口一口往嘴里送去。
莫名的，眼前像是浮现出阿沐颓然的模样。
阿沐……他应该不会再伤心了吧。
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应该早就走出来了……
这样也好，自己也要快点走出来才是。
从此以后，他和她的人生，各归各位，从此不再叨扰。
可是……为什么心，还是会痛呢？
阮诺诺皱着眉，伸手捂着自己的心脏，脸色依旧惨白。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宫澈看着对方一脸痛苦的模样，忍不住问道。
虽然姜博士的技术很好，但毕竟往日都是替他们这些亡命之徒治伤，效果是好，但难免会留下一些后遗症。
比如疼痛。
对于他们这种刀尖上舔血的人来说，疼痛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但搁到普通人身上，恐怕就没那么好受了。
更别说阮诺诺这种软软糯糯的小团子了。
恐怕还是会痛的。
要不还是让姜博士过来看看？万一留下什么后遗症呢？
“没什么……”
阮诺诺的语气有些恹恹的，明显是有心事。
任凭是谁，得知自己莫名“被死亡”都会开心不起来的吧？
虽然眼前是昔日儿时的大哥哥，但毕竟只是个模糊的概念，重逢的激动过去后，她也会怀疑，也会不安。
她并不相信对方突然出现在绑匪身边救下自己会是什么巧合，而且……如果没有弄错的话，那个被阿沐带回去的尸体应该也是眼前这个男人的手笔。
对方显然不是什么普通人，能将监控装到固若金汤的隐龙巷听风轩的，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那他接近自己是为了什么？只是因为儿时的情谊而顺手救下了自己？
虽然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很不应该，对方为了自己甚至都受伤了，可是……经历了那么多，她真的不敢再轻易的相信了。
哪怕对方是自己儿时的大哥哥，更是费尽周折救了自己，但对方总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把监控安到隐龙巷录着玩儿吧？
难道只是为了让她看一看阿沐？让她死心？
这种理由，哪怕是骗骗三岁小孩，说不定也骗不到吧……
宫澈……他到底想要什么？
阮诺诺抬头，正好看到对方背对着自己专心处理着食材，如果不说，她恐怕会以为自己身处某个偶像剧的拍摄现场。
对方身长欣长，四肢上均匀地铺着一层肌肉，一看就十分强壮有力。
阮诺诺眯着眼，企图从对方的身上看出一丝当年少年的模样，可惜，对方背对着自己，就连最明显的泪痣也看不到。
通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陌生的气息。
哪怕他已经刻意收敛起身上的戾气，到底还是和心底那个无害的大哥哥形象相去甚远。
阮诺诺低低地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会走到了这一步……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
宫澈突然转身，将手里刚刚切好的一个橙子递给她，顺便揉了揉她的脑袋，“给。”
他的动作自然，就如同过去做习惯了似得。
“谢谢。”阮诺诺伸手接了，神情有些黯然。
打算……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不是没有想过……而是眼前的情况太过匪夷所思，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略一沉吟，阮诺诺在对方深沉的注视下，摇了摇头，苦笑道，“我现在都是个‘死人’了，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其实……哪怕就算自己不是死人，也同样无家可归。
阿沐已经明确说了不要她了，那本合约……也被取消了。
隐龙巷、阮家好像都已经回不去了。
那自己到底该去哪儿？她还真是不知道。
“那要不要接受我的建议，和我一起走？”还是同一个建议，但此时落到阮诺诺耳中却有了不一样的分量。
“嗯？”阮诺诺一怔，好半晌才轻轻地反问一句，“和你一起走？”
“对，要不要？我们去找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就和你说的那样，我和你一起逃跑。”
一起逃跑……
找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
阮诺诺的牙齿咬着唇，沉默不语。
“我听说玻利维亚有个天空之镜，特别美，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天空之镜……”阮诺诺喃喃，她自然听说过这个最接近天空的地方，曾经阿沐也说过要抽空带着自己去住一段时间的，可是阿沐总是那么忙，说了那么多年，竟然还是没有成行。
她曾经看过好多关于那个国家的书籍，甚至还动了要一个人过去看看的念头。
现在宫澈却说，要和她一起去看看。
“还有北欧的白雪和极光，南边的花海，我们都可以慢慢的看过来，世界那么大，你不想去走走吗？”
“那你是打算辞职吗？”
阮诺诺被逗乐了，忍不住回了一句。
这个段子来源于网上，倒是有个厌倦了每日日复一日生活的女孩将这段话作为辞职报告交了上去。
当时在网上可是火了好一阵。
“是啊，辞职后，恐怕要带着你穷游了，要不要一起？”
