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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关心。


  云烟跟着她一同离开永宁亭,一晚上都在为她的心不在焉在担忧,终于还是发生了她不希望发生的乱子。

  云烟上前扶住姜淳一,向楚巍施礼道:“大人请留步,我送九姑娘回去休息即可。”

  楚巍看了一眼姜淳一,点了点头。

  回西苑一路上,姜淳一都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月色悄然的打在她身上,让她的失落全数显露。

  “九姑娘,你可觉得哪里不适?”云烟猜想些许是昨日坠水所引起的身体不适,不免又添了几分忧色。

  姜淳一摇了摇头,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云烟皱眉,怎么看眼前的人都不像是没事的人。

  正欲再问些什么,姜淳一倏然抬眸,神色黯然,隐隐泛着光亮的眸子在月下显得分外动人,让云烟一怔。

  话到嘴边,她不敢说出口。

  九姑娘这是…..哭了?

  “可以让我独自待会吗?”姜淳一的声音很低,似是恳请般。

  让人做不到拒绝。

  云烟点了点头,可还是尝试着想要给予安慰:“九姑娘…..”

  知道她要说什么,姜淳一抬手中断了她起不到任何抚慰作用的话语。

  云烟闭了嘴,深深的看了两眼姜淳一后,方才挪动脚步朝一侧走去:“那奴婢就待在附近,有事的话你唤我我立即前来。”

  似是不放心,云烟又回头望了一眼,只见那抹素然的身影半倾在石桌上,双手覆在额头,神色看上去尤为的痛苦。

  云烟不知其中真相,只以为是将军口出斥责狠话伤了她的心。

  轻叹了一口气,心念道:问世间情为何物…..

  泪水顺着脸颊无声的滑落,姜淳一掩面没有发出一点的声响,她都忘记自己上一次落泪是在何时。

  似乎是在十年前姜家被灭门的时候,又似乎是在往后的某一年里她每逢姜家亲人忌日前去探望的时候….

  心痛的滋味一点点的蔓延,让她无法抑制自己的脆弱。

  她无人与说今日的心历过程,从一开始她以为蒋维兴会出现在这次的设宴上,后来至她已经做好了这次不报希望的准备,可是他的出现如同一枚霹雳炸开了她的神经,一下子,这个有着灭门之仇的人就站在了自己的眼前。

  报仇的机会就在眼前,虽然措不及防,可也并非全然没有准备。

  可是也就是这么轻易的,被尉冶拦下。

  他的态度强硬,很难说他到底知道些什么。

  如果他知道蒋维兴就是她的仇人,还让她去迎接他,是出于何种目的?

  假设不知,又为何拦下她为蒋维兴准备的酒?

  她此刻无法理智的分析出前后者的几率孰多孰少,她只能感受到手刃仇人的遗憾,似刀子剜着她的肌肤,不见血的伤口最是疼痛。

  她也无心去想,最后会是谁喝下了那盏酒,又或是现在的筵席上已经慌乱成一片,或许下一刻就会有人带着刀来质问她….

  这些她都不怕,她只可惜,没能杀了蒋维兴。

  那种希望至失望的感受,化作晶莹剔透的泪,在夜色中泛着凄冷的光泽。

  不知道过去多久,身后传来逐渐清晰的脚步声。

  这样沉着的步伐,不是云烟也并非云柳。

  她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泪痕已经被风吹干 ,缓缓的回头,尉冶正背对着月色朝她走近。

  不是带着质问的姿态,也没有要斥责她的模样,他欣长高挺的身姿在她五步的距离处停下,深深的望着她,似能把她看穿。

  这一次她率先开口,嘴角依旧扬起一个淡漠的弧度用以掩饰她此时的心境,料想开口的声音却有几分低哑:“将军可是前来问罪?”

  话刚出,她便意识到声音里的哽咽,及时住了嘴,空气变得生冷。

  而尉冶的神色未动分毫,宛如没有什么能够波动他的情绪。

  与她预料中截然不同的是,尉冶开口问的第一句便是:“哭了?”

  姜淳一穿过月色,试图看清他此时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夜色浓重,还是凉风过盛,竟让她有了一种错觉。

  错觉尉冶的话里透着几分轻柔。

  她轻哂道:“哭?将军是在开玩笑么?今日如初甚好的月色,何故哭?”

  尉冶将她的强颜欢笑收尽眼底。

  月色下,眼前人的肌肤越发显得光亮,未着过分金饰的她,和那个中元节立于旧日姜宅府邸门前的身影如出一辙。

  一模一样的,还有她此时泛红的眼眶。

  她还是不相信他,不肯透露出分毫她的身份,她的意图。

  见尉冶岿然不动,似要和这夜色融为一体般。

  姜淳一收了笑,言归正传,不等他质问,她直接坦言:“都是我做的。”

  尉冶眉间松动,明知故问道:“做的什么?”

  四目相对,她却看不清他的双眸,月光浅淡,只够照亮湖面的水波,和反衬起皓月的光洁。

  她不由的狐疑:“那壶酒?”

  还未多做猜测,尉冶沉声回答道:“扔了。”

  “扔了?”她大惊,从嗓中蹦出的音节却沙哑。

  “嗯。”

  尉冶自不会骗她,却出乎意料的就这类小事回答了她的问题。

  “你….”她要问什么,她一时没了分寸,却莫名的因为尉冶的回答有了几分心安。

  你知道那壶酒里有毒?

