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
正笑得东倒西歪，电话响了，她一看，是刚刚的公务员，看样子是到家和家长汇报过了才来的电话，她礼貌地接起来，对方倒也不隐瞒，光明磊落地告诉她，“我对你的第一印象非常好，和家里人说了，他们也很支持，希望我们能尽快有个好的结果。下一次什么时候见面？”
她听得五脏六腑倍感欣慰，对方对她印象非常好！她抿起一个虚假的微笑，“不用了吧，大家都挺忙的。”
“没关系的，电话不如见面更能了解对方，我可以挑离你家近的地方。”对方的语气很急切。
“谢谢你，不过好像没有这个必要了。”她连一个假笑也不愿意给了，冷下脸来硬生生地回答。
对方着急了，继续在电话里纠缠不休，她都沉默以对，最后的结语冷若冰霜，“那祝你幸福了。”
庄生满脸便秘的表情看她，“这是，刚相亲就吵架吗？”
晓梦忍不住笑，“他说，你现在看不上我，将来你喜欢的人也不会喜欢你的，我一定会找一个比你更好的女朋友的，还强调了一遍肯定会比你好的。你说好笑不好笑？”
“啊？”庄生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在桌上，“还有这种人？要让我遇到了，看我打不打死他！”
“本来还想给他留点面子的，毕竟也是要走仕途的人……”她托着下巴，苦恼得恨不得把头埋到桌子下面，“这么小心眼，肯定要跟我妈告状……”
“你就是笨死的，就说有男朋友了，就不用相亲啦！”庄生用手指头戳她脑门，“要不要我跟你妈聊聊？”
晓梦抬起头来，亮晶晶的眼瞳望向他，“你是谁啊，就和我妈聊。”
“我是你大哥啊！阿姨您好，我是冯晓梦失散多年的大哥。”
“你是想坑死我爸？”晓梦笑得在鼻尖堆起了皱纹。
“叔叔，二十年前您在垃圾桶里捡的我，您还记得吗？”庄生作出一副热泪盈眶的表情。
“多大的垃圾桶，能捡出你这样的饭桶来？”
“哎，不开玩笑，你将来是什么打算？转HR还是MarCom？”
“财务吧。”她脱口而出，总秘的路大致是人事和公关这么两天，但其实在此之前她并没有怎么想过这个问题。
“嗯有志气！LK在招审计，你可以去试试。”
“你自己去吧，我才来了半个月，不打算作死呢。”她埋头继续拨弄碗底的菜，暗暗担心他要跳槽，毕竟秘书不是长久，更何况他是个鲜见的男秘。
“等我不做业主助理我就去了。每天看他老人家眼色吃干饭，受不了。”他大口吃面，额头上冒出了密密的汗珠。
晓梦抽几张面纸递过去，又忍不住要腹诽他任性，“你哪里看谁脸色了？酒店里多少人看着你的脸色呢。上次HRD找业主签字，明明放下就可以，还不是跟你说尽了好话。她那个脾气，把总经理都不放在眼里，早会都敢当众叫板。”
庄生冷笑了两声，看穿了那个人面具后狡诈的心思，“无非就是想到业主跟前抱抱大腿，以为我是看门狗吗，丢两块骨头给我就让她见？这个人，心术不正！”
“你还挺有正义感，文学素养也不错，看门狗，比喻得恰如其分。”
“哟，长本事了，学会怼我了！”他吃完最后一筷子面，连搭配的泡菜也捡得干干净净，“你还是别做财务，你这个性格，每天对着钱对着表，会把自己弄疯的。我就不一样了，有机会我就走。”
“那你就安心等你的机会吧。”她放下筷子，也藏起了小心思。她最好他一直坐在隔壁的格子里，每天一进门就能看见他仰在椅背上打哈欠，下班的时候，也都在他丁零当啷的游戏声中走出办公室。
“对了，你每天在家吃早饭吗？还是在酒店吃？”庄生换了一副严肃又委屈的表情，极其郑重地问，“酒店周围有没有好吃的早点？西餐厅的饭我已经吃到要吐了。”
她轻轻地笑他，“你想吃什么？”
“你能帮我带吗？什么都行。”他伸长了手脚，瘫倒在椅子里。
她答应了，第二天早起半个小时做车到附近小区门口，找到一家还算干净的煎饼果子买了两个，然后再转车倒地铁到办公室。他已经翘着二郎腿埋头在格子里等，一看到她从包里拿出焐得暖暖的煎饼，眼睛都在放绿光，“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好久没吃到了！”
看庄生吃的欢畅，她也坐下打开袋子，一边开机一边尝了一口，她口味清淡，欣赏不来这种路边摊的美味，只吃了半个，就打好报表开早会去了。庄生从此对这家煎饼念念不忘，一想到过两天要跟管理层出去旅游，就为吃不到煎饼而遗憾。
旅游是工会组织的，由极少露面的业主带队。业主带上了庄生，庄生又让人事叫上了晓梦。她原本不想去，吃饭、游玩的时候和谁一起，又和谁拼房，都是麻烦，但是庄生再一句“怕什么！大哥照顾你！”又让她有些期待起来。