宫澈将手里雕成了玫瑰花束的水萝卜递了过去，阮诺诺瞪大了眼睛，忍不住惊叹，“就你这手艺，哪怕去做个厨师也绰绰有余吧！”
“那好，等我们看遍了世界的美景，就找个能看到日落的海边，开一家餐馆，我做厨师，你做甜点师，好不好？”
他的每一个设想里都有她。
而且，每一个设想都那么美好……
可是，她却说不出那个“好”字，她又不傻，刚刚初云的话她也不是没听到，她也知道要离开，他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他明明可以活得更好的。
她不过是他儿时的一个伙伴，根本就不值得他为了自己做那么大的牺牲。
阮诺诺的唇微微蠕动，最后，还是没有伸手去接那束栩栩如生的“花束”，“阿澈，我并没有那么好，你真的不必为了我做这些事的……”
宫澈愣了愣，原本熠熠生辉的眼瞬间黯淡了几分，苦笑一声，将手上的“花束”直接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你不用急着回答我的，而且，我做这些也不全是为了你，我只是……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我也会有想过安稳日子的念头的。还是说……你觉得和我在一起会是个累赘？也对……跟着我这样一个曾经劣迹斑斑的人，换了我是你，恐怕也不会愿意……”
“我不是这个意思！”
阮诺诺连忙开口打断他，对方脸上的失落实在太过明显，她实在看不得过去总是护着自己的大哥哥露出这样难过的表情。
宫澈一愣，眼底闪过一丝亮光，抬头望着她，“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怕连累你……毕竟刚刚初云说的那么严重，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而变得那么狼狈，怎么说呢……我有的时候觉得我妹妹说的话也有点道理，我好像天生就是个扫把星，跟我搭上关系的人，好像运气都不怎么样。”
看着阮诺诺一脸认真的诉说着烦恼，宫澈忍不住失笑，“怎么会呢？你那么爱笑，运气怎么会差？”
“我运气不差，但是和我走得近的人好像都会变得特别倒霉，你看阿……苏沐北，就是因为我，当年隐龙巷的机密才会被泄露，如果不是他自己厉害，恐怕现在隐龙巷就不是这般光景了……还有南瓜也是，当年如果不是因为我，他根本就不会被人诬陷更不会因为我的断了一条腿，还有我爸爸……如果当年他没有领养我，说不定现在也不会是这样了，还有你……”
阮诺诺越说越觉得阮天慧说自己是扫把星的说法完全没有错。
自己就像是个好运粉碎机，但凡和自己走得近一些的人好像总会遭遇些莫名其妙的坏事。
她真的不希望眼前儿时的大哥哥再因为自己而和初云嘴里的那个神秘组织对上，想也知道，对方肯定不是那么好惹的。
而且，听对方的意思，宫澈目前的地位应该不低，如果是因为她，而放弃现在的一切，她绝对难辞其咎。
下意识的，她不想再欠任何人的恩情。
她真的还不起……
“你这样急急忙忙的想要撇清你和我之间的关系，是因为怕我说喜欢你吗？”
宫澈突如其来的表白让阮诺诺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旋即手忙脚乱的摆手，“怎么会呢？阿澈哥哥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哈哈”
“如果我说不是呢？”
宫澈往前走了一步，深邃的眼眸直接对上了阮诺诺略显慌乱的大眼睛，一字一句道，“自从我发现自己进了那个暗无天日的‘孤岛’，我的身边只剩下黑暗，好几次，我以为自己撑不下去了，活着多累啊……还不如死了，说不定死了还比我那样不堪的活着更轻松些，可是，每当我有那样的念头出现，我的脑子里就会冒出那个扯着我的衣角，哭着说让我回去接她的小哭包，我当时想，我一定不能死，一定要活着，而且要活出个样子，总有一天，我要把那个爱哭包从福利院里接出来，然后买很多很多好吃的东西给她吃，告诉她不要害怕，阿澈哥哥会保护你的……”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带着几分虚浮缥缈的意味。
可是阮诺诺却从中听出了十分的镇重，可是她的心底没有任何喜悦，反倒多了几分沉重。
这样的感情……不是她能够回应的。
对方的那句喜欢不是一时兴起，而是积淀了十多年的信念和思念。
较之对方的执着，眼神总是跟着苏沐北跑的自己，倒是显得薄情了几分。
她当然不是不在乎这个儿时的大哥哥，只是她能给予回应的感情根本就不是对方想要的。
“阿澈哥哥，我……”
“你不用有压力，我也只是想要把心情讲给你听而已，我也是很自私的，我不想藏着自己的感情然后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陪在你身边，但是，我有表达的权力，你也有拒绝的权力。”
宫澈说完，甚至还对着阮诺诺眨了眨眼，可是阮诺诺的心情却并没有这个而感到轻松几分。
阮诺诺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吐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宫澈一愣，漆黑的眼眸怔怔地望着眼前早就已经褪去了婴儿肥的阮诺诺，抿着唇，没有说话。
屋子里的气氛突然有片刻的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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