  你知道蒋维兴当年陷害姜家的罪魁祸首?

  你知道我要杀他报仇?

  见她话到嘴边又咽下,饶是为难的做着思想斗争。

  尉冶第一次这么有耐心的等着。

  他就只等她一句话,一句让他足够在所不辞的确认。

  她松开了紧紧撺着衣角的手,最终是一片寂然的风声划过耳际。

  她终归还是选择缄默,选择不信任何人。

  “姜淳一。”尉冶的嗓音里夹杂着风,却比平日里的声音都温和。

  “难么?”

  尝试相信他就这么难么?

  姜淳一不确切他的难指的是何事亦或是别的什么。

  难么,难。

  报仇很难。

  这件事情她等了十年,今日本可以……

  尉冶走近她,拉起她的胳膊,逼近她的脸,压低嗓音,声音从齿缝间传出:“告诉我,你相信一个人的标准是什么?”

  他呼吸的热气因为近在咫尺而倾洒在她的脸上,这一次她看清了尉冶脸上的表情,是矛盾,是困惑,还有期盼。

  她看着他的脸庞,有的时候她会在想自己是不是曾经见过他,只是这个答案并没有多大的实际意义。

  报仇的这条路上,她一直以来都只看重权力,利益,而并非人情真意。

  她垂眸淡答:“没有。”

  没有标准,因为从未有过信任一个人的打算。

  她的世界一直以来,都是且只能由自己独自背负。 

  “没有?”尉冶不自觉加重了手中的力度,隔着单薄的绸布将她纤细的胳膊收尽手中,稍一用力就会失手折断般。

  他松了松力道。

  她抬眸,对上他炯炯的视线,如他所愿的重复道:“没有。”

  说完,退离他一步。

  “又敢问将军同样的问题是否会有答案?”

  尉冶默然,她掀起一抹轻笑。

  “你…”

  “——阿嚏—”

  一道猝不及防的喷嚏中断二人的对话,四目相对,姜淳一拧眉,立即抬起袖口掩住口。

  盛夏已过,已经在转秋的夜风不免泛着恶意的寒。

  “阿嚏—”

  这一次,就连尉冶都蹙起了眉头,这才发现她身上穿的太过单薄,昨日又跳入湖中受了风寒,想到这,他的眉心又沉了几分。

  姜淳一一边掩着面,一边侧过尉冶离开,再次开口已不是单纯的沙哑,还夹带着重重的鼻音:

  “天色不早了,我先行回房了。”

  说完,匆促离开。

  尉冶皱眉,伸出手臂一捞,拉住她的手往回一扯。

  拉至身前,姜淳一紧皱成一团的小脸让他不由的一愣。

  姜淳一咬紧了嘴角,用另一只手掰开他抓住她那只烫伤的手,出自本能的轻呼了一声:

  “——疼。”

  尉冶骤然松开了她的手,却并未完全放开,拿着她的胳膊至眼前,方才看清,她的手背上腥红一片。

  不等再看的仔细,姜淳一已经收了回去。

  “烫伤?”尉冶问。

  姜淳一不适的揉了揉刚刚被他拽过的手臂:“无碍,只是今日在厨房时不慎所至。”

  一阵凉风吹过,她拥了拥胳膊,正欲要离开的时候,身上突然袭来一股温暖。

  她愣怔,是尉冶把他的外袍脱下披在了她的身上。

  “回去。”

  还未等她反应和看清尉冶此时脸上的神情,他已经率先转身,带头走出了后院。

  姜淳一只好垂首跟着,清澈的眸中闪过一丝复杂。

  这才意识到,尉冶是在关心她?

  从后院回西苑的路,仅此两条走廊的距离,尉冶刻意放慢了脚步般,乃至她只能跟着他迈离一步后,她才能迈出新的一步。

  到达西苑后,云烟和云柳在苑前门口等候,见二人回来立马迎上:“将军,九姑娘。”

  云烟立即发现姜淳一脸色不对:“九姑娘,没事吧?”

  姜淳一摇头,把尉冶的外袍脱下,递还给他:“多谢将军。”

  尉冶没接,对云烟道:“请大夫。 ”

  姜淳一皱眉:“不用将军操心,我且喝几服药就好了。”

  她自知自己的身体状况,对于偶感风寒这件事情,她早就能够应对自如了。

  只是她的阻拦并未起到作用,云烟已经得令小跑出西苑了。

  见尉冶也已经径直走进了西苑,似进自己卧房一般自如的姿态。

  云柳接过她手中的外袍,见尉冶一回来就着急着要请大夫,遂都以为她是有何大碍般着急起来:“我这就去给九姑娘煎药。”

  “等——”

  云柳的动作利索的只剩下了好几步开外的背影。

  再开口的嗓音也有了几分干涩,她只好放弃。

  大夫很快就到了西苑,给她例行号脉和包扎好手背上的烫伤之后,捋须问道:“姑娘可否按时按量服用老夫开的药?”

  姜淳一微怔,视线扫了一旁沉着脸的尉冶,很快回答道:“自然都….”

  “九姑娘好像并未喝过药。”一旁的云柳似是想起什么般脱口而出。

  姜淳一皱眉,刚想再说什么,尉冶扫向云柳一眼,问:“好像?”

  云柳不由的扳直了身体,战战兢兢道:“今日忙于备席,九姑娘还未曾喝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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