庄生和业主坐在最后，开车前低声交谈了一会儿，随后业主就开始闭目养神了。晓梦一个人坐在另一边的单人座上，她浅眠，在车上也睡不着，只好拿出一本小书翻起来。
一会儿手机震起来，竟是庄生的信息，“欧阳修？”
她转头一看，满车人都睡了，庄生在她侧后方，一脸见鬼了的表情。她笑了，把当下那篇一个字一个字打进了文本框，发给他，“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垂杨紫陌洛城东。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庄生飞快地回道，“高考以后不识字。”
走廊旁边的IT经理听了几声震动，不耐烦地翻身转了个方向。她悄悄回头一笑，庄生恰好也朝她看来，两人忍着没笑出声，都把震动调了静音，就这样胡聊了一路。
行程是三天两晚，多来了一个人，房间的安排自然就超出预算了，当年管理层还是男性居多，Sylvia又不愿意拼房，晓梦乐得自己单独住一间，静静地泡了澡，哼着小曲吹干头发，换了衣服去吃饭。
这一顿晚餐是在中餐厅，年终聚会的客人挤满了大厅。他们一行只能分在两个小包厢里各吃各的，庄生自然跟着业主在一边，她去得晚了，那一桌的位子都已经被趋炎附势的人坐满。餐厅的背景音乐在各种人声中喧闹起来，她用一根筷子把还带着茉莉香的头发草草绾了个髻，一个人看菜吃饭。
餐饮总监带了两箱红酒来，几个人一会儿便喝得面红耳热，幸好大家也都礼貌，没有劝酒的，她早就吃完了，也只是早先一起祝酒时抿了一下，在杯沿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润唇膏的印迹。正要离席，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你们吃完了吗？出去散步吧。”
她回道，“在喝酒。”
还没等到回复，庄生已几乎是破门而入，包厢里果然满是酒气，餐饮部的几个已经有了醉意，举着酒杯站在大家的座位后面，脸红耳热、天南地北地胡吹。
庄生赶紧到她旁边，关切道，“喝了？”
她楞了一下，白玉面庞扬起，在水晶灯下晶莹剔透，“不是我，他们。”
急切而担心的表情换成了□□裸的嫌弃，“我还跑来救你，小孩子话都说不清楚。”
训练有素的服务员已经为他加了座位，送上餐具之前，餐饮总监已经摇摇摆摆地挤过来了，“庄总，你得喝！今天，我必须敬你！以后，兄弟们都要仰仗你……”絮絮叨叨地念着，随手错给一旁晓梦的杯子倒了整整一杯，“我干了！你随意！”
她看着庄生接过她用了的杯子，不知是提醒好，还是不做声好。庄生却好像无所谓一样，仰头就干了这半杯。开了这个头，自然被灌了不少。晓梦佯装去洗手间，让服务员给他换了几次热毛巾，一直陪到散场。
喝完了酒，餐饮部醉醺醺的几个人又要拉着大家去唱歌，这家酒店自带的KTV就在楼上，庄生带着几分醉意拗不过，晓梦则是不放心，大家都跟着去了。到了那里又点了一扎啤酒，晓梦头疼地看着餐饮总监熟练地一瓶瓶开了，拉着庄生喊要吹瓶。
这种乱哄哄的地方，她哪里敢劝，庄生又喝了一会儿啤酒，才真是有些醉了，渐渐自己兴高采烈地喝起来。包间里光线昏暗，晓梦挨着他坐，抱着一个靠垫，每次看他要举起酒瓶了，就抢先递一块水果过去，起先他都就着她的手吃了，后来才闹起来，要抢她藏到身后的酒。
虽然是冬天，但是她在室内也只穿着薄薄的一件羊毛衫，他那样张开双臂伸手贴着她到她身后摸索，好像一个巨大的柔软的拥抱，她只好把瓶子握在手里交了出来，却不肯放。
庄生瞪着醉眼看她，眼睛里倒映着前方电视机的图像和变换的彩色灯光，流光溢彩间是她的样子。她抿起嘴，握紧了将将要被他抽走的酒瓶，低声说别喝了。
他有些不高兴了，握酒瓶的手突然放开，抓住她的手臂，在她惊讶的眼光中，狠狠地咬在了手腕内侧。
他定定地看进她眼眸深处，身上淡淡的酒气熏红了她的脸，瑟缩着要抽手，却被他牢牢地握着，心跳和呼吸都乱了，忍着才没喊出来。幸好周遭的人也都在疯玩，她急忙推开他，回到房间，也还是晕头转向，长到那么大，才终于第一次知道了小说里所写的小鹿乱撞是什么意思，数了几百只羊，连梦里也都是他撒娇耍赖般的醉眼，心口满的都要溢出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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