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喝药。
大夫很快被请到尉府，替姜淳一检查一番后，道：“姑娘并无大碍，我替姑娘开个药方，吃下几幅即可，预防感染风寒。”
姜淳一点头，似听进了又似没在听。
云烟见状，送走大夫：“大夫交代的我都替我们姑娘记下了，这次还有劳大夫。”
声音逐渐远去，姜淳一重重的闭上了眼睛。
脑子里一片空白，画面还停留在坠入湖中的场景，湖水涌入鼻息时的感觉现在依然心有余悸。
她不是怕死，她只是不想如此轻易的死去。
她活着，身上肩负着报仇的使命。
而她刚刚为了得到尉冶的信任，居然用了生命做赌注。
尉冶说的没错，愚蠢。
模模糊糊中，脚步声在门口处响起，她不想睁开眼睛，此时也没有多余的心绪去回答云烟关于她为什么会坠湖的问题。
随之而来的是浓浓的一股药味，她轻蹙起眉头，不愿睁开眼睛，也不愿有所动作。
“药暂且放一边罢。”开口的声音有点嘶哑和软哝，嘶哑是被湖水呛的，软哝是倦意来袭所至。
床前的人并无动作，一道熟悉的嗓音叫她睁开了眼帘。
“现在喝。”没有商量的语气。
她睁眼望去，是尉冶分不清情绪的脸，他也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只是头发似乎并未仔细擦拭，还泛着淡淡的水渍。
她看着他，他手中的碗还冒着热气。
其实她此时有点全身乏力，只想睡。
但是见尉冶的脸色和动作，她只得强打起精神从床上撑起自己身体。
尉冶将她因为乏力而吃力的动作收尽眼底，包括藏在她眼底的坚韧和脆弱。
他始终一动未动。
待她坐直，脸上的表情也已经重新调整了一番，朝他伸出了手：“有劳将军。”
尉冶将碗放至她的手心，视线锁定在她憔悴的脸上。
药的温度已经适中，姜淳一仰头直接喝下，动作就如当初在入云阁时向来客敬酒般豪爽。
尉冶正欲移开视线，眼前的人突然连连咳嗽。
姜淳一捂着嘴，紧皱着眉头，刚喝入嘴里的药全部吐在了床边。
尉冶退开一步，对上姜淳一无辜的双眸。
她捂着喉咙：“怎如此….苦？”
“莫不是不如酒醇香？”尉冶反问。
噎得她一时无语。
“来人。”尉冶也不等她回答，唤来云柳：“端药来。”
云柳见此状，也没多问径直就又去端了一碗来。
姜淳一接过，心想刚刚是真的在尉冶跟前失了态。
不止因为药苦的缘故，也因为自小她对药引子过敏，已经许久没有喝过药，但心一横，她本想也并非什么难事。
沉下一口气后，仰头，屏住呼吸喝下，吞至喉底。
怎一个苦字了得。
她强忍着不让自己面露出想要呕吐的神色，扯出一个轻松的嘴角，对尉冶道：“劳将军费心了。”
温婉，有礼，大方，识体，是她一贯以来展现出的一面。
可尉冶的神色丝毫不为所动，冷漠到底。
见他就要转身离开，她忙又开口：“将军。”
尉冶似是不耐烦：“何事？”
“将军可是生气了？”身后的声音透着几分小心翼翼，让尉冶眼底又沉下几分。
尉冶并不作答，大步迈出了房间。
再待下去，他怕就忍不住。
他对那个藏在心中数年的女子，终究是不能轻易割舍的掉。
哪怕物是人非，她已不是最初的模样。
他不愿接受这般在旧日情愫下失控的自己，故也不愿让自己表现出对她的半分关心。
尤其是，她如今是辗转俗世的风尘女子。
她的自甘堕落，让他心灰意冷。
可是他却仍抱有希望，觉得她并非表面如此轻浮又爱贪享富贵。
希望，来自她那双一如从前的明澈眼眸。
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尉冶不愿让自己再去想那张脸。
迎面正好走来刚刚送走大夫的云烟，云烟朝他福了福身：“将军。”
尉冶的视线被她手上拿的那道菜所吸引，正是不久前才被他扔掉的入云阁招牌菜，此时上面已沾有星点灰尘。
云烟不知这就是被尉冶所扔，于是解释道：“这是如云阁的招牌菜，方才食用午膳之前，九姑娘说要出去走走，不知怎的，回来便从梳妆盒里拿出玉簪要奴婢典当了去入云阁买招牌菜，奴婢….”
云烟又道：“还未作答，九姑娘就率自出府了，又不知怎的，菜买来后被扔掷在了地上。”
见尉冶脸色不佳，云烟也不敢多言，于是行礼先行作别：“那奴婢先行告辞，去看看九姑娘是否无恙。”
尉冶的视线依旧落在云烟的手上，这才想起她根本就不会做什么菜，只是想在他身前逞能。
云烟方才口中所说，她拿着首饰去典当？
也才想起他带她入府之时，她两手空空未有半两银两。
此举，真是分不清她到底是有心，还是有所图。
但是，无论出于哪一种，他的内心还是不由的触动了一下。
“慢。”他叫住如烟正欲离去的身影。
云烟停下：“将军还有何事要吩咐？”
“把菜送去厨房，吩咐晚上在膳厅用晚膳时摆上。”
尉冶顿了顿，后又重新开口：“让她今晚到正苑膳厅用膳。”
尽管他并未直说她的人名，但云烟却也很快能会意。
嘴角扬起一道略有深意的笑，欠身答应：“是，将军。”
再次望去的时候，尉冶的身影已经走远好几步远。
云烟将菜送去厨房后前往卧房看望姜淳一，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喜意。
初来将军府，她听闻自己服侍的新主子是将军刚从入云阁赎回的风尘女子，未曾想到见面之后，新主子并未她所想那般妖娆刁钻，经过几天的相处下来，这位九姑娘除了性子冷淡又较深沉外，也并无青楼女子的做派。
只是，将军却从未来过西苑，甚至都不曾过问，让她和云柳一度以为九姑娘已经被将军至于喜新厌旧之列。
先不说新主子正直妙龄，花好月容，就如此被将军放至西苑不闻不问实属可惜外。
主子不受恩宠，她们做侍女的日子也自不能舒适。
现在见将军有此动作，无疑是一个惊天的好消息。
“九姑娘，九姑娘。”云烟掩不住欣喜，小跑至姜淳一的床前。
仓乱的步伐和惊乍的嗓门，让本来快要陷入梦境的姜淳一骤然睁开眼。
“何事？”她蹙着眉心想要将云烟打发出去。
云烟宣布好消息般的对她说道：“九姑娘，将军让你今晚前去正苑膳厅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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